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骤暖
祖马龙家有个味道叫英国梨与小苍兰，是我七年前到爱丁堡念书时，第一次购买的室内扩香。温带海洋性气候的高纬度地区，一年里的大部分时间都又湿又冷，我把扩香放在室内的暖气片上，随着暖意的扩散，香味也扩散。那时我就知道，虽然这个味道非常受欢迎，但我个人确实不太喜欢。对于一个出门连头都懒得梳的姑娘来说，它太典雅了。因此，有过那一次购买以后，我再没有买入过这个味道的扩香。
最近突然想在公寓里添置一个扩香，又突然想起英国梨和小苍兰来。买菜的时候几次路过祖马龙的店，几次都想进去买；有一次已经跑进去闻了闻——还是觉得不怎么好闻，但回到家后，又数次想起来。直到昨天，我实在不想再纠结，到店里买下，回到公寓以后拆包装，放起来，两个小时以后，七年前的味道再一次回到我身边。
啊，是它——那么普通；那么典雅。热带雨林气候的赤道地区，一年里的所有时间都又湿又热，我把扩香放在电视柜上，开了风扇，随着风的旋转，香味也扩散开来——我依然不怎么喜欢。然而，它大约还是满足了70%我对爱丁堡的怀旧之情；为什么不是100%呢，因为气温的不同，味道似乎也不同。当年暖气片上的香味，浓郁、温暖，甚至有点冲，现在这味道，没有了暖气的加持，倒是清淡了不少，幽幽的，像个小家碧玉静静蹲在角落。
行吧，你就蹲那儿吧。毕竟，我也不是那个出门头都懒得梳的姑娘了，现在的我是会梳头的，顶多懒得化妆——跟“典雅”二字的距离大概近了半米左右。
我想买扩香，而且想买回这个味道，一来是因为嫌公寓客厅里的味道没什么辨识度，二来就是因为想回顾一下当年在爱丁堡时的感觉。气味对我来说，就像声音一样，是良好的记忆载体。我凭着嗅觉，能穿梭在很多不同的感觉之中，这些感觉就寄存在相关的记忆里。譬如说英国梨和小苍兰，它给我的感觉，是当年在超市买的黄色小玫瑰，跟宿舍里粉蓝色的墙面相映成趣：
更准确一点来说，是从天寒地冻的外头走进温暖的房间时，看见这一束玫瑰——如陆游诗云：“花气袭人知骤暖”。在新加坡这一整年都热得理直气壮的天气下，这种冰冷中的暖意，显得何其熠熠生辉。
一瓶扩香，把一段过去贴在当下的时间流里，虽然不至让人沉浸，但就如其香气一般，幽幽地——爱丁堡的暖意蹲在新加坡公寓的墙角，反射着记忆里寒冷的风和灰色的城堡，还有那被暖气烘得有点干的喉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