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业一年后1
临觞忽不御,惆怅远行客。
2022年7月
编制考试是10号,越临近越学不进,越学不进越焦虑。很奇怪,每逢类似的考试,我总是不自信,会提前做好失败的心理建设,仿佛一点没有成功的可能。我绝对是个自卑与自信的结合体。几天前,我在暗暗祈祷一定要成功,临近了竟然不期待了,只求考试的日子赶快到来,快审判我,抓心挠肝的滋味不好受。
之前的12个月在家呆着也内心坦然。这个月开始,我是个求职者了。未知的、即将到来的日子激起了我无线的动力,蓄积一年的能量亟待释放:我想回到职场,想再次站到讲台,想不被任何累赘因素捆绑,只专心教学。这些促使我感觉这一场考试必定一击即中。
考前两天海口爆发了疫情,地图搜了一下,考点就在封控的美兰区。我预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公告出来:推迟考试时间。指导考试前一晚,各种公众号没有任何消息,点进报名系统也静悄悄,没有通知。看了只能勇闯疫区了。原本菠萝要悄悄陪我一起去,当天来回不会被单位查到。但现在疫情,实在太危险了,我只能自己去。
好在取消了陪考的计划,菠萝在我考试前一天被召回,加班去了。为了给予我心里安慰与支持,第二天一早从单位赶回来,送我去了高铁站。我承认自己很紧张,只是很要面子,努力伪装着。在车上,菠萝握着我的手,若不是他的提醒,自己也没有意识它在颤抖。也许是因为自己第一次参加这种考试,也许是因为菠萝不能陪我,也许是因为没有给自己安排退路,必须一击即中……
坐高天中途,窗外突然乌云笼罩,不过片刻,窗户上便布满了规律的流水,透过雨的阻拦,已看不清外面的风景。我总是把日常中反常的事情与命运的预示相联系,这突如其来的变天是在暗示我前路凶险,还是在检测我一路前往的决心?
到了海口,晴空万里,有点炎热。考场周围可以坐下遮阳的地方已经满是人,我以为我会是最早的几个人,没想到积极的人一点也不少。高铁上买的东方树叶买对了,补充了因炎热丢失的体液。包里的资料、笔记已经不想拿出来看了,头昏脑热,不断用对折的准考证给自己扇风。周围几乎都是女生,这个考场是语文的考场。大家安静地坐着,看着手头的资料,我一时心慌了,他们看起来都好努力、好厉害,我的着装看着便不想是努力的人。我思维定势地认为,努力与朴素的着装是相匹配的,至少在文学专业是个普遍的现象。我显然不是很朴素。
考试的时间非常紧张,一个半小时,除了一部分选择题外,几乎都是主观题,有长篇的文字要写,最后还有作文。我本来猜测,这个时长,应该不会设置作文了,回想起来觉得很可笑,我何至于揣测招聘方的意图。一个小时,手没有停过,由于一直没有吃饭,加上紧张,写字的手抖得不停,但我不能停。脑子曾一闪而过,要不要让监考老师帮我去包里去一下芝麻丸,至少可以缓解一下。但时间不允许我继续想,手也不能停下一刻。我的手飞速图画着,直至铃声的想起,我的作文才写了200字。
考完出来,感觉不是很好。考的与我学的没有什么关系。没有语言文字运用,没有古诗词默写,没有文学常识……
收完卷子,我几乎是第一个冲出考场大门的,4:30结束,我得赶5:38分的火车回三亚。我依旧不能理解,为什么三亚的考试要安排在海口。
去海口站的路上,我的低血糖表现得很严重,恶心、颤抖、头晕、心慌,不过被芝麻丸缓解了一点。到车站后时间还很充裕,去肯德基买了很多事物,可乐拿到手立马大口喝起来。也不思考冰能不能受得了,但我知道可乐是甜的,能救我。
九小的效率很高,12号晚上就出了成绩。我和菠萝在遛饭饭,习惯性地点开公众号看有没有新的公告。面试通知单里没有我的名字,即使早有预感,心里也一下丧了气。
菠萝知道了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只是一个考试,一份工作的选择而已。我也笑笑,并且认真的说:
“我真的很为九小遗憾,没有得我专业、业务都那么抗打的我。”
我们继续散着步,和菠萝的话题转到了两个人的体重上。可当菠萝在帮我找长胖的原因时,我奔溃大哭了出来。他一时慌了神。
其实我知道,这不过是个由头让我为自己落榜哭了出来,也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根本不是“没什么大不了”,因为我为此付出了很多努力与勇气。
这件事确实对我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但也知道,我不被允许享受太久的悲伤……此事我不想在谈论,总觉得好事会慢慢到来,冲刷掉过去的伤心,但它在心里发酵,而我不自知。
我最后决定回去参加鹿叔的婚礼,一场新娘可能会逃婚的婚礼。
逃婚的场面并没有真实发生,但舞台之下,也让我见识了不少。
我与鹿叔的其他发小围坐一桌,除了嘎子,帆姐,我一个也不认识。但是整整两桌的朋友,除我之外,各位都是公务员、事业编,聊天都以“你们局”“我们科”开始。他们像在叙旧,又像是在交际。我揣着“社交牛逼症”,却开不了口。我看着一张张满面春风的脸,他们已经为自己的人生交上了答卷,而我写了一半,撕了卷子,并且在得到一张新卷子的时候,发现笔没了。
快三十了,还在找自己的路上。
我有点后悔没有结识一下这些未来的局长科长们,或许有一天能帮我解决一下工作的事情。
除了营生不同外,他们的着装也是一问学问。在座的大抵年龄相仿,30左右,一个已经装不了嫩,但可以装老的年纪。朋友们的着装都想成功人士,我的旗袍像个怪物。他们脸上的笑容与衣服配合默契,举手投足都显示着对这类场合的得心应手。我有点羡慕,这我不曾拥有的技能。我掬着笑,看着他们聊天,谦虚了又好像没谦虚。
婚礼第二天,鹿叔和老宋带我去山里转了转。老宋开车,我和鹿叔坐后排。山路边的景色很美,瞬间铺垫了好心情。老宋边走边介绍,不得不承认,这样被用心安排让人很舒服。我是这样矛盾的,一边不远亲近局里人,一边享受着局里人带来的福利。老宋说话办事俨然一个天生的政府人。
下山时,老宋匆匆走在前面去取车,我和鹿叔在后面故意放慢步子,想聊几句。眼前的这个姑娘也妥协了,对生活妥协,这让我失落了很久。但看到她和老宋那么好,也许她也只是想过普通人的生活,我妄想着她的不一样是一种绑架。
他们的婚礼像盖棺定论的红章,让我确信,生活和信念越来越远了。
整个7月,我不断在看《俗女养成记》,说不清她吸引我的地方,但无意中在豆瓣刷到一条评论,一下理清了我的观感:
“三十岁的陈嘉明说,我不想跟你结婚;四十岁的陈嘉玲说,我不想要卖掉我们的房子;儿孙满堂的阿嬷对着生日蜡烛许愿说,我想要搬出去一个人住;如果可以越活越勇敢,那我开始有点期待人生的下半场了。”
7月,精神内耗使时间被控制,漫长难熬,我对未来丧失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