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王树王孩子王
衣食是本,自有人类,就是每日在忙这个。可囿在其中,终于还不太像人。
人有利器,易起杀心。上到山上,逢物便砍,自觉英雄无比。
肖疙瘩忽然说话了,那声音模糊而陌生:“学生,那里不是砍的地方。”李立转过头来看着肖疙瘩,将刀放下,有些惊奇地问:“那你说是哪儿呢?”肖疙瘩仍坐着不动,只把左手微微抬起,拍一拍右臂:“这里。”李立不明白,探过头去看,肖疙瘩张开两只胳膊,稳稳地立起来,站好,又用右手指住胸口:“这里也行。”大家一下省悟过来。李立的脸一下白了,我也觉得心忽然跳起来,大家都呆住,觉得还是太阳底下暖和。李立张了张嘴,没有说出什么。静了一静,咽一下,说:“老肖,不要开玩笑。”肖疙瘩将右手放下:“我晓不得开玩笑。”李立说:“那你说到底砍哪儿?”肖疙瘩又将右手指着胸口:“学生,我说过了,这里。”李立有些恼了,想一想,又很平和地说:“这棵树砍不得吗?”肖疙瘩手不放下,静静地说:“这里砍得。”
大火霎时封了山顶,两边的火撞在一起,腾起几百丈高,须仰视才见。那火的顶端,舔着通红的天底。我这才明白,我从未真正见过火,也未见过毁灭,更不知新生。
王福看着班长。班长望望我,慢慢从挎包里取出一个纸包,走过去,递到王福手上。王福看看我,我叹了一口气,说:“王福,这字典是我送你的,不是你赢的。”王福急了,说:“我把作文拿来。”我说:“不消了。我们说好是你昨天写今天的劳动,你虽然作文是昨天写的,但劳动也是昨天的。记录一件事,永远在事后,这个道理是扳不动的。你是极认真的孩子,并且为班上做了这么多事,我就把字典送给你吧。”学生们都不说话,王福慢慢把纸包打开,字典露出来,方方的一块。忽然王福极快地将纸包包好,一下塞到班长手里,抬眼望我,说:“我输了。我不要。我要—我要把字典抄下来。每天抄,五万字,一天抄一百,五百天。我们抄书,抄了八年呢。”我想了很久,说:“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