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1.06
上篇正经日记六月写的,内容都在追忆五月,如今已是十一月,我的小留生涯落下帷幕,忆却还没追完。但这篇不追忆。十月六号到家,想写东西很久,到今天才真正敲起键盘,这一个多月我没有动力前进,哪怕知道时间不会等我,仍然幻想我们都在原地踏步。
今天早上梳头,梳子断了,多年前妈妈从日本酒店带回来的塑料折叠梳,一直没用,直到我去英国,用了一年。真是很莫名其妙,我的头发根本不可能打结到会让梳子断掉的程度。我问妈妈,梳子断了,这代表了什么?她回答我,代表你和在英国的生活彻底告一段落了。我知道她会这样说,因为断掉的那瞬间我也这样想,然而今天我没有不甘心,没有不爽,没有任何之前有过的复杂情感。我突然想到小翁送给我那对熊猫戒指,我戴着其中一枚从上海飞到了纽卡,然后在纽卡机场见证了它的失踪。大多数时间我都是唯心主义,我相信戒指替我挡住了那二十几个小时里会出现的所有不顺利,功成身退。梳子也一样。昨天下午发了回到大陆后第一条公开朋友圈,属于过去的物件大概感应到我终于开始接受现实,于是自毁。
这一个多月大概是过渡期。一个多月久不久我不知道,或许还要再过渡几天。只是我原以为我只需要两个星期就可以完全迈入正轨。以前看过不治患者的五个心理反应阶段,然后发现生活中任何剧烈的,不尽人意的变化都会激起类似的心理反应。我否认过,逃避过,在珠海隔离的时候就买了全年的梯子试图让自己保持在国外的通讯状态,在香港的时候保存了太平山顶的定位,明明人在珠海还试图制造在港的假象,包括为了改掉微博ip又买了最高等级的会员。其实我做这些事没有任何意义,但我忍不住做,我不为了任何人,只是自己骗自己。后来我也一样愤怒过。愤怒为什么我没有那么competitive以至于没有办法留下来,愤怒为什么家境不可以再优渥一些从而得以拥有更多试错的机会,愤怒世界的参差,甚至愤怒当初自己的选择。小留群体其实少有我这样家庭背景的人,这一年我都没有遇到过。是不是我本来就不该离开。落差和挣扎是对我好高骛远的惩罚。十月下旬整个人变得郁郁寡欢,家里催我考虑工作的声音也渐渐响起来,那周隔三差五就会流眼泪,有时没有缘由,有时是因为芝麻大小的琐事。上次经历这种抑郁情绪还是七月得知有篇essay fail,少有受挫,世界几乎崩塌,三天没有缓过来,吃东西都想吐。那时候做饭变成很辛苦的事,蹲在地上缓几分钟才能拿起刀切菜,有时候哭,有时候不哭。最后日历从十月翻到了十一月,似乎任何由1开头的东西都会让人觉得雀跃鼓舞。慢慢地我不再那么迫切地“想要快点重新开始”,而一旦丢掉这个念头,大概就代表我已经彻底接受现实。
今天书写这些心情真的好流畅好流畅,流畅过我之前写过的任何一片日记。好像跌得鼻青脸肿的人终于有力气也有勇气重新站起来往前走,哪怕前方埋伏着会让人跌得更惨更重的可能。这一个月是荒废,我没有做任何事,却过得比现充要痛苦许多。周围也没有人可以理解这种痛苦。父母会怎么形容我呢,也许是作茧自缚。我的每一次怀念几乎都被泼上冷水,我也从抑制不住的喋喋不休变成了自然而然的缄口不言。多说无益是个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的词。因为所谓的“不争气”,所以我不能多讲一句留恋,可是凭什么呢,这个世界已经很多pua,自己就不要pua自己了。
八月写毕业论文戒掉了朋友圈,后来就一直很少用,但是刚回家的时候对朋友圈可以说抵触,关掉不止是因为用得少,也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回国。撇掉所有其他,我还是好爱好爱故乡,这是流淌在我血液里的东西,我又怎么可能舍得掉。昨天发的那条公开也是因为好爱这里,单纯是爱。
只是有些东西的确快不来。好在差不多都结束了。
今天听了一天林忆莲,《纤维》。
/可以 接受你断线会有意义
可以 却还没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