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译制片

豆瓣给我推送“我的译制片十佳”这个话题,勾起了我对译制片的回忆。对于七十年代生人的我来说,译制片绝对是个成长过程中绕不开的情结。
在改革开放最初的七八年里,译制片达到了事业发展的顶峰,也形成了中国电影史中一道独特的风景。究其原因,我以为一是那个时候百废待兴,国人渴望改变追求进步,外国电影是我们了解西方世界的一个重要窗口。二是以上海电影译制片厂为代表的译制工作者,人才济济厚积薄发,以精益求精的态度创作了一大批优秀的译制作品,至今来看仍经得起时间的考验。三是受当时物质所限,很多人没有条件在电影院和电视机上看电影,而是通过收音机中一个名为“电影录音剪辑”的节目来“听”电影,因而众多电影的银幕形象是用声音来树立的。这种影响成就了时代的集体回忆。
很多外国电影原本就十分优秀经过译制人员的再加工,有了画龙点睛的神韵,比如法国战后最卖座喜剧片《虎口脱险》,群星云集的《尼罗河上的惨案》等;也有的电影原本姿质平平,经过配音有了化腐朽为神奇的魅力,比如59年版的《悲惨世界》,如果仅看原版只能说无功无过,平淡无奇。然而经过了上译的配音加工,一下子厚重起来,无论刘广宁的柯赛特,邱岳峰的德纳迪埃,李梓的小偷女儿,完全是用声音把人物立了起来,还有毕克的旁白让名著走近了人们心里,不再是枯燥的异域小说而是写满人类共通情感的史诗。可以说如果没有上译的再创作,这部电影早就被人忘记了。值得一书再书的优秀的译制片还有很多,现在我们有机会看到很多旧电影的原版,发现这其中不少电影艺术价值不大,但我们还愿意花时间把他们找来津津有味地观看,原来我们怀念的是那曾经带给我美好记忆的声音。比如《三十九级台阶》里的童自荣,《鸳梦重温》里的曹雷,《野鹅敢死队》里的杨成纯。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是理想主义的年代,虽然物质上贫瘠,但我们有着丰满的梦想,对未来充满着抱负。上译厂的那些配音演员们,和我们每个人一样要奔波于上下班的路上,面对狭小的居室,操心家中老小的生计,然而他们在录音棚里,用声音给我们带来了完全脱离于现实困境的另一种生活想像,这里有追求,有爱情,有英雄,有诗歌,让每一个如我这样在收音机前聆听的观众,在心里种下了信念的种子,给困难插上了征服的翅膀。应当说,我们在感受电影中人物的悲欢离合的同时,也在憧憬着我们自己美好的生活。
我想今天我们在回忆译制片,不仅是一种怀旧,也是对曾经理想的缅怀,对那个热血奔腾时代的追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