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X老师的一封回信兼研一总结
X老师: 您好! 感谢您如此认真地对待我的思考,谢谢老师。感觉和您在鲁迅课上强调的“不以鲁迅为是非”或许是相通的,既然要试图“触摸历史”,那么我们必然不应该以一个人物的“是”为“是”,自然也不应该武断判断另一个人的“非”。之前我还没有感觉,经过此处的点拨,认识到了自己思维里的盲点。 其实很惭愧,X老师,我现在意识到,我有许多被称为是思考、想法的东西归根到底更像是情绪罢了。这段时间因为写作上的不顺利,摆烂了好久,反思了很多。前段时间和老师在微信上交流时曾引邱老师的话说,“地方院校的博士最成问题的是视野不行,困于一隅”,其实要紧的还有后面一句话,当时不太好意思引,“喜欢盯着校内,和周围人比”。假期参与了一个由台湾陈光兴老师召集的读书会,见识了一些南方高校(如上大、中大)的学生,我真是无比羡慕他们思考、讨论问题时的那种自如感。而我所有的思考,永远裹挟着焦虑和不安,从成果的迷茫到对前途的悲观,最要紧的是对时间的恐惧,一直未曾摆脱掉。所以最初课上讨论钱先生时,我补充说自己的发言其实有很大的姿态的成分在。对我而言,很难理解那种对“知识分子”泛泛而谈的讨论,没有C刊,没有师出名门,没有“圈”,没有“资源”,在今天还能算“知识分子”吗?(我知道这些或许是毫无真实价值,但我却渴望而觉得不能的)而那个历史中真正存在的,倪焕之、萧涧秋、《果园城》里那个称作“愤世家”的先生又去哪了呢? 曾读过一篇新入职的老师的访谈,具体是谁已不大记得,但他对自己毕业院校和任职院校学生间差异的描述让我印象深刻。他说北大的学生和xx大的学生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当然这只是安慰人的自谦罢了),但前者的学生在思考问题、专研学术时没有那么多顾虑,能更纯静地进入到学习当中。曾经,在华师大交流期间结识的刘阳老师也在推荐信里这么表扬我,但现在自己早已被焦虑压得喘不过气来。回首整个研一,在思考上、观念上可谓长进颇多,但事实在学术上可谓毫无进展。至少在材料占有上,依然在本科积累的那些素材里打转。因为没有勇气在任何一个领域下功夫,哪里都是浅尝辄止,还时不时花大把时间想着去搞一搞评论(觉得似乎更有机会发表,但哪里都一样),始终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安放心身的方向。内耗永远比学习占据的时间多。现在,要么继续揪着延安(但话题似乎涉政,还不知道未来会如何);要么干脆去找个经典作家,重头开始;要么,沿着我本科曾涉足的领域,传统相声,去顺着现在热门的“戏改”,不过恐惧都是同样的,时间还来得及吗?我的思考还能有意义吗? 刚读了孙歌老师的《竹内好的悖论》,最震撼的是这段话,“尽管武田泰淳对于包括鲁迅在内的中国文学具有非凡的理解力,而且他也当之无愧地具备高水准的文化趣味,但是,他却不具备竹内好借武田泰淳所发挥的那种源自痛苦人生的大欢喜,那种自我否定和自我怀疑的批判精神,需要的不是教养,而是力量的支撑,而这,也正是鲁迅精神的精髓。”我所缺乏的,也是这种内在自我及其否定的伟力,所以就缺失直面历史的勇气,所以在思考中习惯于以论代史,论点先行,并标榜一种立场(其实是没有立场,只不过是于主流立场不同的立场罢了)。倘若没有改变,即便日后我能进入一个有“生产力”的学术共同体,我所生产的(说不准还是安于生产的)也就只能是老师所鄙夷的“何干之的xxx研究”之类的文章了。可学术(至少是吸引我热爱的那种学术)不该如此。我大略也是中了“优等生文化”的毒,应是中国极度扭曲变态的应试教育之产物,只不过还未能有优等生的条件,反倒已经沾染了“优等”的毛病了。 这番话或许有些交浅言深,还请老师原谅我的冒昧,谢谢老师!中秋家中太忙了,在这里迟道一声假期愉快。 秋安! 学生 玥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