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

这个漏字，现在古玩行用得最多。 几乎每一宗交易，无论东西真假贵贱，卖家都告诉买家这是一个漏。 过去我心目中的漏，实际价值至少应在所购东西价格的一倍或数倍之上。倒手卖出起码应赚几百上千元。现在不了，能赚一毛钱就是漏，不赚或者赔钱也是漏。 初入古玩行，人们并未一天到晚将漏字挂在嘴边。偶尔说到，很郑重亦很神往，感觉是件大事。 事确实很大，因为真正的漏通常价值巨万，让人不可想象。 现在呢，不管什么东西，卖出即放漏。 既然是漏，何必放呢，自己留着不好吗？ 当然不好。人不能自私，有漏大家捡。 以上几行字算几句牢骚，本来不想发的。敲出漏字，它们自然流泻，落到屏幕上了。 今天想到漏字，是因为有件玻璃器忽然浮现在眼前：两头粗，中间细，装了砂子。对，就是砂漏。 砂子就是时间。 又觉得砂子握在自己手中。无论握松握紧，它都从指缝间匀速流下，并不由人控制。 那么大一把砂子，倏忽流不见了，所余不多。 砂漏里的砂子流尽了可以倒过来从头再流。 真实的时间却是倒不过来的。 手中砂子还多时，以为一小时，一天，一周，一月，一年，都可以当它是个砂漏，结束了倒过来重新开始。砂子少了才知道世上并无砂漏。砂漏计时，而所计的每分每秒其实都一去不回。 今天是一个结束。 明天是一个开始。 人生并没有如此频繁的结束与开始。 时光如河，只是往前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