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乌托邦的一些吐槽
《乌托邦》出版于1516年,当时中国是明朝的正德年间,巧合的两个疯子。这本书的内容和大明王朝1566简直就是中英双语的相似,人类的思考进程如此类似,超越了语言地区和种族。
这本书最令人赏心悦目的并非是世外桃源乌托邦,而是第一章节不合理的社会。人性追求财富,好逸恶劳,通过压榨别人来积累财富,这让社会显得“不合理”,强行压制这些想法,推广视金钱如粪土,互通有无路不拾遗这样统一的“合理”想法本身又是不是能真的建立世外桃源呢。“圣人当然轻而易举地预见到,实现人人幸福的唯一道路是平均分配。”可实际上能做到的只有“对于你无法使之好转的事情,也不可以搞破坏”,因为“南辕北辙的人不会欢迎别人向他指出前路的危险”。五百年过去了,里面描述的事实仿佛就是此时此刻,人类已经冲出大气层进入宇宙,却依然无法抓着尾巴把自己提起来,无法抗拒的人性。数字化时代的人们还是厌恶反对意见,通过互相妥协来推进项目完成。
乌托邦与其说是社会主义启蒙,不如说是现代白人“左派”思想的萌芽。通篇就是四个子——统一思想,用克制欲望来解决一切现实问题,用形而上来解决形而下,和实事求是背道而驰。以常常被津津乐道的小孩子才玩珠宝,囚犯用金锁链为例,完全不考虑贵金属的货币流通属性,一味靠歧视和反歧视来“解决”问题,和如今的LGBT,女权,环保如出一辙,最终不仅只有愚蠢的失败,还充斥着各种皇帝新衣的骗子。五百年后,人人淡泊名利的情景并未出现,金银仍然是不可动摇的货币之锚,依然受到所有人的热烈追捧。反歧视对在利益面前螳臂当车,过去如此,未来也看不到改变的可能。
这种存天理灭人欲并非什么高级理论创新,在本书出现三百年前的中国,朱熹理论里就有类似的观点。把人当成(统一)想法的容器,自觉成为社会的螺丝钉,不拿不属于不分配给自己的东西,同时获得内心平静以达到社会的最大和谐。不强调生产的增量,强调在存量里的强制性分配。书里灭人欲的典型例子就是要求每个人都学一门手艺,为了不影响低生产里的技术垄断,又默认子承父业,那怎么解决某个孩子希望从事的职业并非自家祖传行业,作者建议的解决方案是让从事那些行业的家庭收养这个孩子,用分配父母的方法维持垄断,成为完美社会里的大齿轮和小齿轮。
乌托邦的宗教简直达到了既要又要还要的巅峰,可能源于当时宗教强势的背景,所以设定的教士为终身制,优先采用男性,如果非要女性必须是年老的寡妇。这倒未必是出于性比歧视,而是作者意识到在当时环境下要求年轻女性走街串巷布道是很不安全的,这样不利于灭人欲,可见即使认为思想高于实际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诱惑还是越少越好。乌托邦声称接受多宗教泛神论,但是不允许宣扬宗教的时候与人争辩;并不反对无神论,但是认为他们死后不会进入极乐世界;嘲笑占卜,但是相信神迹;把不近女色不食荤腥视为圣洁,但讥笑他们认为自己出于理性驱使;教士可以斥责生活放荡之人,但是制止和惩罚必须由官员执行;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但是教士犯罪会交由上帝和良心审判;虽然乌托邦已经人均淡泊名利且选拔教士的唯一标准就是贤德良善,但是足以胜任的人仍然少之又少;教士到战场祈祷己方获胜,但是一旦敌方溃退又要去阻止己方杀戮;因为上帝厌恶留学所以祭祀不会屠宰献祭,但是教士的法袍由各种鸟的羽毛制成。如果说这个章节有意义,那唯一的意义恐怕就是让人看清宗教在理想社会里的多余,一个没有精神杂质的地方为什么需要精神寄托呢。
乌托邦与其说是个一揽子解决方案不如说是一系列互相矛盾的问题集锦,又过了三百多年后才有资本论一力降十会,它没去管德行、婚姻、法律、宗教、军事,只讲清楚了资本生产的全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