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莲花,今天晚上开会
雪莲花,今天晚上开会
一
陆局今天情绪很好,酒宴上没有省、市领导,他是当然的主角,下属和几个开发商走马灯似地来到他面前敬酒,几乎是一个套路:陆局您随意我干了!酒过三巡之后,秘书小隋站起来档酒了:陆局晚上还要出远门,不能再喝了。哪成想陆局沉下了脸:这点酒才哪到哪?路上正好眯一觉。大家都知道他的酒量大得很,于是又都斟满了酒,脸上重新堆起了不知疲倦的笑容,啤的、白的、红的融会贯通,通过咽喉、消化道,最后直逼终点:大脑神经。小隋看到陆局脸上的疤瘌开始抖动了,就打开了手机,放了一组他喜欢的歌。陆局眯起了眼睛,左手在大腿上打起了拍子,上身随着动了起来,但右手酒杯里的酒一点也不洒。酒店已经打烊了,陆局仿佛进入了梦乡,隐约觉得有点饿,就说上主食吧。他正在咽下一口扬州炒饭,就感到咣当一声,这时有人在大声说终于降落了!
一万米高空。飞机的客舱里突然想起《偏偏爱上你》,空姐发现是一位男乘客在打开手机听音乐。经过再三劝阻,他依然我行我素,吓得机长将飞机在空中盘旋了几圈才降落。飞机落地后,该男子立即被交给机场警方,警察闻到他一身酒气,决定先把他铐起来醒酒后再说,这时这位警察的手机响了,一个不容置疑的声音:立即放人,送到贵宾室好生招待!
办公室副主任甘惠小心翼翼地叩响了陆局办公室的门,进来!陆局,我是局办负责后勤的小甘,今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陆局长穿着报喜鸟西装,掸着香水,说话声中胸腔共鸣重,又黑又密的板寸头像刷子,细长的眼睛瞄了一下小甘,哦,马上又低下头看手机。小甘犹豫了一下,拿出了一张限额一千元的购物卡,小心翼翼的放在陆局面前:一点小意思。陆局长的眼睛从手机移到卡上,皱起了眉头,鄙夷地看了一眼小甘:告诉你们主任,晚上开全局大会。
这是陆局长到任后开的第二次全局大会。连班子成员都没有事先通气,几个副局长讲了一些各自分管的工作,一直沉着脸的陆局长咳了一声,点了一支烟:“我就讲一件事儿,我们是政府机关,别整那些烂糟糟的事儿!我媳妇是经商的,我的眼窝没那么浅”说完,把那张购物卡扔在地上。局办张主任捡了起来,看完后不知所措地看着陆局长,陆局长说:“传下去,让大家都开开眼”于是这张卡长出了翅膀,呼啸着飞到每个人的手里。几个副局长看完相互对视了一眼,开始把目光投向台下那些干部们,像是雷达在搜索最可能的目标。很快它又飞到台下,在每个人的手里作短暂的停留,有的在窃喜:活该,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有的像躲过了一劫:幸亏我还没出手,更多的则是疑惑和茫然:难道他真是一个清官?是不是嫌少了?一个卫生员来到张主任身边急促地说:“甘副主任倒在卫生间了!”
杉县县政府的大小官员们都患上了恐酒症。有些平时有事没事都要聚在一起推杯换盏、猜拳行令的人,都像躲避瘟疫似得躲酒,生日宴、婚庆宴、升学宴、新房竣工宴……他们能推掉的都推掉了,即使参加了也决不劝酒,以各种理由不喝或少喝,老百姓都说新来的陆县长“治酒”有方。他究竟有什么绝招?
县林场的优质李子“绥李二号”已经开始上市了,由于品质优良,林场决定采取现场采摘的方式扩大知名度,同时增加餐饮、住宿服务内容。开园第二天就游客爆满了,门票预售到了国庆长假。陆县长说要去看看,时间定于下午三点。心梗刚刚出院的场长亲自布置接待,地点安排在附近一个湖滨山庄。陆县长喜欢打乒乓,林场特意请来一个省体工队转业的教练陪他,陆局的球技委实一般,但他常年坚持每天打一个小时,对他的身体大有益处,也支持了他的好酒量:一斤白酒啥事儿没有,接下来啤的、红的就当漱口了。他还十分热衷于劝酒,他的口头禅是“一分酒一分活儿”“啥也不用说,都在酒里了”而且不管对方酒量如何,他劝的酒必须干,有时还要罚酒。场长事先吃了救心丸,端起一杯白酒站了起来:“欢迎陆县长光临,我先干了,县长随意”喝完后就坐下了,不料陆县长严肃地说:“懂不懂规矩?站着喝酒不算数,你要自罚三杯!”一个股长说场长刚出院,身体不好,我替他喝行不行?陆县长说你不够级别!场长连忙自罚了三杯才算过去。每个人都敬完后,陆县长的那杯酒才端起来,轮到他行酒令了,于是伴随着他那洪亮的不容置疑的嗓音,南方的北方的各种劝酒招数像脱口秀一样滔滔不绝。场长已经昏睡在酒桌上,然而酒局仍然在继续。场长已经超脱了,他看到一个飘飘欲仙的仕女,腰上系着一个硕大无朋的酒葫芦,在自己身边自斟自饮,身上散发着竹叶的清香,莺莺燕语般地说:“好孤单啊”还用温润的细指戳了他的脑门一下。
第二天早上,湖滨山庄的一个客房里,场长被发现死在了床上,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属下将情况汇报给了他,他只说了一句:“让林场班子处理好后事”就乘车匆匆地走了。他的手机上有一条短信:“雪莲花,今晚开会”死者的家属愤怒了,他们请律师写下了举报信,将陆县长在酒桌上的所作所为都写的很详实,特别是他明知道场长刚刚出院还罚他喝酒等事实。下面有所有参加了酒会的人员签名,场长遗孀还写了血书。省政府答应要严肃处理,林场的三十多名职工代表在省政府门前静坐了一周。最后陆坚如被降为副处级员,调到一个偏远的县挂了起来。然而这只是他仕途中的一个小插曲,两年以后他就被调到一个经开区任主任,行政级别恢复正处,再两年后就成了市建委的主任助理,就这样,他一路攻城略地,成了现在的陆局长,已经练就了八面玲珑、百毒不侵的功夫。这中间有人曾向上级反映他被“带病提拔”的问题,但是因为都不是实名举报,都成了“泥牛入海无消息”这次喝死人事件成了他仕途的一个转折点,从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逛了一圈之后,升迁之路由绿皮火车变成了动车。
二
村小学有四个班,学生们都喜欢两个年轻的老师。男老师的父亲是乡里的大官,学校组织野游或者参观活动,别的班都是徒步或走很远去做大巴,男老师会从乡里借出一辆大面包车直接从学校把他们送到目的地,回来时还会给他们每人两罐可乐。女老师长着一张天生不会发怒的脸,她的汗毛重,看上去毛茸茸地,令他们联想起早春的蒲公英,最重要的是她那不大的脑袋瓜儿里盛满了故事,每当春困秋乏之际,同学们打盹不愿意听课时,她就放下课本和粉笔,来上一段古今中外的奇葩故事,每当学生们没完没了一段听完还要再来一段时,她就眯起毛茸茸的细长的眼睛,佯装生气地用她那脆生生的腔调说:你们再这样以后就不给你们讲了,或者在晚上讲警察破案的故事,让你们不敢回家。结果适得其反,同学们听下去的欲望更强烈了,男生们自发地组成几个小组送女生回家。有大胆的男生为了和她有亲密的接触,故意把手划破,为的就是在接受包扎时,触碰到她那芦笋般的手指,闻到那和妈妈身上不一样的气味。有一段时间女老师上课时会偶尔走神,细心的女同学发现此时男老师在窗外徘徊,等着她下课。一次帮助村里收玉米时,她们看到两个人走进了茫茫的青纱帐里,许久许久,只听到飒飒的秋风吹得玉米叶子哗哗地响。
乡里的婚姻登记所来了两个登记的青年男女。办事员见他们所带的材料齐全,都达到了结婚年龄,就例行公事的询问了几句:“男同志叫陆坚如?”“是!”“女同志叫苏瑛?”“是”“你们是自愿结合?”“是的、是的”“你们……”,几分钟之后,他们拿到了梦寐以求的小本子,它红的耀眼,闪着令他们心跳加速的金光,他们一刻也没停留,直接奔向那个只属于他们自己的私密空间。
他们准备举行旅行结婚,临行前一天才告诉了双方家人。一石激起千层浪!亲人们展开了一场注定要大获全胜的瓦解攻势:你们俩是亲姑表兄妹!两人还在做抵抗,准备离家出走,选择了声东击西、暗度陈仓两套方案,都被老谋深算的陆乡长一一破解,为了彻底打消他们的念头,陆乡长拿起了法律武器,提起诉讼,通过乡司法助理与法庭沟通,以最快的速度下达了宣布陆坚如与苏瑛的结婚登记无效。陆乡长双管齐下,立即安排了“孔雀东南飞”计划,儿子去省城进了机关,苏表妹去了深圳外企。他们为了与曾经有过的闪电般的婚姻告别,最后一次来到了那个私密空间:青纱帐里、白云生处的瓜棚,由于太激动太投入,苏表妹的红潮发生了井喷,染红了满树鲜花和一天流云。
家里的韭菜莲又开了,每一根莲叶上都着一朵小白花,它没有一点儿香味儿,但白的像雪花,这是妻子刘莉从娘家带来的,花开花落十几载,见证了陆坚如的婚姻历程。刘莉的父亲是乡里资历最长的副乡长,曾经与七、八个一把手搭班子,最后一任乡长就是陆坚如的父亲,两人很合得来,退休时陆乡长舍不得他,就留用配合乡长做信访工作,解决了十几个上访专业户积攒了多年的问题,当陆乡长第一次见到刘莉时就决定娶她做儿媳,还是市建委一个小科员的陆坚如坚决不同意,可是当他第一次见到她时,竟被震撼了:乡里居然有这样的女人!白的像雪花,身材像运动员(县中学生女子六十米纪录保持者)这些年他见识了不少城里的姑娘,与她们相比刘莉简直就是一块被遗落在深山的美玉,是暮然回首的那个她。结婚宴上他第一次发现家乡的一切是那样亲切清新,杀猪菜是天下第一美馔,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爱屋及乌吧。当天刘莉抱着那盆刚长出几片叶的韭菜莲来到了省城,开始了他们的新生活。
刘莉对陆坚如的爱是多维的。他的父亲是鼎鼎大名的陆乡长,与自己的父亲既是好朋友又是好搭档。陆坚如是省城大机关的干部,不嫌弃她一个乡镇小职员,所以她不仅喜欢他而且还有感激的色彩在里面。她只有初中文化,胆子还小,去过的最大地方就是省城了,上一次来还是三年前,如今这里的变化令她炫目。她爱干净、手巧、勤快,陆坚如的衬衫和内衣都是一天一换,连陆坚如早上洗漱的牙膏她都给挤好,一天两顿调着样的可口的家乡饭菜。陆坚如有一阵总觉得有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的魂”跟着自己,她就私下里找了一个乡下的“高人”求助,那个”高人”说她男人的命好苦,并断言他活不过四十岁,她吓得魂不附体,赶紧问有什么办法治,“高人”说只有找一个处女“开苞”才可以根治。她真找了一个远房亲戚,十五岁有点儿智障的表妹。晚上她让表妹钻进了陆坚如的被窝,吓得他惊叫一声滚到地上。得知原委后,他苦笑不得,这时的陆坚如还是一个积极要求上进的年轻人。
三
这已经是一周之内召开的第三次全局大会了,议题就是一个:为靳涛副处转正处投票。按照组织规定,提拔副处级以上的干部,必须经过全体干部的无记名投票,赞同票要超过总投票人数的一半。按照常规只能举行一次投票,但这个靳涛的赞成票只有十分之一,第二次投票也只有八分之一。陆坚如感觉遭受了奇耻大辱!在他的心里,所谓的民主选举纯粹是一种走过场,从来没有投票没超过半数的情况,这些平时在我面前乖得大气都不敢喘的下属,竟然与我唱反调,把我竭力推举的人选推翻?于是他通过与市委组织部的暗箱操作,违规地举行了第三次投票。这次他亲自上阵,以近似哀求的口气说:“同志们哪,组织部只给了我们一个提正处的职数,靳涛上不去这个职数就废了。关键是他提上去空出一个副处的位置,你们大家都有机会呀”然而投票结果仍然没有超过半数。诗歌中的风雅颂他不懂,但官场里的“儒释道”他自认为已经稔熟了,在自己认为最不会出现问题的地方栽了面子,一气之下他决定年内一个干部也不提!
靳涛是他最得意的下属,有以亲戚名义开的公司。工作能力只能算过得去,但对“厚黑学”有研究,而且舍得投入,陆局全家每年都要出国旅游,春节都是在欧洲过;陆局新房的豪华装修是他一手操办的,陆局一家人就是拎包入住;陆局抽的软中华都是他“专供”但是他信奉好钢用在刀刃上,讲究效益最大化,不该花的绝对不花,在局里他只认陆局一个,比如,陆局带队去美国考察,他全程陪护,一行中有一个副局长、财务处处长、人事处处长、局办主任……买旅游区的门票,到夜店消费,路上买饮料,买纪念品,这些不在报销范围的花销,他只给陆局一个人买,其他人怎么看他才不管哪。平时在局里趾高气扬,连书记和几个副局长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一般干部?看来他学的“厚黑学”是山寨版的。
省城的东郊有一个当地人叫浅碟子的湿地,有1000多亩,由于没有受到污染,附近也没有引水种稻或养鱼的,所以自然生态保持的好,芦苇茂盛,水鸟麇集,有上百种水生动植物。几年前一个私企取得了这片水域的承租权,逐步开发成集特色养殖、观光旅游、和餐饮服务于一体的企业。除了冬天,一年三季来这里观鸟、泛舟、吃特色鱼宴的游客络绎不绝,他们可以观赏到几十种候鸟,养殖的十几种珍稀的鱼类,还有甲鱼、乌龟、蛇等爬行动物,野生的菱角、莲蓬、鸡头米多的一塌糊涂。游客可以到养殖区或芦苇荡里亲自体验泛舟、垂钓、捕捞和采摘的乐趣。这里养殖的鲶鱼大的有十几斤重,游客可以轻松的钓上来,看着厨师用农家的做法顿上一大锅,就着野菜蘸大酱,喝着农家自酿的小烧酒,岂不快哉?湿地离花河只有三公里,有前瞻眼光的老板又嗅出出了商机,开凿了一条人工渠,把湿地与花河相贯通,这样一来,到这里旅游无需绕道驾车几十公里,在城区乘汽艇半个小时就到了。他们还在湿地中的白鱼岛上修建了外形像一艘大船的码头,游客可以直接进入风景区,大大节省了时间。据老板一次酒后吐真言,当年的营收同比翻了一番,达到了8位数。然而,这一切都因为一个人的介入而发生了变化。
一个在官商之间游刃有余的女人厉淑芳,在这里宴请了陆坚如。年底湿地的承租合同到期了,老板信心满满地去有关部门续签,按照常规,这样一个纳税大户政府是大力支持的,然而他被拒签了!拿到补偿款后他才知道:这片湿地被市府有关部门列入第二办公区,用土地储备基金收购了已建成的地面设施。成立了建设指挥部,总指挥是陆坚如,一家法人代表叫厉淑芳的建筑公司进驻了湿地。然而半年以后他去补办一个善后手续时,惊讶地发现原来的设施丝毫未变,只是把“浅碟子度假村”改成了“白鱼岛休闲娱乐中心”经营项目与从前一模一样,就是招牌换了人换了,经理和各部门的负责人都姓陆,是从外县来的。凡是涉及与有关部门沟通协调的事宜都由厉淑芳来做。
厉淑芳是用一种粘性强大的胶水做成的,散发着能快速让男人兴奋的气味,就像芳香烃族系里的信那水。已经40多岁的她,依然有着20多岁的三围,皮肤虽然不再细腻,但很白,仿佛用漂白剂浸泡的。在一次酒会上,陆坚如一不小心就被她粘上了,有点儿男人味儿的嗓音,柔软细长的手指不经意的碰到他的手,像有电流通过全身。从此,她在他身边架起了一道“祥云”带着他飞过了河流、山川、钢筋水泥的城市森林,落在了白鱼岛。一个超级大的电视屏幕里,正在播放花花公子的产品广告,那个搔首弄姿、有着微微沙哑嗓音的女主持是不是她?不对呀,她的手还在我的手里握着。咚咚咚!有人敲门了,陆坚如一怔:原来是在局长办公室,张主任鼻尖上都是汗:陆局,虹光集团的边总在小会议室等您多时了。
在积累财富的本领上,他的修炼从锐度到厚度都已经十分强大了。第一个是”拖”一个占地10000平的种鸡场项目经过省农科院、市农业局和规划局的层层把关、论证终于通过了,接下来就是拿地了,只有获得土地审批之后,才能申请银行贷款,接下来还有许多要抓紧办的事情:为了赶上孵化的最佳时期,必须建好鸡舍、购置孵化设备、聘请专家……胡老板急的真够呛,但不是所有人都跟着着急,当他把所有材料备齐交给有关部门时,工作人员告诉他十个工作日之后再来,这十天胡老板每天抽三包烟,与白酒、啤酒、红酒共枕眠,十天后得到的是一句“领导忙,没有时间上会”他只好硬着头皮去找陆局长,陆局的态度蛮好的:你先回去吧,我们抓紧时间上会。然而又是一周过去了,他还是那句话:先回去吧……一个业内的朋友告诉他:你傻不傻?赶紧上手段啊!第二个是“卡”利用政策法规中的“自由量裁权”如某某条规定该项目可以收取百分之三十以下的罚款,他就卡在罚款的上限,并有意将该条规定透露给当事人,小学生的算术题他们自然会算,收百分之五和百分之三十有天壤之别。还有许多法规界定含糊的可批可不批的项目,更是大有文章可做。第三个是“索”对那些明显违规不能批的项目,他可以做有一定技术含量的“变通”然后直接索贿,有的是银行卡,到后期就是豪宅豪车别墅了,其中有相当一部分送给他的红颜知己了。第四个是”卖”把科级处级的职数牢牢攥住,提谁不提谁,先提谁后提谁,都“商机无限”他还用加快“腾龙换鸟”的办法,把那些快要退休或在仕途上没有追求的干部,弄到局内自己设立的虚职,调高他们的岗位工资系数,与人事部门“沟通好”把他们的岗位空出来提拔新人,真正实现了实现了“双赢’’第五个是”挂”本来身体棒棒的,但每年都住几次院,挂个吊瓶,那些要找他办事的、想要提职的,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表现机会。
这些都是他的收入,他也有“支出”他能座到现在这个位置上,也是有“成本”的。另外一笔”支出”就是买春了。不过他的“支出”与他的收入相比,就小的可以忽略不计了。天有不测风云,靳涛出事了,出大事了。
上百家的农民背着铺盖卷,把市府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主管副市长领着相关部门的负责人在会议室接待了他们。副市长满头大汗,因为省政府离市府只隔着三条街,上访代表说了,不给一个满意的答复就找省领导。胡红区的涂家是一个黑社会团伙,他们开的“宏图房地产公司”专门侵占农村的建设用地和农民的宅基地,建“小产权”商品房,卖给城里人,而土地的所有者农民却因为宅基地被挤占,很多家庭老少三辈挤在老宅里,无法建新房。国家有关部门三令五申取缔小产权房,因为它在侵犯农民利益的同时,也严重地干扰了房地产市场的秩序。胡红区的有关部门不但不依法查处,负责人还与涂家打得火热,与涂家大公子称兄道弟,这个部门的干部福利,都让涂家包揽了。另一家有黑社会背景的蔡家,非法开采矿山,在旱作耕地上挖塘养鱼,一个村干部写了检举信,被他们打折了一条腿,亲戚把蔡家告上了法庭,奇葩的是蔡家的律师竟拿出了主管部门补签的矿产开采许可,还有对挖塘养鱼行为的已处理证明。
涂家、蔡家两个黑恶势力团伙被省、市公安系统联手进行的扫黑除恶行动端掉了,那些为他们的违法行径充当保护伞的官员们,也被剥光了执法人员的外衣,臭烘烘的暴露在阳光之下。胡红区的百姓奔走相告,在区公检法机关门前聚集,他们连续几天燃放鞭炮和焰火,等待着法庭的庄严宣判。据老人们讲:这种情况只有在1945年的8.15光复那一天出现过,尽管正义来的有些晚。
法庭正在审理”保护伞”的2号人物靳涛。两年前,由于陆坚如的“大力”举荐,在民主选举三次未通过,揭发他的检举信频频出现的情况下,他被“带病提拔”到胡红区一个部门的一把手,人们把这种操作手法称为“空中飞人”眼睛小、五短身材,平时很有甩头儿的他,面对公诉人和审判员的指控,还在调动他的伶牙俐齿百般抵赖,或者避重就轻蒙混过关,但在大量鲜活、环环相扣的证据面前,已经显得十分勉强了,时不时地嗅着他那发黄的手指,此时他多么想点燃一支软中华深深地吸一口,缓解一下紧张沮丧绝望的情绪,哪怕只一小会儿,他的精神就要崩溃了,刚刚步入法庭时他还抱着极大的希望:陆局会出现在法庭上,他不会扔下他这个小兄弟不管,然而他失望了,那个辨识度特高的亮晶晶的大脑门始终没有出现。就在这时,压倒他心理防线的一个证据出现了:公诉人放了一段录音,是他在电话里关照一个下属,对小产权房、私自开采金属矿等上访事件采取”冷处理’’这是他的习惯用语,言外之意就是拖着不管,或者到现场装装样子。他的“防线”开始松动了,当公诉人把蔡家公子关于如何拿到开采证的来龙去脉的交代念了一遍时,他的’’防线’’就被彻底撕裂了,不但交代了自己的罪行,把陆坚如也带上了。开采证只有陆局有权批准,检举揭发涂、蔡两家违法用地、破坏耕地的信都被他压下了,与陆局相比,他只是一把”小伞’’涂、蔡两家出手阔绰,奉献出2台豪车1幢别墅。
四
刘莉打开电视看新闻,因为陆坚如经常上本市的电视晚间新闻节目,今天丈夫仍然没有出镜,这已经连续一个月了,而且这一段时间他早出晚归,行色匆匆。突然屏幕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监狱的号服,是靳涛!那个说话让她喜欢、办事让她舒心的好弟弟、丈夫的好部下竟然成了犯罪分子?家里的房子几年之内从两居室变成了复式,郊区有一幢独门独院的大别墅,车库里尽是豪华的轿车,这些都是局长应该享受的正常待遇吗?他的哥兄弟、堂兄弟还有七大姑八大姨都进了省城,有的进了机关,有的在做大生意,还有……她不敢往下想了。这些天的电视里总是播放某某官员自首后得到了宽大处理、限期到某年某月某日自动投案的有特殊的从宽政策……好像是专门对老陆讲的。难得有一天他回家吃晚饭,她就说了在电视上看见了靳涛受审,早自首的可以宽大,没等她再说下去,老陆手中的饭碗就飞上了天,饭桌也被他愤怒的风暴掀翻,汤汤水水像一条河流从阳台的泄水孔流向大街,如同褐色的瀑布,老陆抬起手来打了她一计耳光,看样子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奇怪的是她并不感到疼,只是声音太响了,使她想起了语文老师讲过的一句词:响彻云霄,第二个耳光就要打响时,有人敲门,是物业的:刘莉,怎么搞的,楼下酒店的迎宾地毯都被弄脏了!老陆走了,看样子很急,手机都忘记带了。
陆局的心情糟透了,这时一个他在闲极无聊时认识的一个女网友约他喝茶,两人还没见过面,他想都没想就赴约了。在音乐茶座里,一个左顾右盼的女人吸引了他:难道是她?乌云般的长发披在肩上,眼睛如一泓秋潭,他就纵身跳入了这个秋潭里。他说咱们找一个说话方便的地方?“秋潭”是善解人意的,说她的住处有两个卧室,很方便的。陆局的下面已经亟不可待了,幸好只有几分钟的车程。正要宽衣解带,房东突然来收房租了,陆局马上替她交了钱。一番云雨之后,陆局觉得意犹未尽,可能还有相见恨晚,他就睡在了那里。天色变成鱼肚白,秋潭催他快点走,说闺蜜和男友就要回来了,陆局说再住一天,却遭到了拒绝,陆局以为她这是掉他的胃口,陆局还差钱吗?他想与她做超出一夜情的性伙伴,就扭头装睡,秋潭也扭头出去了,不长时间领着一个壮汉,把陆局打得屁滚尿流的逃之夭夭了。多可怕,秋潭真要是与他人设套敲诈他,就麻烦了。他安慰自己:情场失意赌场要有好运啊,看来靳涛的案子不会有事了。
刘莉看了他的手机,短信里有几十条“雪莲花,今天晚上开会”她内心深处最担心的事儿已经发生了?他还是不能脱俗,做了陈世美?在床上她翻来覆去地想:雪莲花长的什么样?肯定要比韭菜莲美多了。此时靳涛的事在她的心里已经不重要了,雪莲花变得比天大,大的让她的脑子无法容纳。她要睡一觉,把她忘掉。她拿出平时吃过的一瓶扑尔敏,全部倒在了嘴里。然而睡神来得并不快,门开了,肯定是陆坚如,她眯着眼能看到他,他并没有喊他摇她,他找到了他的手机,开始对着她的脸,后来是全身,像是在拍她的遗容?然后才听到他说话:120吗,有一个病人需要急救,声音是那样的从容不迫,高高在上,像是对下属说话。
办公室的一盆牡丹怒放了春夏两季,她的美是艳丽的,没有羞涩和躲躲藏藏。张连香在盛夏时分进入了他的情感地带,那时的她正在盛开,周身散发着干练和成熟的气息。她是商学院毕业的,在计财处两年,她有过目不忘的天赋,而且进入角色非常的快,以至于连处长感到棘手的问题都要找她,每逢财务大检查时,她的这种能力就会得到充分的体现,局里的小金库、呆账坏账、模棱两可之间的报销凭证,在她的运作下,都能得到令审计人员无话可说的解释。局里有一个装修工程,没有按照招标的程序走,而是包给了一家根本没有资质的房屋维修队,结算时有一笔材料款对不上,审计时发现了这个问题,陆局说不清楚去向,由于不是一个小数,审计局汇报给了监察局,监察局已经接到举报信,说这笔钱进了个人腰包。监察局组成了调查组,当他们找到张连香时,她一笔一笔的说得很清楚,只有一笔缺乏证据,她说陆局工作太忙忘了,这笔钱是给了职工,当做一次义务劳动修江堤的补助费。她把情况及时地告诉了陆局,陆局何等聪敏,很快与中层干部打了招呼,让他们现补了一个收条,事情终于不了了之了。这是在为叱咤风云的陆局解除后顾之忧啊!于是很快就被他提拔到计财处副手的岗位。”在那东山顶上,升起白白的月亮。年轻姑娘的面容,浮现在我的心上……’’清亮华美的歌声穿越了大厅和每个人,这是局里的一次聚会,张连香在唱歌助兴。之后她大大方方地请陆局跳舞,先是慢节奏的《蓝色多瑙河》知道陆局不擅长跳舞,她就主动跳男步,领着他进入了地中海,宛如波涛中的一条船,被她轻松地驾驭着,水很深,但在她的长腿之下,似乎刚刚漫过脚踝。第二支曲子是《西班牙斗牛舞》,强烈的节奏感加上浪漫的拉丁风情,与轻歌曼舞的华尔兹形成鲜明对比,张连香立马换了个人,目光冷峻,金戈铁马,舞场俨然成了斗牛场,受她的感染,陆局也完全进入了脚色:怒目而视,一场撕斗势在必行了……正当观者绷紧了弦时,女舞者的腰肢变柔软了,两只眼睛有了含情脉脉,腿开始是蹭男的膝部,接着就缠绕在一起了,最后是一个夸张的大后仰,被男人有力的臂弯托住,音乐戛然而止,这时人们才看到张连香是光着脚的,她比陆局身材高,光着脚才般配。舞会结束后照例是搓麻将,她身后总有围观者:她抓的牌不排列,始终扣着,出牌时也不看,摸出一张就打,更像在盲打,可从不丢张,极少点炮,十回有八回赢,有时赢多了就拿出一半给输家补偿一下。她打牌不少人看不懂:有时很好的牌她不留,已经形成了一条龙的偏要拆开了打,好好的对子也不留,一次她手里有一张没用的九条就是不打出去,问急了才说:刘科长手里有两个九条,就等着碰我这张和了。刘科长愕然,推开牌,果然如此,他悻悻地说:有连香在没个和!她从不出老千,靠的是”神记’’谁什么时候打了什么牌,吃了什么牌,都记着,而且自己码的牌全能记住,别人码的牌用余光也能记个大概:摆在那里、被谁抓走了,全都清楚。但她打牌并不上瘾,只有三缺一或一定的场合下才玩一玩。可惜的是“情场失意’’丈夫不着调,经常对他拳脚相加。在这个时候,陆局出手了,而且是大手笔,由科级员一下提到实职的副处,还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岗位。接下来的一切是那样的顺理成章,KTV包房里,其他客人都识趣的以有事为由依次告辞了,陆局点了《偏偏爱上你》就正式开始了他们的’’甜蜜的事业”每天中午在单位用过餐之后,他们就消失了,下午再出现,细心的同事会发现他们的脸上都有枕头的印痕,而且是对称出现,一个如果在左边,那么另一个就在右边。不长时间,张连香就开着一台崭新的保时捷上下班了,花钱大手大脚,不再算计了。后来陆局东窗事发,调查组就财务问题对她进行传讯时,她还在为亲爱的陆哥哥坚守着已经千疮百孔的防御阵地。在陆局还没有把玩够这朵有些许凋零的牡丹时,一列青春号列车宛如一股叮咚的泉水汇入了自己山庄门前的小溪中。
展泉是新分来的硕士生,学测绘专业的,父母都是大学教师。陆局按惯例找她谈话。午睡后,他睡眼惺忪的起了床,有人叩门了,哦下午有个谈话,赶紧应付一下,下午还有个开发商约见,是一个可以”卡”的财神。门像是被一股清流冲开,”陆局,我叫展泉”带着东北口音的普通话听着就顺耳,让陆局的思绪中冲进了一段歌声:”我的家在东北哎松花江上啊……在哪青山绿水旁长着两棵大白杨’’她白嫩的皮肤,陆局分明感到轻轻地一掐就会有一嘟噜水涌出来。小巧的五官,戴着一副无框的近视镜,就像是她身体的一部分,按陆局对女人的审美标准来看,她并不美丽,体质也是弱弱的,但有一种他还从未体验过的清新,是泉水般的清澈和灵动。受“惯性驱使”陆局很快了解到:她的青梅竹马男友在美国读博士,他的心里就有底了。耕地现状普查结束后,局里请几位专家吃饭,按照惯例陆局是不会屈尊到位的,有主管副局长参加就行了,这次他破例了,结束时他亲自驾车送展泉回家,平时见到他有些拘束的她,可能是席间喝了一些酒的缘故,直接就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显得很轻松,一路上聊了不少与工作无关的事。一周后陆局约他去唱k,她问都有谁呀,当她知道只有他们俩时她借故推辞了。善于“攻城掠寨”的陆局没有退却,而是加强了攻势,带她参加了一个在华北某市举行的资源普查研讨会。晚上东道主安排在坝上草原野餐赏月,莽莽的草原撑起了广阔的地平线,天上一轮月亮,白的夸张大的夸张,离人近的伸手可摸。此时此地,这里没有领导,一切人间藩篱统统都撤出了,只有几个蒙族歌手悠扬的长调随着跳动的篝火,向天边无限地延伸着。人们都成了酒仙,二十几个人喝了一打60度的草原白。展泉也喝了,叮咚的泉水在陆局身边流过时,带着浓浓的酒香,她主动唱了一首<<赞歌>>,歌声向天边仅剩的一朵红色的云彩飘去,她也跟着飘了起来,大有“挥手自兹去”的意图,陆局用了全身气力喊着”不要!不要飞走!”随后他也飞了起来,快要追上她时,她对他说了一句:”我的男友把我甩了”回到局里时,他送她一串琥珀项链:“我在路上买的”其实是他托朋友专门为她定做的,第二天她穿了一件无领低胸的套服,琥珀项链紧贴着她温润的肌肤,是那样的惹眼。当天下午省城突然降温,冷的可以看到呼出的呵气。下班时陆局打电话让她到办公室来,递给她一个粉色的热手宝,随后就上了陆局的车,路上她一句话也没问,脸上的两朵红霞为她此刻的心境做了无言的告白。台湾火锅的蒸汽缭绕了一个晚上。”好温暖那’’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话,陆局用大手摸了他的脸:”看你这脸红的”她立刻用手按住了他的手,让它久久地按在她的脸颊。
一个只有闲云野鹤的地方,在几棵大白杨的阴翳下,有一个完全用原木榫接而成的房子,主人在溪水流经的门前新修了小桥。原来毫无生机的小溪终于欢腾跳跃起来,因为主人为它注入了新的活力——‘’叮咚的泉水’’这是陆哥哥专门为展妹妹建的爱巢。周五下午,陆局告诉她去一个地方挖野菜,一辆太空灰色的奔驰轿跑,被城区的车流纠缠了一阵子,上了高速之后,它开始极尽狂拽酷炫炸天的野性,一路上龙吟虎啸,把她的想象裹挟在山林中:正在追逐着一只狂奔的黄羊。当目光里反射着皎洁的月光,当皮囊中的酒开始歌唱时,她真的感觉月亮就在手上,就在手上。当当,有人敲展处长办公室的门,她才发现月亮已经不在手上了。文书送来一个特快专递,里面有两把钥匙:一把是奔驰轿跑的,一把是阑珊花园15号D座复式住宅的房门钥匙。她立刻打了他的手机,用与晚上莺莺细语截然相反的语调汹汹地说:“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好了?”没等陆局说话就撂了。与陆局好过的女人多的让他数不清,她是唯一的一个不把豪车、豪宅放在眼里的。在物欲横流的当下,堪称奇人,令他感到羞愧。这时外面的风声已经很紧了,他随时可能被传唤,展泉的举动让他突然释怀了,他觉得她是他的福星,不会出大事的。然而应该到来的还是来了。在他被带走之前的那一刻,他让文书交给她一个大信封,里面是他送给她的最后礼物,给她母亲的一只冰种飘花翡翠手镯。
五
修锁店都师傅的电话响了,一个孩子的声音:叔叔,我家急需用钱,但保险柜钥匙找不到了,您过来给开一下吧。孩子的求助电话让他有点纳闷,但他还是拿着工具去了。原来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正在单元等着他,叔叔快点吧,等着用钱那。进了房间后,都师傅被里面豪华的摆设惊呆了,单说哪个保险箱把,是他从来没有碰过的商店里卖十几万的那种。他的怀疑加重了,他决定与孩子的家长沟通一下再说,但又不能和他直说,就拿出一张表格让他填写家长的名字和联系电话,男孩迅速地填好了,都师傅借口上卫生间,打了那个固定电话。电话响了半天才有一个女人接听,是办公室张主任,孩子给的是老爸陆坚如的单位电话,听都师傅讲有人要撬陆局家的保险箱,她大惊失色:陆局正在北京总局开会呀,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拨了110,又通知了刘莉。这个地点刘莉只来过一次,但她知道这是老陆的藏金点之一,看到那个豪华的保险箱,不由得怒火中烧:老陆究竟有多少秘密瞒着她?妖冶的雪莲花、会来事的张连香呲牙咧嘴的钻进她的脑海,脸上带着讥笑:农村老娘们,管不住自己的老爷们,活该!老陆每天神道道的表情,对她动不动就横眉立目、大声呵斥,都是这些坏女人教的!今天就是戳穿这些狗男女们的一个绝佳时机,否则就可能永远成为秘密,老陆对她是一定要瞒到底的。她马上换了一副面孔,说儿子一定是被人骗了,这个师傅也可疑,当着警察的面我要开箱检查,看看少了什么没有。警察没有表态,这是她的私事。都师傅急于证明自己的的清白,使出了浑身解数,当第九道锁被打开时,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经受了一次财富的狂风暴雨般的袭击!一打打一千元面值的美元、英镑、欧元……铺天盖地的砸过来。硕大无朋的红蓝宝石、翡翠、钻戒、金镶玉、玉镶金,他们瞪大了眼睛喘着粗气,刘莉跪在地上下意识地把眼前的东西往怀里揽,好像怕晚了被别人拿去。就在此时,保险箱又送给他们一个惊奇,他们都张大了嘴巴,两个警察的手摸向了枪套。在一堆钻石下面露出了两支泛着幽蓝色光的军用制式手枪!它们与周围的财宝显得是那样格格不入,冷峻的让人胆寒,他们不由得产生了幻觉:财宝的主人拿着手枪,弹无虚发,那些富豪们纷纷中弹倒地,财宝形成一条河流,哗啦啦的流进持枪人脚下的麻袋里。仿佛过了几个小时,两个警察才如梦方醒,公安干警都明白:刑侦案件里枪案大于天,谁要是知情不报,最轻的处罚是开除。
‘’雪莲花,今晚开会’’这是厉淑芳与陆局之间电波传情的暗语,使用频率最高时每天一次,她也是他的诸多情人中最“高龄”的。两人最开始接触是她主动巴结的,喝了几次酒就上床了。她的生财之道就是“拼缝”每天游说于官商之间,由于她使的是粘合力极强的自制的“胶水”那些乍看根本不是一路人的人很快就稔熟了,那些乍看根本不靠谱的项目很快就批准立项了。实权在握的陆局是她最不可或缺的人物,在他到任之前她就已经开始琢磨上了。多年的历练后,她已经练成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双语”技能,说假话眼皮都不眨,由于积习太深,不该或不用撒谎时她也撒谎,出了不少笑话,圈子里的人说她得了“习惯性流产’’刚刚参加工作时,她就迷恋于各种酒局,一次中午接到一个酒局的电话,办公室大楼的电梯有点忙,她就从九楼楼梯噔噔噔的往下跑,高跟鞋的后跟都跑断了。她酒量大,酒胆也大,与她碰杯的来者不拒,她常说的一句话是’’假假咕咕的有意思吗?喝多了大不了回家亮菜单(呕吐)’’陆局开始时就是欣赏她酒风豪爽、敢于拼酒、善于劝酒,她可以熟练地用13个省的劝酒令配上当地的方言劝酒,能躲过她这一关的男人少得可怜。她为陆局拉了很多财大气粗、挥金如土的客户,陆局自然不会亏待她,豪宅豪车都不在话下,连家族式企业“白鱼岛休闲娱乐中心”都放手交给她管理。然而随着他与张连香的渐入佳境,“雪莲花,今天晚上上开会’’的电波来得越来越少了,她知道自己已经回天乏术了。雪上加霜的是,陆局对她介绍的客户不再感兴趣了,“白鱼岛休闲娱乐中心”说好给她的年终分红,陆局一句话就减少了100万。就在此时,老天爷给了她一柄复仇的利剑,陆局就要被立案调查了!她连夜写了揭发陆坚如的匿名检举信,把陆局鲸吞国家资产,建立家族企业“白鱼岛休闲娱乐中心’’索贿受贿几十台(套)豪车豪宅,与下属搞不正当的男女关系,送给情妇高档住宅……洋洋几千字,涉案金额上亿,由于大多数事请都是她充当的中间人,所以言之凿凿,人物、地点、时间都细致入微,很快就被后来的调查人员采纳了,这也是陆坚如一案中涉案金额最大而且证据最详实的一个部分。
陆坚如为自己千疮百孔的防御阵地做了精心的修整,他和了一大滩泥,用了价钱昂贵的’’胶水”把漏洞都补上了,外面还贴上了华丽的’’瓷砖”。在给别人充当保护伞的同时,他也给自己找了最好的保护伞。靳涛、厉淑芳的检举与交代,都被他化解了,他甚至已经订好了与展泉去巴厘岛的往返行程。然而天有不测风云,那两只幽蓝色的宝贝调转了枪口,把主人击倒了。有些姗姗来迟的正义终于没有缺位,陆坚如受贿、涉枪一案终于要开庭了。就在开庭的前一天,陆坚如突然昏迷不醒,被送到急救室进行全面检查后,发现其瞳孔正常,呼吸音也很清晰,血糖也在正常范围内,怎么会昏迷?公安医院的医生在这方面经验丰富,就将计就计,他一边掐住陆坚如手部的颌骨穴,一边拿出大号钢针对护士说如果实在不能清醒,就得用这把大号钢针注射药剂,但可能会有剧烈疼痛的抽搐反应。话音刚落,陆坚如的脸上便出现疼痛的表情,脸部肌肉开始活动,眼珠也转动了,几分钟后他坐了起来。
市中级法院的审判大厅座无虚席,人们都想一睹大名鼎鼎的陆局长此时的尊荣。陆坚如的脚下像踩着棉花,大厅里还没有供暖,人们都穿着厚厚的外衣,他的后背却流着汗,举架很高的天棚他望不到顶,法官的座椅靠背也高的离奇,他们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他想与其中年长的一位交流一下目光,人家根本不往他这里看,他的心一阵收缩。公诉席、证人席都坐满了人,他开始时不敢看,但是仅凭余光就认出了当中的大部分人,地产大亨、知名企业家、社会名流名媛,这些平时在他面前总是挂着不知疲倦的笑容的家伙,都板起了面孔,都在躲着他的目光,有的佯装看手机。刚进来时,他刻意的把目光投向观众席,眼睛如同雷达,迅速地搜索着,让他大失所望的是那个他最想见到的、辨识度最高的老上级没有出现。但那5个女人都到了,目光呆滞衣着邋遢的刘莉,盯着他向他行注目礼的张连香,手里拿着红色暖手宝的娇小的展泉,穿着艳丽的滑雪装的厉淑芳,她与他对视片刻就闪电似的把头转向一边。最让他惊奇的是衣服上写着一个大红色V字的女人:那个久违了的、仅凭那”染红了满树鲜花一天流云的红潮’’而留在他记忆里的初恋情人——苏表妹!
从纪检委找他谈话,到检察院介入,到法院的初审,陆坚如在无数张笔录上签下了他的大名,与平时在项目审批材料上签字不一样的是,那时陆坚如仨字是模仿书法字典上龙飞凤舞的陆坚如。到了法院公开审理这一步,证据基本上都成了铁证。面对法官的询问,他的回答只是“对,是’’伶牙俐齿像被人拔掉了,连脑子也被同时掏空了。当法官让他做最后陈诉时,他才如梦方醒,把来之前默诵了无数次的话讲了出来:’’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涉及领导的事我不能说。’’他是在向那个辨识度很高的老上级暗示:他不是一个软骨头,期待着老领导在最后时刻力挽狂澜。
市看守所。陆坚如与四个嫌疑犯关在一个号子里,每隔几天狱警会把他带到相邻的预审处接受询问。有一天号子里新来了一个犯人,只呆了一天就走了。第二天上午狱警又来提审陆坚如,早上起床时,他感觉自己的眼睛竖了起来,窗外射进来的阳光变得斑斓多彩,就像上中学时用三棱镜看太阳,里面是七色的,赤橙黄绿青蓝紫。他跟在那个狱警后面,来到了一座闪着金光的桥上,一朵祥云飘然而至,上面坐着几个笑容可掬的女人,她们向他挥着手,要带他一起腾云驾雾,离开脚下这个讨厌的地方。他终于看清了她们的面孔:刘莉、苏表妹、张连香,离他最近的是展泉,他的手指尖差一点点就碰到她的手指,他用尽所有的力量向前、向前、再向前,还是够不到,最后纵身一跃……
在监号与预审处大楼之间每层都有一个专用通道,是一个4米多长的金属焊接梁,两边是一米半高的栏杆,陆坚如是从这里跳下去的,他所在的是4楼,有一辆帆布棚的老式吉普车恰好停在下面,他就落在了上面,肋骨、锁骨骨折,颈椎有一点错位。同监的四个犯人也都出现了相似的幻觉,前一天,他们都吃了那个新来的犯人给的椰子糖。把他们的呕吐物做了化验,里面含有一种由有毒的野生菌中提取的毒素,服用后会使人的神经细胞受到损伤,主要症状就是产生严重的幻觉。
经过输液和相应的处置,陆坚如很快就清醒了,在预审处警官的提示下,医生对他讲了事情发生的经过,陆坚如的第一反应是对警官说:请找市纪检委的刘书记来,我有话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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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人-易乾 赞了这篇日记 2024-06-20 21:26: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