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恩施.1
高温假本不打算回家,准备用全部假期去虎跳峡和雨崩徒步,直到六月中大何给我发消息:“日子定了,8.13”
我说:“为你高兴,兄弟。”
过了一会,他又发来:

大何是我们中第一个准备结婚的朋友,对象是与他恋爱10年且与我同为高中同学的大福。朋友们期待这天已久,除为他高兴外,这也是一个可以让我们重聚于故乡的正当理由。但如果要当伴郎,就需要更早回去,我只好改变行程,选择先进行一次短途旅行,然后回家参加婚礼。
在我的旅行清单上,离故乡最近的目的地是同处在湖北省的恩施。处于高山峡谷间的恩施在我的成长记忆中比较陌生,曾作为工业城市的十堰几乎汇集了几乎所有湖北城市的移民,近点的襄樊宜昌,稍远的黄石咸宁,唯没见过恩施人。直到工作后在看一篇游记时才发现恩施的全称是“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它是湖北唯一一个少数民族自治州,也许是因为民族差异,少有本地人外出谋生,所以很少从他人口中得知这里的信息。
八月是夏秋交界,夏日的余烬在行将燃尽前宣泄着最后的能量,湖北将持续两周四十多度的高温。出机舱时,空乘带着愉悦语气的“再见”还回荡在耳中,沉闷粘稠的空气便像天降牢笼一样附上每一寸皮肤,机场被高耸的山体包围,平整的崖壁像是巨斧劈落的杰作。深吸一口气,我的二十八岁以一场期待已久的旅行开始了。

来接机的是徒步团的领队,一个皮肤黝黑的光头男人,“叫我黑牛就好了”他把我领上车,已经有两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孩在等着了,我们彼此打过招呼,得知他俩是上海人,在美国上大学。第一天是徒步团集合的日子,在酒店放好行李就可以自由活动了,领队向我推荐了女儿城和柯家垭石林,女儿城是我很早就听过的网红景点,算是遍布全国的古镇步行街升级版,我选择了后者。我来到客运站,准备坐小巴去石林,这让我想起大学在黄石实习时经常坐这样的小巴往返在周边县城间,座位间空间很小,乘客们刻意避免着身体接触,直到有人昏睡过去,这可怜的社交距离也就不存在了。

石林的体验很差,景区的主体就是挤在人群中在山间的裂缝走一圈,紧接着就是5D电影院,民俗展览厅这些烂景区标配。坐小巴回到恩施市区已经是下午五点,打车到一家在大众点评上看到的铁板烧,这里似乎刚开始一天的营业,卷帘门只拉上一半,我探头进去喊了声有人吗,睡眼惺忪的老板娘走了出来,问我:这么早来吃饭啊。
铁板烧就是把一堆食材倒进方形的油锅里翻炒,鲜咸焦香的风味我很喜欢,就是太烫,没法大口吃,很多食材到最后被炸焦。这里的米酒冰沙不似平时吃的水果冰沙那样绵密,更像是将冻成冰块的米酒手工锤碎,呈细碎冰片的状态,很爽口。第二碗冰沙端上时已经快到落日时分,橘色的阳光探入碗里,我决定放弃锅里的黑暗物质,喝掉面前的米酒就前往来时路上看到的清江。
出门就是一片老式居民区,筒子楼和梧桐树是湖北城市的经典搭配,梧桐宽大的叶片遮蔽了阳光,道路上,拎着菜的老人和同样苍老的法斗缓缓挪着步,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我就像放学后舍不得回家的贪玩小学生,不知疲倦地四处张望,想从周遭的一切找寻快乐。在拍照的路上总会有这样的错觉,自由地像是回到了童年,我的快乐时分从独自来到广州后似乎就总是与童年有关,我总是反复提起它,在某一刻像是回到了幼时,有时也会想回避这种感情,可它却总像一轮黯黄色的月亮,稳稳地挂在我午夜的心头,月光照在枕边,把乡愁与往事轻柔地送入我的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