你算什么菜?
吃个猪大肠庆贺我娃中考的彻底结束,算是熬过一关了。 外出吃饭,经常被问:你喜欢什么菜?青椒猪大肠这道菜是我最喜欢的菜之一,这是和我最匹配的菜,就像我、我的人生。骂人的话:你算什么菜?嗯,总得思索下吧。 小时候是非常厌恶猪大肠的,年过完,家里的大锅中溢出热气腾腾的猪大肠的味道,打开厨房门要去添柴的瞬间,捏着鼻子迅速地往灶塘塞入柴火,然后赶紧逃出来。肥肉也是一口不吃的,有时候会偷着把剩下的油腻腻的肥肉肥肠倒给狗,我爹看见了会劈头盖脸地骂,有时候会挨打。 等年纪渐长,开始慢慢觉着“老人言”就是人生黄金,才开始试着接受我爹说的“不挑食”,开始试着接受自己厌恶的、却可能在关键时刻能救命的食材,试着去吃猪大肠。闻起来不爽,但入口劲道耐嚼,肉香味充足,合着大蒜、青椒和花椒的味道,居然十分可口,慢慢地成了爱。 我爹是经过1960的大饥荒的,对他来说,世间最好的东西就是粮食,什么都没有肉好吃。我爷曾经是个中医,靠着我爷的微薄收入我爹得以在那个年代有机会上学,可是树皮和喂猪的干草都不够吃了的年代,万能的金钱并不能买到充足的米面油,他们放弃读书,抢着翻地里的野草根,翻到半个冻土豆会高兴的乐开花,饿得奄奄一息,人瘦得皮包骨,我爹说,几年前杀猪时候挂在墙上的半截猪直肠成了救命的美味,在生死边缘挣扎着活过来的一部分支撑。 这种经历塑造的金钱观我觉着远比我的更正确。我爹说钱就像身体分泌的污垢,总会层出不群、源源不断地来的,即便陷入经济困境,也不做钱的奴隶,钱是为我们服务的,不能让它主宰。 我远比我爹爱钱,钱能买到我能想象到的好的和想要的一切,被钱伤害过的次数远远低于钱带来的快乐。小时候吃不到的各种水果、漂亮衣服包包、卖相好看的蛋糕、茶馆里被装饰得高大上的一杯茶等都可以轻易地用钱换来。
当第一次怯生生地举着叉子学着别人的样子装作优雅小心试吃帝王蟹和龙虾,自己眼里高不可攀的食材不过味道寡淡,我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败在了一副张牙舞爪又配着鲜花的食物造型下,但是这类富贵成功色彩食品外强中干,味道败给了猪大肠,寡淡无味。当举起酒杯,逢场作戏,说着那些言不由衷的拍马屁的恭维,内心深处是崩塌,远远没有一个人享受一小盘猪大肠那么自在愉悦。 到了这个岁数,经历了各种被害、歧视、批驳、委屈,也收获了很多帮助、喜悦、满足、真诚和温暖,终于可以不再太在意任何人的语言和眼光,即便身处暗不见底的深谷,也能快速找到光亮,满血复活,我对失败已形成抗体,我心已结实如肥肠,简直刀枪不入。 刚工作时,同事说,你们乡下人进城以为白生生的马桶🚽 是洗脸池,居然用那个洗脸的,然后他们哈哈哈笑得死去活来。有人说,听说你们甘肃会宁人缺水不洗脸不洗澡?听说你们把扶贫救济的牛从山头推下去摔死了吃肉?当别人嫌弃地扫我一眼慢悠悠说:女人丑就罢了,还不化妆让人眼睛不舒服。我将自己代入这个人设,心碎💔一地。当美女漂亮说:千万不能嫁农村人,再有能力再有钱的都不行,那个炕味和旱厕熏死人!当她们喝着进口的咖啡豆研磨并用进口的咖啡机熬煮的咖啡,纤细的手指拿起进口巧克力,轻嚼慢咽,她涂了哑光红色口红💄丹唇轻启:这个价格贵着呢,你买不起。她们批判占着我心里重要位置熬茶属于农村老头老太的饮品,粗糙又不健康……那时候觉着我好不容易混到城里了,却距离城市如此之远,甚至格格不入。现在,终于觉着这些算个屁,放了舒服无比。 可能一两年前,还那么痛恨职场姜保红们,这种不公平的职场竞争,严重伤害了职场环境。等活成大妈,终于明白,想要的那些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那也是努力争取加分项。生命的形态多种多样,慈悲和温柔就是人生最有力的力量。如果足够慈悲,是看不到是非,甚至没有了善恶的区分,更何况黑白。那种境界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当自己老去,活成了肥肠的样子,韧劲十足,经得住岁月蒸煮,身形肥腻、满是褶皱,颜色灰暗,任岁月摧毁却依然我行我素。也终于明白,咱就是一截猪大肠,你们世人爱谁谁。 无论经历什么牵肠挂肚的事,可能时常小肚鸡肠,甚至瞬间蛇蝎心肠在腹腔涌动,也未曾读懂过热肠冷面下的慈悲,但是最终明白每个人其实都拥有古道热肠的。 愿你我酒肉穿肠过,愿佛祖心中久久留。 [呲牙][呲牙][呲牙]我为写这篇垃圾文,也是搜肠刮肚啦,谢谢度娘哈,搜索到了这么多带“肠”的成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