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代少年也平凡
那垒起来快有教学楼高的法学书,每节课都在老师的嘴巴里被无聊分解。
1
考场如刑场。考生排成一条直线,低着头,气息凝重,场上静如太古,或喜或悲地等待一个冷漠的号令。之后,时间才恢复流动。
左昊就是悲的那一个。眼看手腕上的表针在做冲刺,数学考卷上的最后一道立体几何题像是坚不可摧的敌人,已经与自己对峙了十几分钟。他使出浑身解数,依然看不出对方的软肋—辅助线—在什么地方,可是时间殆尽。除了一鼓作气的杀出一个“解”字外,敌人毫发未损。“叮铃铃……”
左昊一惊而起,铁床发出刺耳的凄唳,他定睛看了看,虚惊一场,这是大学宿舍。别的不论,三位室友这此起彼伏的鼾声便是最清醒的现实。他小心翼翼地下床,洗漱,背起书包去法学院门前的草坪上念书,不过不是教科书,是和《民法》一般厚的《古文观止》。
春晖初上,海棠含苞待放。快上课了,左昊起身,望着宿舍的方向,那边的晨曦仿佛硝烟,里面源源不断的射出颜色各异的炮弹,愈来愈多,愈来愈大。左昊站在他们前头,步履生风地走去。
2
步履真的会生风,左昊越发相信。上大学一年多以来,左昊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外形上焕然一新,可思想完全独立和裕然。他如饿狼般吞噬着学校阴暗图书馆里的灿烂书籍,古今中外,文史哲学,均有涉猎。此时的他,像走了几段山路之后遇见坦途的畅快。
只是,左昊除了读书之外,什么事也不想做。学生会与他无缘,社团与他绝缘,连班里三天两头的喝酒唱歌,他也没参加一次。至于上课嘛,那垒起来快有教学楼高的法学书,每节课都在老师的嘴巴里被无聊分解。
3
大学若此,高中生活更是代远年湮。左昊没有心情,更没有时间与曾经的同窗们联络感情。于是,当高中同学黎言离又一次发短信表示要来自己学校吃食堂饭的时候,左昊一脑袋无奈,真是静夜闻钟,烦恼陡生。他不知该怎么接待她,不知该和她说什么,但是此女自大学以来已经多次发出请求,逢节假日尤甚,再不答应,倒显得不近人情了。
某一天,左昊收到黎言离千里迢迢寄来的明信片,上面是泰戈尔《飞鸟集》中的一句“Yousmiledandtalkedtomeofnotingandifeltthisihadbeenwaitinglong”.黎言离是重点大学中文系,附上了自己的翻译,“要笑得灿烂,让全世界黯然,就算悲伤,也要无比鲜艳。”
左昊觉得不好,并在内心偷笑,纵使黎言离在名校学中文,也比不上自己天赋异禀。于是他试着自己翻译,发消息跟黎言离说:“你翻译的不好,看我的。”第一次翻译成“江山烙在颦笑里面,为此我已等待千年”,觉得很做作,重新翻译,“你微笑不语,我生命之极。”
虽然不满翻译,这明信片却使左昊平淡的生活多了份小惊喜,他觉得有个姑娘一直都在遥远的地方记着自己,也蛮好的。于是,左昊随便说了个和黎言离见面的日子,是一个月之后,五一节前夕。
4
回顾畴昔,那时高二,左昊刚转入文科班,从前的少林寺摇身一变,成了大观园。为此,班主任把几个成绩稍微好点的男生放在教室最中间的一排,当做展览用,以遏制阴盛阳衰的趋势。
这排男生,被坐在边边角角的其他男生戏称为“黄金一代”。而左昊,就是黄金一代的一员。
在左昊的后面的后面,有一位省城转学来的姑娘。她很白,长辈们夸小孩子“白白胖胖”的那种白;她也有点胖,高中女生整日趴在桌子上,胖的不少。那时她算不上好看,自然入不了左昊的法眼,若不是她的声音好听,左昊毕了业也不会记得这个人。
这个姑娘,就是黎言离。
高二高三两年,左昊同黎言离没讲过三句话。他生性羞赧,不喜欢跟不熟的人说话,尤其是女生。他与黎言离唯一的交集就是,每当老师在语文课上点名表扬完他的作文,下课铃一响,左昊后排一个粗犷的姑娘都会准时戳他的后背:“哎,黎言离想看你写的作文!”
左昊微微回头,见黎言离朝自己这边看,咧嘴笑着,露出白牙。
左昊不愿给人看作文。一方面,他是真觉得自己写的不好,另一方面他是真的不好意思。
左昊跟那个粗犷的女生说:“写的不好,没什么好看的。”抓紧回过头去。
然后,他在座位上听见黎言离一口漂亮的大城市腔调普通话:“哎呀,真是的。”伴着一阵清脆的笑声。
高考完的某一天,黎言离突然加左昊的QQ,即便他两平时没说过话,在网络上还是像情谊深厚的同窗一样。两人聊很多,志愿,专业,未来等等,不过,那更像是过分安逸的暑假的一种孤寂的排遣。
左昊考进黎言离家所在省城的一所学校,而黎言离去了武汉。黎言离在QQ上比左昊还兴奋,向他介绍有关省城的大街小巷吃喝玩乐,如数家珍。
5
左昊去学校南门接黎言离的时候,发现自己与她撞衫了。她穿一件红黑相间的格子裙,左昊穿了红黑相间的衬衫。黎言离瘦了,气质也变好了,温婉优雅,比他印象中那个微胖的整日趴在桌子上苦读的女生漂亮多了。
左昊说了一句“好久不见”后就躲开了她的眼神,倒不是她变美了的缘故。时候不巧,之前为了见她,左昊特意去理发,没想到剪失败了,只好重新换了一家,无奈太短,出来的效果不尽人意。那几天,他走在校园,都羞于见人。
黎言离第一句话说的是:“好久不见,你变化好大啊!”
左昊笑了笑,心想难道是指我劳改犯般的发型吗。
6
左昊带着黎言离逛校园,从南到北,准备走一圈,尽快完成自己的使命。校园里生机勃勃,季春的阳光也不算厉害,可左昊走起路来还是浑身冒汗。
“怎么,大学生活怎么样。你的空间,几乎没动静。”黎言离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普通话还是那么标准。即便上大学以来,左昊听过那么多大城市女孩子说话。
“一般般吧,该参加的活动都参加,剩下的时间躲在图书馆。”大学生左昊,比起高中时要开朗的多,面对女生也不会羞涩,“不过,大学倒是比我想象中自由得多,学术自由,恋爱自由。”
黎言离心头一惊:“你……恋爱了吗?”
这一问,左昊反而不好意思了:“没有没有,我没时间想这些。”
黎言离冁然而笑:“你们专业女生漂亮吗?”
“你不是应该问男生的嘛?”左昊笑道,“美女当然是有的,”左昊想到冷若冰霜的班花,“不过跟我没什么关系。”转问黎言离:“那你们班有帅哥吗?”
“呃——”黎言离停顿了一下,像在思索着什么,等会脸上笑靥如花,“有!”言离倒退着走,风把她的裙摆吹向一边,“我相信他们的内心都很英俊。”
“哈哈。”左昊陪着她笑。他朝黎言离看去,他第一次发现她的眼睛是那么的深邃澄澈,令人怦然心动。想来,左昊还真没有盯着黎言离看的机会,两人单独出来走路还是第一次。
学校北边一处老教学楼,庭前海棠正盛,弥漫数十米,灿若晚霞,一圈圈一层层,像是从无数个花洒里喷薄而出。
黎言离被惊艳到大叫:“好美啊,海棠哎,没想到你们学校还有这么个好景。你帮我拍张照吧!”
左昊掏出手机,将黎言离定格在几寸的屏幕间,说:“我待会发给你。我们这海棠啊,在学校里可是有名,不过学校名声差了点,就没有外面人知道,这要是放到北大,估计都能申请世界第八大奇迹。”
黎言离道:“你太夸张了,别人不知道又怎么了,自己觉得好看就行。这就像恋爱一样。”
路过这里,刚走了几步,黎言离突然问:“你毕业后打算干嘛?”
左昊吓了一跳,他没想到黎言离会问这个问题,他也没想过自己以后干什么,他现在只想悠闲地待在学校里,看完自己想看的书,说:“这个……好像太遥远了吧,我还没想好。”
“不远啦,一旦进入大三,每个人都该思索自己以后的出路了。”黎言离一脸向往地说。
“是吗。”左昊敷衍般的回应,把这个问题丢回去:“你呢,你想干什么?”
“我啊,”黎言离陷入对未来的憧憬中,嘴角微微上扬,“我想当一名老师。”
黎言离羞着笑道:“左昊,你有想过在剩下的大学时光里找一个女朋友嘛,人家可都说大学不谈一场恋爱可是一大遗憾!”
左昊也想问自己这句话,可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说:“我暂时不想谈恋爱。”
今天下午到现在两个小时以来,他们两人渐渐地熟悉了这个校园。就像彼此熟悉对方一样。

7
稍晚时候,放学前半个小时,左昊带着黎言离去她一直心心念念的食堂。食堂寥寥数人,灯光只开一半。两人坐好,左昊问她:“你终于来了,想吃点什么?”
黎言离的笑煌如星火:“你买什么,我便吃什么。”
左昊放下单肩包:“好,我拿什么你吃什么,不准挑了。”
黎言离像猫咪似的点头:“嗯嗯。”
两人吃得正欢,路过左昊几位同学,一见便起哄:“左昊你这小子太不够意思了,有女朋友也不跟我们说。”
左昊文质彬彬,这时也急得跳脚:“不是不是,这是我高中同学。”
那人指着正在吃饭的两人:“还说不是,这都穿情侣装了!是不是嫂子?”
黎言离虽然羞涩,但不减大方:“嫂子不敢当。不过你们要是这么客气的话,我可以勉强当你们的姐姐。”
欢闹过后,左昊问对面的黎言离:“被他们一闹都忘了,怎么样,你一直说要尝下我们的食堂,感受如何?”
黎言离早已放下筷子,对着碗里窃笑:“食堂嘛,全国高校的还不都一个样。”
8
这次一别,左昊变态似地陷入了对黎言离的思念之中,分分秒秒,日日年年。思念她的脸,她的笑,她的声音,她的身材,她的气息,她说话的方式,她走路的样子。左昊甚至想,如果莫名被人刀砍斧斫,满身剧痛伤口,这些画面会是最好的止痛药。“喜欢”这种东西,所以的科学加在一起也解释不了,却光明正大地存在人间几千年。
左昊一个人走在校园,街头,晴天,雨夜,读书,吃饭,都会想,倘若身旁有黎言离,此生足矣。他从未奢想的爱情,就这样悄然无迹地光临。
左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地跟黎言离聊天,只是现在,他变得更主动了,巧借各种名目,想看到黎言离打的字过来,凭着这些字再联想她温婉又俏皮的模样。左昊变得比曹孟德更多疑,黎言离的一个标点符号都能引起他半天的思考。
左昊近日灵感四溢,写了不少旧体诗词给黎言离看,借口找她评鉴,其实是当做情诗表慕心意了。他听谈过恋爱的人说女孩子喜欢幽默的人,却又嫌网上笑话太肤浅,常自己编造。比如,“愤怒的羊,打一物。”黎言离回不知道,左昊公布答案:喇叭。黎言离再问为什么,左昊回道:因为羊生气呀(扬声器)。黎言离再回:哈哈。
倘若青年都能把婚前所有恋爱的时间用在事业上,这世上的成功人士起码多一半。
只是,左昊本性里的优柔寡断难改,从不肯直截了当地表露心意。
9
再见黎言离,是在攒了一个暑假的思念以及兼职费之后,新学期刚开始一个月,他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表白,哪怕朋友也没得做。左昊坐了彻夜的火车去武汉,带着刚得的感冒,在华师熙攘的人群中见到了黎言离。
左昊抑制住自己的狂喜,平静的跟她打招呼。巧的是,这次他两又撞衫了。黎言离穿了一件亮红色大衣,左昊穿的亮红色外套。他欣喜难耐,觉得这缘分堪比那通灵宝玉与绛珠仙子,他感到无比的放松,半年来所有的轸念似乎都得到了释放。黎言离走在他的身边,他就忘却了想念。
这次两人的谈话似乎轻松不少,不再讨论那些沉重又陌生的话题,倒是像老友之间的那种闲叙。比如,左昊在大街上看见喜欢的明星海报,就直接和黎言离讨论此人,话题不断。
逛完了校园,黎言离请了半天假,陪左昊去东湖游览。左昊感动万分,屈原的行吟阁和复古的游船,激起他心中关于古风的萦怀。他和黎言离立在船头,立刻觉得屈大夫附体,身旁的黎言离神若湘妃,才子佳人信有之。
到了磨山,因为是深秋的工作日,山野阒寂,只有散落各处的情侣拍婚纱照。不过,这清秀的山岭里,飘来馥郁的桂花香气,如一美女缓缓走近,袅袅婷婷。
黎言离闭眼嗅着这香味:“我最喜欢这桂花香,漫天都是,满身都是。你觉得呢?”
左昊看着此时令自己心脏狂跳的黎言离,笑道:“我也喜欢。”可心内那句“我喜欢你,就像你喜欢桂花一样!”终究没有说出口。
“就是它太容易落了,美好而短暂。”黎言离若无其事。
一路无言。
两天呼啸而过,临走的前一晚,天降小雨。左昊约刚下课的黎言离在校门口见面,左昊没有带伞,冒着小雨找到黎言离,递给她一个精致的玻璃瓶子:“这是桂花茶,桂花最容易落,也最容易留住了。”
黎言离一把拉他进伞里,语生责备:“你怎么不带伞!”
左昊摸了摸头发:“路上下的,没来得及买伞,没关系的,我宾馆就定在你们学校边上,等会跑回去就行了。”
黎言离说:“我送你回去吧,在哪?”
左昊退出伞的界限:“太晚了,你先回去吧,我不送你了。”
左昊在雨中奔跑,他回忆起刚才黎言离的脸,是心疼又温柔的模样。这表明她对自己是有感情的,只不过离得太近,他又觉得恐慌。他意识到自己正在无限接近很久以来想要的感觉,只是此前从未想过真的可以做到。他也不知道现在如何是好,渴望拥抱,又渴望逃跑。
只有真正回到自己的学校,回到离黎言离相差几百公里的地方,左昊才觉得心安,他继续着以前的梦,这种梦境,似乎已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但这种生活,只维持了一个月。
10
十月中旬的某一天,左昊打球摔倒,正中颧骨,缝了十针后,修养半个月,还是留下了不小的疤。起初他没在意,可到了接纱布时,暗红创伤的疤痕还是令他惊愕,手摸在上面,有不适的凹凸感,就像抹在岩壁上。他差点哭出来,没想到自己会遭逢大劫。他从前读过的关于涅槃重生的名人事迹,此时统统派不上用场。
他甚至害怕见人,不晓得为什么校园里来来往往那么多人,都那么开心,唯独自己如此不幸。他想到自己的以后的路,会被这个疤遮住。也许,没有以后。
至于黎言离,左昊不敢再找她聊天。他怕对方会嫌弃自己,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他们之间的缘分就此断了。左昊一下子失去了陪黎言离聊天的热情,这原本生活的一部分就此消失,被惝恍替代。
黎言离先是疑虑,后来打过电话,起初左昊不敢接。某一次他接到一个陌生号码,对面竟然传来黎言离的声音:“左昊,你最近在忙什么?”
“没……没什么,最近课程比较多,很多。”
“多到你连和我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了吗?还是,我,打扰到你了。”
“不是的,黎言离。”
“那你就太过分了。闲的时候找我,忙的时候把我丢到一边是嘛。”
“哎,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很乱,黎言离,你暂时忘了我吧!”
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好,我忘了你,但不是暂时!”电话挂断,左昊那时还不曾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听见黎言离的声音。
三个月后,左昊脸上的疤逐渐淡化,心中的疤痕也消失殆尽。
他开始尝试恢复与黎言离的交往。这是他时刻怀念的感觉,阿离敲给他的每一个字,都曾带着笑脸,朝自己发射蜜糖,他从未忘记过。
只是,黎言离虽然也回复他了,可并没有从前那么及时,语气也生疏得很。左昊没有灰心,这几个月是他自己的过失,既然想挽回就要有耐心。等待是爱情必然的经历,思念的痛苦也是一种甜蜜。
就在他认为之前几个月的不省人事只是与心魔抗争,一切即将重新开始的时候,某个晚上,他打开朋友圈,看见黎言离发了一个说说:我要做的,是那个磨破脚也要陪你走到底的人。
左昊不明所以,不知所措。他不懂这句话什么意思,又是对谁说的。仓皇之中,他托一个高中女生问她,得到的结果是:黎言离恋爱了。
如雷霆下击,左昊整个人都恍惚了,无法平静。他再次打开那句话,那一个个字像一根根刺,扎得他泫然流涕。这一整夜,他都躲在被子里,脑袋放空,不得安眠。
第二天一大早,一股莫名的力量使左昊早早的爬起来。他意识到不能就这样草草结束,起码得让她知道他的情意,喜欢一个人,就得说出来。
他打开电脑,在室友的鼾声中,一边回忆,一边落笔,眼里噙满了泪,他认识她四年来所有的画面都清晰如昨。只是,这些画面已是尾声,不会再延续。
黎言离似乎等在电脑边一样,很快回了他:希望未来在某个阳光恹恹的午后,我们再次相遇,还能坐在咖啡馆里聊天,像朋友一样。
看到这句话后,左昊这近一年来所有的怀疑、思念、幻想、纠结、抑郁,似乎都像烟花般释放,就在刹那。他先是会心而笑,继而崩溃大哭起来。室友们被惊醒,坐在床上怔怔地看着他,愈哭愈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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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昊,你怎么了,上课啦!”左昊从课桌上醒来,周围全是同学,怔怔地看着自己,不过,他们是高中同学。
后排那个粗犷的女生揶揄他:“左昊,你昨晚在家熬夜到什么时候啊,这么用功嘛!”
左昊的同桌加入取笑他的阵营:“别怕是熬夜看片子吧。”
四座大笑。
左昊没有管这些,他将头向左扭过九十度,见到了黎言离,她正埋着头看书。这一节课是语文课,左昊的作文毫无例外地被老师选中,成为范本。左昊没有心情高兴,也没有心情听课,他趴在位子上,细细回忆刚才梦中的大学时光,真实又荒唐。
铃声刚起,粗犷姑娘准时用手捅过来:“左昊,黎言离要看你的作文。”
左昊拿起作文本,站起来跃过后排座位,跳到黎言离身边,抓住她的手,冲出教室,留里面的人欢呼跃雀。
左昊牵起黎言离,一口气跑到英语角。因为课下时间紧张,此刻人数寥寥。英语角旁立着一怪石,上书:群贤毕至。排列规则的桂花树,含蕊吐芳。
左昊摘了一枝桂花,戴在黎言离的头上,边说:“你最喜欢桂花了对吧。”
黎言离雪白的脸变为惨白,含羞陌陌地杵在那。
左昊来不及解释,扶她坐下,摊开作文本:“来,我来跟你说说我这篇文章的行文结构和中心思想。”
校园里漫天,黎言离满身,都散发着桂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