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味

之前，时间在我的意识里面是一条线，这条向一端无限延伸的线上面是一个个的节点，后来，渐渐的，之前时间上的节点，比如宇宙的永恒真理、家人、爱、梦想、友情都开始褪色并且失去意义，于是，时间在我，成了一个环，这个环不分前后，没有终点也没有起点。

我站在自动扶梯上，扶梯会将我送到我女朋友面前，而我女朋友今天会向我提出分手，因为我是一条咸鱼。我在扶梯上看着路过的情侣，有的情侣逛街，女生十分娇艳迷人，看起来灿烂而又放松，男生却没有放松的表情，还观察着其他路过的男生，女生成了男生一件昂贵、耀眼却随时会失窃的物品，男生随时看着女生，女生给他带来享受和虚荣的同时，也时时刻刻在用她的美丽折磨着男生；我还看到另外一种情侣关系，我第一眼以为是老妈带着自己的大儿子出来逛商场，后来才发现他们的年龄差不多大，这种关系里面的男生并不会观察其他路过的男生，相反，他会四处张望，具体在看什么我看不出来，可能是摆在橱柜里面的乐高积木，或者是路过的儿童火车，而她女朋友走在他的前面，我想，他们中午吃什么、晚上做爱用什么姿势都会是女生决定，甚至男生的内裤都是女生买的；还有最后一种情侣关系，这种关系我只在文艺家虚构出来的浪漫爱情里看到过，这种关系里面，情侣双方才是平等的人，我在动物世界里面看到过成对而舞的白鹤，它们也符合最后一种情侣之间的关系，只可惜它们不是人。那你可能会问，马上和我分手的女朋友和我属于哪一种关系呢，我和我那个即将分手的女朋友，其实严格来说并不算情侣，我是她欲望的集合体，她也是我欲望的集合体，我们对彼此只有欲望没有爱情，也正是因为她也知道这一点，她不会让我说我爱她，因为她知道爱太假了，就像她不会说她爱我一样，我们对彼此知根知底，拥抱着对方的同时也厌恶着对方。现在她提出分手，是因为她有了更好的工作，她觉得自己够得着更高的欲望了，而我也已经过时，她太聪明了，虽然如果我有个更好的机会，也会一脚将她踹开，就像换上新的昂贵贴身的衣服一样，那种感觉总是舒适的。确实，她看到我的时候，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她点了我爱吃的鹅肝，鹅肝很不错，口感细腻，味道甜美，我说，这家的鹅肝还是这么棒。她细细嚼着，说，这里的牛排也烤的很棒。我吃了两份鹅肝，两份面包和一份松露汤，真是太美味了，我想。吃着午餐，她说，我要换工作了，新工作离这里很远，所以我想我 只能离开你了。我说，好，恭喜你……我觉得这里的鹅肝和面包是最好吃的，牛排一般。分手后，我和她谈论着什么最好吃，结论是，觉得什么最好吃得看自己的体质和饮食习惯。我和她都是心思细腻的人，所以我们之间的话很少，因为我们之间的交流不需要那么多语言，而且语言的表达也很局限。

离开的时候，我的心情出奇的好，松露汤的鲜味还留在我的味蕾，享用一顿美食之后总是心情愉快的。我和她坐着自动扶梯一路向下，她挽着我的手，她踮起脚轻吻了一下我的耳垂，我也用嘴唇碰了碰她光滑的脸颊，我们对彼此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