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爱是什么
欲望在膨胀,正在吞没我。
我习惯旁观,观察他人,甚至观察我自己。我活在投射在我眼里的他人眼中,当我落入凡尘,我就在不断地迎合他人,迎合社会,在不自觉的时候,我疯狂地渴望成为他人眼中的“过得好”的人,渴求外界的、世俗的肯定,以证明自己在走着一条正确的路,以消解偏离了我梦想的航道的痛苦。原来如此,我今天才恍然大悟。
原来我还挣扎在曾经的幻梦里,我说我不在乎了,果然如此吗?昨天和一个朋友聊天,她说我从来没想过你会过这样的人生。我说是啊,我也从来没想过。那一刻,那些被我掩埋在不知何处的怅然若失、郁郁不得志的苦闷终于又破土而出。它们又在冲我叫嚣着我失去的一切,我人生的另一种可能性。一个多么可悲的人,才会抓着未来的过去不放,把自己困在“本可以”三个字里,我就是这么可悲的人。
原先的我说我的精神受着折磨,那种苦痛令我哭到似要呕出灵魂,而如今,我的身体的顽疾令我遭遇生理性的呕吐,我的胃像是一个空洞,我用食物不停地填满自己的胃,却因为无法消化而呕吐,那些粘稠的、恶心的呕吐物,是我流逝的生命的具象化,告诉我,我是一个病态的人,一个真实的病态的人。而我不愿意治疗,也不想治疗,我想也许我没有那么糟糕,也许我没有生病,也许这不过又是一个躯体化的症状,也许我真的病了,哪又怎样?我体会着每一天,从我身体里流逝的生命力,觉得这样也不错,我愿意拥抱死亡。我的人生,拥有的都是失去,我想回到母体。
我观察他人,也模仿他人,对我来说,社交也不过是一个可以学习的模块,只是我一直不愿学习。但最近因为装修的事情,我也尝试着去学习沟通。我被推着拥有了自己的房子,这是我人生规划中应有的一步,也是他人眼中的好事。我也积极地去规划和设计装修,可又对自己说,何必呢?我在原来的房子里过得不开心吗?小小的木板床,塞不下衣服的衣柜,放不下书的书架,堆不下的书桌,我也和它们一起过了二十余年,我真的需要一个新的空间吗?这个新的空间是为了迎合我,还是我为了迎合世俗?是因为应当如此,还是我想要如此?我不能说这是一件坏事,某种程度上我也感到开心过。最近我又很想买车,我想有一个能让我自己说走就走的驾驶工具。这在我过去的二十年里,一直是被我所否定的东西。我曾经那么讨厌开车,最终却还是在渴望着一辆车。有太多人在对我说,我应该有一辆车。我不停地想,不停地想,惊觉自己在迎合世俗的过程中已经变成了多么扭曲的人。原来我已经被塞进了罐头里,我胀大的肚子、填不满的胃和呕吐物,我丑陋的身体原来就是我扭曲的灵魂,终于在扎进世俗之中的2年后我承认自己变成了一个被世俗的欲望渗透的人,我的改变可能是好事,却是他人投射在我眼中的好。即使作为一个旁观者,当我的视角变了,我模仿的对象也就变了,我眼里的自己也就变了,我不停地想拥有他人认为应该拥有的一切,这些东西令我因物欲而兴奋,而紧张,我抬起头,看到的不再是天空,而是银色,铝合金的罐头盖。无怪乎我最近那么想变成一片云,我想平静地浮游,我想自己不再住在罐头里。
我过去总在追寻因果,我乐此不疲地为每一件事找寻、拼凑因果链,最后把一切的错误归咎于自己,这令我不可抑制的自我厌弃。现在我不再执着于因果链,在我扭曲的空间里,原来一切都是无因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