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丹心几个知,今有痴儿拜忠坟

莫问丹心几个知,今有痴儿拜忠坟:
之前我在西湖做了几次兼职,都是保安,有穿保安服的,有穿西服的,休息的时候我会跑到码头那里坐着,对着人山人海的各地游客,特别是节假日现场无比沸腾,喧嚣不已,好像全中国的人都来了。有时候我身着保安服,游客便觉得我是景区的保安,便过来问我断桥怎么走,雷峰塔在那里。我来江南已经两个月多了,也逛过西湖,不过我并没有去大家津津乐道的断桥、雷峰塔,而是去拜祭那些历史人物。当时我是特意去的,也是十分虔诚、是有一副热心肠去的,我拜祭了许多历史人物的墓,有林逋、秋瑾、于谦、岳飞、徐锡麟、陈布雷、张苍水、陈文龙等。对我来说,断桥、雷峰塔的传说故事远不如我拜祭的历史人物伟大,那些人毕生都是轰轰烈烈,惊天地而泣鬼神,我不是英雄豪杰,但是我懂得器重,可以说,白娘子在我心里、眼里远远比不上秋瑾。拜祭这些历史人物我也写下了不少诗篇,都是不合章法,没有正规的平仄韵律,不过也是我自己写的,也算是自己的心意。我此心不需要别人认同,这些人物泉下有知,他们会明白我是真心。
在我拜祭于谦的时候,我对着坟墓言语,拜祭张苍水的时候,耳边仿佛听到有人说话,可能是逝者的声音,感叹明朝已亡数百年,还有人会记得明朝的忠烈之士。其实满清的暴行是罄竹难书,一本《清通鉴》尽是压迫和反抗,一本《清代文字狱档辑》尽是屈辱和恐怖。我拜祭张苍水写的诗就有“路边尽是断头鬼,新朝未必胜旧朝。”张苍水墓的两侧还有他的部将罗子木的墓,仆人杨冠玉的墓,他们和张苍水一样视死如归,面不改色。南明在历史上不如南宋和东晋,内部倾轧和内斗导致了清军势如破竹,南宋初期起码还能挡住金人的铁蹄,后期还能抵御蒙古数十年,东晋更是文韬武略,骁勇善战。南明的快速毁灭还是兄弟阋墙,自相残杀,历史的目的就是给后人提供前车之鉴,一个四分五裂,内忧外患的局面是很难维持下去的。可明朝所以能出现倾覆的局面又是自己造成的,宦官当政,权臣党争,加上皇帝刚愎自用。当然最苦的还是百姓,本来已经受苦,结果进入清朝后更是受苦,不仅是皮肉上的,还有精神上的,民风颓废,思想贫瘠,文化枯萎,今天的很多陋习也是那时候遗留下来的,真是满目疮痍,萎靡不振。
对秋瑾的仰慕由来已久,在诗中我也写道“我道西湖好风光,白娘不如秋竞雄。”秋瑾一介女流,却敢反抗封建的束缚,东渡日本,争取实现自由,无怨无悔走上了革命的道路。她的牺牲犹如一座山峰的崩塌,可是对当时成千上万被甘愿束缚的女性而言,秋瑾就是她们内心的巨雷,震撼了她们的灵魂,瞬间激起了她们的斗志。与秋瑾同时代牺牲的人徐锡麟,两人就像是雌雄双剑,巾帼与须眉的双剑合璧,可惜大业未成,她们都壮烈牺牲,虽然死了,却是永垂不朽,因为他们反抗的是中国两千年来的封建帝制。他们同时代人的所作所为就是革除那样的毒瘤,把一家天下变成天下人的天下,只有天下人做主的天下那才是真正的天下。其实天下是天下人的思想早在先秦就已经存在,上古的禅让制是天下人共天下的雏形,先秦许多典籍都说过“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天下之天下也。”革命一词也是出于先秦,在《易经》书中就有“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自从秦始皇大一统之后,天下便进入了一家天下的局面,后世的诸多恶行也是一朝效法一朝,汉武帝的外儒内法就是效法秦朝,北魏的国史案就是效法司马迁案,满清的文字狱比秦始皇的焚书坑儒更加凶残。我拜祭徐锡麟写的诗有“风雷叱咤动天地,九州革命换乾坤”,在《题浙军攻克金陵阵亡诸将士之墓》诗有“四面八方敲战鼓,千家万户作新民”,在拜祭秋瑾的诗中我写道“巾帼不肯让须眉,同志皆为革命人。”
徐锡麟的墓在辛亥革命的陵园里面,面积也大,除了他还有其他英雄的墓,秋瑾的墓不大,却在西湖边上,人来人往,少不了有人对其观瞻,不像徐锡麟他们的墓地僻静,仿佛与世隔绝,如果不是特意去寻找,谁会发现他们呢。各自的墓地都是参差不齐,不在一个地方,我都是手机导航,再坐车来回奔波,一些墓地有人气,一些墓地则是冷冷清清。于谦墓我去的时候还有不少人会去看看,像陈布雷、陈文龙的墓反而显得冷清,好在当地有人维护,也不觉得坟头布满杂草,给我一种凄凉的感觉。陈布雷是一个争议的人物,所以有争议是因为他是前朝的忠义之士,清朝的乾隆尚且修订明朝殉难的忠义之士,现在已经和世界大同,怎么能以敌我的意识形态去鄙弃陈布雷呢。我去陈文龙墓的时候,在那里等人进来好找人给自己拍照,很多人都是一闪而过,我不想再等,见到有人路过便叫住其中一个帮忙给我拍照,他拍完照也走了,并没有驻足观瞻。陈文龙和文天祥、张世杰、陆秀夫一样,都是南宋后期的民族英雄,陈文龙是闽人,不知道多少在杭州的福建人会来拜祭他的墓,我倒是来拜祭了。我的户籍属于福建,可我却不是福建人,我是随着母亲改嫁才到了福建,当地也一直不承认我是福建人,如果来杭州的福建人不愿来拜祭这位福建籍的英雄,我这个福建“假子”能来拜祭,那真的很讽刺啊。
一直就想着拜祭一下林逋的墓,现在终于如愿了,当天我去西湖拜祭他的墓,想不到地图搜出了秋瑾墓,再搜又搜出了许多历史人物的墓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拜祭的这些墓只有岳飞庙是收费的,花了我25块钱,我和一个游客抱怨怎么还要买票,对方也觉得不妥,认为岳飞属于爱好主义教育,这样的场所不该卖票。在岳飞墓地有跪拜的奸臣,如秦桧、张俊,张俊不过是和岳飞不和,可他至少是南宋中兴将领,屡败过金军,他排挤岳飞不假,但是对宋有功,不应该被立像跪地。秦桧也是一个有争议的人物,他的争议一是他怎么来到南宋,有人认为他是金国奸细,如果他是间谍,为什么赵构一无所知,还是赵构心里对他早就了如指掌,把秦桧当做一个稳固自己帝位的棋子而已。赵构如果昏聩,就不会在秦桧临死前拒绝秦桧儿子接班相权,真正的奸臣应该是赵构,秦桧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岳飞之死当然是冤屈的,他如果真想造反,是不会被十二道金牌给召回,聪明的将军会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来拒绝,只有愚忠的人才是皇帝说什么自己就做什么,岳飞就是一个愚忠的人。可岳家军根基强悍,连金人都说憾山易,憾岳家军难,不仅金人对岳家军很恐惧,怕是赵构也是十分恐惧,就怕岳飞真的直捣黄龙,迎回徽钦二帝。
杭州还有很多名胜古迹,需要有时间慢慢的去寻找,我不是本地人,这些人文气象即使是当地人也没有都知道的,现在喜欢文学和历史的人很少,问他们也不知道哪里哪里有。江南一带很多历史人物的事迹,要都游遍那得自己有足够的路费,现在各地频发病毒,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难免被资本操作,出趟门也是风声鹤唳。以前我去过南京,也来过杭州,去过帝都,都没有好好的游玩一下名胜古迹,真的辜负光阴。很多景点是要收费,那我也去不了,如果免费我当然可以马不停蹄,方兴未艾。当年我在南京的时候,想登中华门的城墙目睹一下中国最长的古城墙,因为要卖门票30块钱,当时的30块钱已经很多了,我只好放弃。如果登上去必然会渐入佳境,浮想联翩,想到古代的金戈铁马,比如清军的江北大营和太平军的江南大营,在《清通鉴》里就记载了曾国藩差点被太平军的进攻吓破了胆。这次西湖拜祭古人,让我醍醐灌顶,幸亏自己酷爱文学历史,能立即融入这些人文气象。无论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如果缺乏文学和历史知识,他们也是很难了解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一生也像是个“外地人”,所以多读书就是好。(2022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