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红(二):缝纫
说起缝纫,一定要提一下我爸爸。我父母的爱好正好相反:我妈妈对所有诸如做饭、买菜、缝纫、熨烫之类的人间烟火的活计,都不感兴趣。而我爸爸,却在家里揽下了所有的家务活儿,而且做得津津有味、乐在其中。爸爸做饭不大精细,因为他自己不挑食,吃嘛嘛香,只要营养丰富、荤素搭配,他就满意了。他的细致入微、讲究品质、注重细节,都表现在缝纫上了。
爸爸会自己裁衣服、做旗袍。我妈妈最早在叙利亚使馆出席活动的时候,都穿着爸爸亲手制作的旗袍。妈妈对此特别得意,使馆的工作人员都赞叹爸爸的手艺,外国友人们更是对妈妈有品位的衣着赞不绝口。
我家里有一台手摇的老古董Singer牌缝纫机,是可以进博物馆当展品的那种古老的东西了,是我先生外婆留下来的老物件。爸爸来渥太华帮我们带小孩的那一年,用那台老缝纫机做了好多东西。他把小外孙不合适的衣服都改好了,把家里缝缝补补的活计全包了,还给自己做了一个有无数个兜的马甲背心,说是穿着干活、逛街都方便、可以随身携带好多东西。
爸爸的手巧和对手工的兴趣也遗传给了我。我从小喜欢给全家上下缝扣子。国内出品的很多成衣都加工粗糙,扣子特别容易掉。出差的时候掉了扣子往往就找不到合适的同样的扣子可以搭配,很让人伤脑筋。所以只要是买了新衣服,尤其是西装,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缝扣子,把所有扣子都加固一遍。
那些年我出差回来倒时差,夜里睡不着觉的时候,就干脆起来缝扣子。把所有衬衫、西装的扣子加固一遍。不仅缝好自己的,还把先生的衬衫和西装也倒腾出来加固扣子。在穿针引线的重复劳动里体会到一种心灵的宁静和快乐。
前些年,我终于下决心系统地学习一下缝纫,从单纯的缝缝补补上升到能够使用缝纫机做点什么简单的东西。于是我就在附近的一家经营毛线和缝纫机的专卖店,报名参加了一个缝纫学习的初级班。在那里学做的第一个作品,是一个布料的手包。
我一向是一名勤奋好学的学生,在缝纫班也不例外。别看其他人都有比我多的使用缝纫机的基础和经验,我却有着比常人敏锐的观察力和更好的记忆力。我把老师上课教授的要点记录下来,自己温习,举一反三,很快就从一个傻乎乎的小白变成了一个心灵手巧的先进生。等到最后展示成果的时候,我做的包得到了老师和同学们的一致好评。
后来,花样年华旗袍队的姐妹们决定自己动手,为队里设计并制作一个真丝面料的小披肩,披在演出服外面。这样出去演出的时候,大家穿着一样的披肩,既保暖又时尚,特别有范儿。就在疫情爆发之前,我张罗着旗袍队里喜欢缝纫的队员们,在朝霞姐的设计和辅导下,带上自家的缝纫机一起做披肩。
我们大家有说有笑,分工协作,有的匝边儿、有的上领子、有的熨平里子、有的负责缝扣子……经过几个周末的共同努力,做出了二十多件美丽的披肩。虽然我的缝纫技巧跟朝霞姐这样的老师傅们还有着不小的差距,但我的认真态度和进步速度也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和肯定。我们旗袍队的“女红组”每次聚会都像过节一样热闹和开心。
缝纫带给我的,不仅是一项实用的技能。它还给了我友情的温暖,更重要的是,给了我与爸爸在冥冥之中的心灵感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