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看书
周末照例去看爸妈。爸爸近来在每天规律性的活动之外,加了看书一项,每天看我的《半岛:食与自然》两页。我去了他真是高兴,说:“我看你这书呀,给你总结了三句话。”“哪三句?”我问。“第一句,是个博览群书的书虫呀!有些地方提到别的书里的话,很自然,不是现找的。”爸爸说,“第二句,是个浪游四方的浪子呀!你看你自己游逛了多少地方!”爸爸接着说,“第三句,是个吃货呀!这儿那儿的,这些年你可没闲着!你说我讲的对不对?”“哈哈哈,对的对的!”我赶紧说。爸爸笑起来,拍着大腿:“你书里讲,末季的无花果熟透了干在树上,像罗丹雕塑《老妓女》的乳房,你个鬼东西,怎么想来!我一想到就要笑,真是妙极了,像极了!”
妈妈眼不行,看不得书,急得很。今天打电话来,说爸爸给她讲我那篇巧克力,说的是当年刚工作的时候受欺负的事,她抱歉地说:“你受委屈了,我们当时不知道,真心疼你。”我眼里一酸,说:“妈妈不要紧,都早过去的事了,没关系。”即使我老了,只要爸妈还在,我就是个孩子。
今晚跟一个朋友聊天,她跟我讲当年妈妈去世的事,这么多年,还在假设如果再等一两天,妈妈能不能再活过来——这个执念很深很深地压在她心里,想起来就痛。我想,爸妈如果去了,我大概不会过于悲伤,因为能做的都做了,不应有遗憾。但这么深的感情,我不知自己有没有能力抽离。我现在一切假设的事,比如我老了如何,他们没了如何,都不作数,一切都是时间到了才知道。生死事最难明了。
我的书他们喜欢,是让人欢喜的事情。看过书的护士去问他们是不是很自豪,他们连连点头,大声说是,这种自豪感是其它物质所代替不了的。而我所做的一切,也无非是让他们欢喜。欢喜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