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塔 ｜ 夜行

阿里塔，你是熟睡的顽石。当你醒来时，太阳已沉落，夜晚这条河冲刷你，你铁青的身体坚硬却又脆弱。你忍受、恐惧、彷徨，像沉入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

阿里塔，你是被命运惩罚的石头，只有黑夜属于你。两条青蛇在你身边安家，他们争吵、占有、嫉妒、权衡、算计、痛苦、缠绵，爱是一条无家可归的野狗。

阿里塔，树影落在你身上，你在黑暗中长出一双清澈的眼。世间的离合悲欢，在你眼中融化成海浪，喧腾着猛烈地奔涌而去，留下白茫茫的贝壳。人生是一场虚构，勇敢的人选择始终对抗。

阿里塔，蜘蛛在你的心上结网，你像身处迷雾之中，像盲人无法摆脱黑暗，像酿酒师酿不出绝世好酒，像咀嚼了很久的肉类变得干枯无味。你决定杀死那只蜘蛛，你静静地等待它出现，像猎人举枪瞄准，像狂风暴雨之前的寂静，像暗涌。

阿里塔，你是失落的灵魂。在黑夜中穿梭的女孩穿一条蓝裙子，风拂过她的脸颊和头发，她的左手扶着裙子，身体随风摆动，像一首舒缓的情歌。她赤脚穿凉鞋踏着秋风，在下坡时尖叫摇手，仿佛从未被辜负。你望着她，像望着一首激昂热烈的诗，在风中，你们明白彼此。

阿里塔，笨拙年迈的狮子穿过你身后的河，他曾征战森林，强壮骄傲，如今却叹息着等待死亡的裁决。你望着他，像望着蹒跚学步的婴孩，带着担心和忧虑，阿里塔，我们生来便是一场轮回，在如梦似幻的际遇中，走完旅途。

阿里塔，月亮划过星河，照亮你，你明白了光明。你睁大眼睛，用月光尽情涂抹面庞，一种肆意的快乐在你的身体里奔走，你的身体里长出五脏六腑，你有了血液和温度，你懂得了心痛和热烈。风一吹过，你便心动，你爱过的人都有一张性感的唇，你用他们给你的泪水，浇灌心中的仙草。

阿里塔，你点燃一簇火焰，在逐渐寒凉的秋夜里索取温暖，你身后的河呜咽着流过风掠过的土地，向远处的村庄进发。一匹白色的马飞奔而来，你听到他急切的喘息声，大地震动，他带来一阵风，拂过你的心脏，你的心上松涛阵阵。他越过河流，消失在夜色里，只有哒哒的马蹄声环绕着你，你取下一片声音，戴在身上，你的心跳随着这声音起伏，不安、欢喜、忧愁，像黄昏的落日，清晨的露珠，在坠落与美丽中变得哀伤。

阿里塔，你是天真的傀儡，在乌云到来之前，你偷了一角天空做裙子。你无知地窥探，渴望遇到同样的一双眼，大风来了，乌云笼罩你，一场雨，即将开始狂暴的屠杀。

阿里塔，你是纯净的残忍，在雨中掀起一片芭蕉叶裹在身上，在洪水来临时也只能随波逐流。你无法挣脱命运的监牢，像饥饿的猛兽，在旷野中哀嚎，你满身的力气，都在挣扎中耗尽。

阿里塔，黎明到来，你要做回熟睡的顽石，一颗星星陨落，在你身旁安眠。

诗愚

2022.9.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