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虑的哲学诠释(七)
克尔凯郭尔针对“神经性”与“健康" 状态之间的差异会说,健康的人是在有冲突的情况下依然向前迈进,去实现他的自由,而不健康的人却会退缩进入”闭锁“的状态,牺牲他的自由。
The Meaning Of Anxiety

尽管我无意对现世高谈阔论,
但是对当代情势稍有观察的人都不会否认,
这个时代是错乱的;而造成其焦虑不安的原因则是,
思想的范围也许更为宽广,
或甚至在抽象层次上变得清晰,但是却越来越不确定了。
—— 克尔凯郭尔,《恐惧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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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在冲突这个焦虑的特质,是现代临床心理学非常熟悉的现象;弗洛伊德、斯泰克尔和霍尔奈等人都描述过它。这点有大量的临床资料可以印证说明,特别是在神经症的严重案例中可以看出:有位患者具有性和攻击的欲望,但是他对这些欲望(以及它们的后果)感到害怕,持续的内在冲突于焉诞生。任何曾经生过重病的人都知道,病患会陷入严重的焦虑,担心自己的病况可能无法好转,然而他也会不自觉沉浸在自己可能依然患病的愿景中;用克尔凯郭尔的话来说,他对自己最憎恨和害怕的愿景滋生同情。这个现象远比想从生病中“获取利得”的欲望深刻许多,不论利得指的是情绪还是生理方面。当弗洛伊德提出与“生命本能”冲突,且引起许多质疑的“死亡本能”假说时,他可能也在斟酌权衡这个现象。兰克似乎比较接近克尔凯郭尔(同时也避免掉弗洛伊德的假说中,比较不被接受的质素)“生命意志”与“死亡意志”冲突的概念。这个冲突不仅是在焦虑中产生,它本身就是虑的产物;换言之,个人所以会有这样的冲突,是因为他在此情景下已经有了焦虑。
总之,克尔凯郭尔说得很清楚,他不会把这个内在的冲突局限于神经症现象的范围内。他相信在每个可能性中,以及婴儿期之后的每次焦虑经验中,冲突总会现身。在每一次的经验里,个人都会想要向前迈进,实现他的可能性;但是他同时也幻想着不去做它;换言之,他的内在另有一个不去实现他的可能性的愿望。克尔凯郭尔针对“神经性”与“健康" 状态之间的差异会说,健康的人是在有冲突的情况下依然向前迈进,去实现他的自由,而不健康的人却会退缩进入”闭锁“的状态,牺牲他的自由。恐惧与焦虑的根本差异就此出现:在恐惧中,人们朝着单一方向运动,远离恐惧的对象,而在焦虑中,内在的冲突持续地运作着,人们与焦虑的事物却保持着一种模棱两可的关系。克尔凯郭尔总是坚称,虽然焦虑在反思的阶段有比较具体的内容,但是全然具象的内容是不可得的,因为它描绘的是一种内在的状态,而不是冲突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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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觉知的另一项后果是,责任与疚责感的产生。对克尔凯郭尔而我而言心理学而言,疚责感是个令人困扰的难题,对我而言,它往往被过度简化地回避掉了。我们要了解克尔凯郭尔对疚责与焦虑之间关系的看法,就必须强调,他总是从焦虑与创造性的关系来谈论焦虑。我们会有焦虑是因为有创造的可能,创造自己,意欲成为自己,以及在数不清的日常活动中创造可能,(这是同一过程的两个阶段)。如果完全没有可能性,我们就不会焦虑。让治疗中的病患了解这点是极为重要的,也就是要为他指出,焦虑的存在意味着冲突正在进行,但只要这是真的,那么建设性的解决方案就有可能。
现在我们知道,要创造实现我们的可能性,总会涉及建设性与破坏性这两个层面。它总是意指破坏现状,摧毁个人内在的就有模式,逐步地击溃个人自孩提时代就紧抓不放的事物,从而创造出崭新的生活的形态与方式。如果你不这么做,你就是在拒绝成长,拒绝自己的可能性;你在逃避对自己的责任。因此,拒绝实现自己的可能性便会带来自我的疚责。但是,创造同时也代表摧毁个人现在的环境现况,打破旧有的形式;它意味着人类关系与文化形式中,产生了某种崭新与原创的事物(例如艺术家的创作)每一个创造经验都有可能会侵犯或否定个人周遭的他者,或者个人内在的既定模式。具体而言,在每一次的创造经验中,某些过去的事物便会死去,以便让新的事物能够在当下诞生。因此对克尔凯郭尔而言,疚责感是焦虑的附属品;两者都是体验与实现可能性的面向。他认为,创造性越高的人,潜在的焦虑与疚责感就越强。克尔凯郭尔写道:”越是伟大的天才,陷溺在疚责中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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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性与肉欲往往成为这个疚责的内容,但是克尔凯郭尔并不认为它们本身是焦虑或疚责的根源。然而性是具有意义的,因为它代表个体化与社群们本身是焦虑或疚责的根源。然而性是具有意义的,因为它代表个体化与社群的问题。在克尔凯郭尔与我们的文化中,性往往是自我问题最清楚的支点,例如在拥有个人欲望与渴求的同时,和他人的关系也不断地拓展。要完全满足这些欲望必然牵连到其他人。因此,性可以建设性地表达出”群我(individuality-in-community)“(性是人际连接的一种形式)的意涵,也可以被扭曲成自我中心(虚假的个体性)或共生的依附(虚假的社群)。克尔凯郭尔曾经以比喻的方式说,焦虑的高峰点是在女性分娩时,因为”此刻新的个体来到世间“。在个体诞生进入社群的每个瞬间,焦虑与疚责都潜伏着。这不仅在具象的婴儿分娩过程中是如此,在个人每个新阶段诞生时候也都是如此。根据克尔凯郭尔的看法,个人应该要在生命的每个瞬间,持续不断地创造完整的自我人格。
克尔凯郭尔说,在创造的过程中,宿命被当作逃避焦虑与疚责感的方法。因为”命运是灵魂(可能性)与外在事物(如不幸、必然或偶然)的连接“,所以我们并未充分体认到焦虑与疚责的意义。不过克尔凯郭尔认为,这种把自己交付宿命论的做法,会使创造性有所局限。他因此认为,坦诚面对疚责问题的犹太教,要比以命运信仰为依归的希腊文化更胜一筹。不世出的创意天才绝不会退缩至命运的信仰中,以逃避焦虑与疚责;他会向前通过焦虑与疚责,以此创造可能。
(未完)
文 /(美)罗洛.梅
《焦虑的意义》
朱侃如 / 译
编辑 / 阿朴
图片 / 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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