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碎片
偶尔回看自己过去的记录总觉得羞耻。文字的表达不甚准确,我们很容易从话语中拼凑出一个自己意象的倒影。即使是作者本人,在离开了那种心情后重新读到自己的描述,也会茫然:我当时是那样想的吗?是不是有些自以为是了?……
生活像河水一样流淌,并无太多戏剧化的转折。我才不到三十,离开枯竭尚有距离。可心中对生活的向往却早早枯了。我不能指出是哪一个阶段发生的事。或许早早的,我就没了对生活,对生命的渴望。度死日罢了。
一开始有这种想法或许是青春期的时候。一个看了很多动画,很多书,做白日梦,也被考试、排的羞辱疯狂折磨的时候。没意思,这生活真没意思,什么时候是个头呢?我问爸妈,问老师。不出意外,他们说:“高考之后,考上大学就会好了!”
这答案不使我信服,或许是我自觉考不上“好”大学,于是继续怀疑这一目的而展开的螺旋。也可能是本能地怀疑是否生命的意义在于考试和考大学——毕竟我们见过了这么多达到那里的人,看上去并没有多么幸福。
妈妈经常说,你就是想太多了!看来还全是怪我自己。我要为这些自找不痛快负责。可是我忍不住去看那条小路,去想,要是沿着那条路,能去哪里?偶然和必然混杂在一起。我对另一种可能的畅想不是一念之差,而是在日复一日的白日梦中,忽然明白了生活是有很多可能的,于是心思就早早往无限可能的平行宇宙上去了。
平行宇宙当然是不存在的。我们只能在这里,在此刻活着,继续着无意义的生命。如果说青春期对生命的怀疑还有一些无病呻吟,之后所有的经历更让我知道自己并未被神佛护佑,只是一个随机的生命。
这种发现或许某一群人至死都不愿意承认。那就是,你是普通的,不是世界的中心,甚至不是最好版本的自己。你错过了太多的岔口,尽管你努力地寻找过一个不一样的人生,但你还是被带到了这里。
让我意识到自己渺小的第一片崩塌的对“使命”的质,第二片是父母。当我意识到一直以不知可否的口吻指导我人生的父母对我的期望并不是我的愿望的时候,我试图想让他们明白我想过上怎样的生活并祈求他们的帮助。这种拉锯战直到某一天,我明白,他们不懂我的向往,也没法帮助我。
你怎么能还寄希望与父母呢!你是个成年人了!
这声嘲讽本身也是父母在我的意志里留下的遗物。
质疑父母本身就是一种背叛,离开父母远走他乡也是。
我并不怨恨他们。我知道他们并不能做得更好。这种醒悟本身也加重了我的虚无。
就用A来代称现在的伴侣吧。A听完我的经历有些感慨,说自己享受到的倒都是正向的激励。与我逐渐意识到和自己想过的生活渐行渐远而产生的绝望不同,他奇妙地感觉到自己正在走进自己向往的生活。
看了很多闲书之后,我知道了自己感觉到被束缚,对那既定的目标感到无趣并不奇怪。在一个强调统一的组织里,只有追寻被许可的目标才被鼓励。至于其他的目标则不置可否地被遗忘了。一个等级森严的组织视人为耗材,不能适应的,也就自然被淘汰了。
每个人都因为自己不同的经历形成了自己对生命的意义的理解。有一些意义在我看来甚至是低级而肤浅——比如为了孩子。但只要当事人愿意去相信那个意义,ta也会感受到意义达成的幸福。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信服了liberal的观点:每个人的追寻的意义是不同的,由着他们去吧!
曾经的我追问,(在我看来)空虚的人真的幸福了吗?这样主观的答案我是无法知道的。我还要鼓起勇气接着去取火,捏冰,去让这个无意义的生活维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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