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大小兴安岭—东北游之四
旅程过了头三天,兴奋度减弱,感受力下降,印象浮皮潦草起来。
离开兴凯湖的早上我差点撞到一只鹤。在限速80的国道上,它大摇大摆站在路中间。我一边减速一边摁喇叭,刹车没踩死,我估计它听到声音,看到车,就会飞走。但这是一只雏鹤,飞得踉踉跄跄,在空中不断飞起又下坠,有点儿狼狈。谢天谢地,它总算像家鸡一样给自己弄出了国道。在自然保护区,你抓一只麻雀都可以获罪,撞死一只鹤估计能帮助我人生第一次登上社会版的头条:一中年男子在保护区撒野,撞死无辜的国家一级保护野鹤一只,现该男子已被警方控制,等待法庭择日宣判。
又是背诗时间,小象的声音在我侧后方响起:
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
在伊春,黑河,呼玛,漠河,加格达奇,根河,海拉尔,我见到最多的就是酒鬼。可能我自己心里藏着一个酒鬼,眼睛里看到的才全是酒鬼。我对他们抱之以友善理解的微笑。兄弟,我明白你,如果我呆在这个鬼地方,每天鸟事没有,日子就是漫无止境连绵起伏单调的重复重复再重复,那我一天的最大使命就是喝。其实我现在呆着这个鬼地方每天的任务也是喝。自然死亡太缓慢,每天喝一点,踩脚油门,向死亡进发。

下午四点钟,大哥躲在路边沙发,目光迷幻,已臻仙境。

刷视频喝一斤白酒的孤独小哥。
黑龙江喝酒环境不赖,街路两旁随便摆桌,不像吉林这么XX,极端的时候在酒店内院就餐都不行,说是影响环境。
在伊春,一个健身教练模样的人喝多了,叫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后关门非常用力,绝对超乎常规的用力,司机冷酷无情的把他和女伴撵下车,看都没看他一眼。
这让我想起二十年前一次哈尔滨之旅。我跟一个朋友来哈尔滨游玩,朋友的朋友——我们叫他阿森吧——请我们在一家饺子馆吃饭。阿森就是这家饺子馆的服务员,穿着油浆浆的工作服老老实实端茶倒水。当时我对此人并未在意,后来朋友告诉我,阿森下班后的工作一般是替老板收帐,人手周转不开的时候也客串刀客(刀客是我的婉转之词,要不然文章发不出去)。阿森身上有几处触目惊心的刀疤,朋友说你看他笑呵呵的,手黑着呢。
刚才那个司机镇定自若的赶走一个健身教练模样的人,让我想起了阿森。江湖上的人,有时候还真不是看上去那么回事。《枪火》里那些小弟不是开茶楼,理发师,代客泊车什么都干么?
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
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
其险也如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
作为远道之人,我的险来自汽油危机。伊春到黑河,一路上所有服务区加油站全部停业。我遇到一对江苏两口子,开着崭新的“坦克”吉普车,对着服务区大声抱怨,没开,没开,还是没开。我问他们没油了?油倒是有,没吃的,想买吃的。
其实缺油的是我的高尔夫。数了三五个服务区之后(所谓服务区只是布满一片片白花花卫生纸的观景区,说是观景区,实在无景可观,只有屎尿洋洋大观堂而皇之),高尔夫油灯已亮,导航终于告诉我前方有加油站,按照导航的指引,我驶离高速公路,走进一条土路,但是一条林业检查站的横杠挡在路前。工作人员问我意图。我说没油了。他的表情告诉我,对了,没油就对了。横杆抬起,我顺着土路在茂密的庄稼里绕了几个弯,偶遇了几个农妇,不是拜此机缘,我恐怕永远不会遇到这些淳朴的面孔。
加油站如绿洲般屹立在一片苞米地之中,我按了几下喇叭,一个老头慢腾腾走出来,嘴里还在嚼食物,嘴角淌着汤汁。我心情激动,不免语无伦次:真没想到能见到您,真没想到。有啥想不到的?我说,加油站服务区咋都黄了?能不黄吗?几台车呀?你说你路上看见几台车呀?我说,是啊,确实没车。真没想到还得下高速加油。他说,你想不到的事多了。我冒傻气又问了一句,您咋没到高速公路上营业?操,那我不也废了吗。我明白过来,说,哦,对,高速上开店下面村镇的顾客上不去。他对我智商深表失望,哼了一声,不再理我。


黑河铁西夜市卖坛子的大婶,坛子三块钱一个,全卖了也就是九块钱,在很多地方买不到一碗面条。

告诉我是药材,名字忘了。

铁道以西,规模庞大的回迁楼全都一摸一样。

阿姨选毛蛋谨慎又耐心。

黑河的萨布素塑像,萨布素是康熙年间著名的爱国将领,曾大败俄军围困雅克萨。

施工现场

中俄边境一个农户的院子

住汽车的旅人,估计是情侣,相距几百米的江对岸是俄罗斯的布拉戈维申斯克。


在界河黑龙江游泳的男女。

在观景台乘凉的大车司机


自制房车

房子荒了,院子的土地被邻居全盘接手,收获满满



根河的平房区


服务区午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