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翻】【高畑京一郎】TIME LEAP——明日即昨天(下)
第八章 然后是星期日
1
头好痛。后脑勺像碎了一样。
翔香仰面倒在地上。好像是摔倒的时候,脑袋撞到了地面。
好暗。
不知道是不是晕过去了,不知不觉间周围变得一片漆黑。
翔香想要起身,却没能站起。手脚都被紧紧地抱住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有人压在翔香身上。
胸口有一种可怕的触感。这是脸。有人把脸贴在那里。
翔香剧烈地扭动着身体,却没有挣脱。手碰到了一个又硬又平的东西,想拿它当武器,却抬不起来。
[嘿嘿……逃啊……]
她听到了笑声。把脸埋在翔香胸前的男人嘲笑着翔香的挣扎,是中田的声音。
得知这一点,翔香的心中充满了愤怒而非恐惧。在知书达理的教师面具下反复做着这种令人作呕的恶行的中田。为了守住这个秘密甚至可以若无其事地杀人的中田,以及刺伤和彦的中田。
[中田老师!你这家伙!]
听到翔香的怒吼,中田猛地抬起了头。他的脸上盖着职业摔跤选手用的布制面具。
【可以用肩膀】
鹰志的声音回响,翔香在他的引导下动了起来。她扭动手臂,用右肩撞向中田的脸。
[咯]
中田的脸弹了起来。上身的束缚放松了,手臂自由了。
【胳膊肘】
翔香再次听从鹰志的声音,举起胳膊肘。瞄准了蒙面下的鼻子附近。
[啊!]
中田发出一声惨叫,摔倒在地。
翔香站了起来,环顾四周。她在找和彦。但应该倒在参道上的和彦却不见了踪影。
这时,翔香注意到了自己手里拿着的东西。扁平坚硬的东西。包裹在萤光堂的袋子里。是CD。
也就是说,现在……
[可恶……]
传来痛苦的呻吟声。是中田。一只手捂着鼻子。他的手又红又湿,应该是流鼻血了吧。
中田还没站起来,翔香就已经转过身迅速离开了神社。
现在是星期日。翔香又一次回溯了时间。
和彦平安无事。【现在】还没事。
2
[哎呀,你回来了。CD买了吗?]
回到家,若子在客厅里说道。
[……嗯……]
翔香心不在焉地走上楼梯敷衍道。
走进房间,翔香把CD扔到桌子,扑倒在床上。
双手抓起床单,将脸贴紧。翔香颤抖着。
多亏了鹰志,翔香才得以保护自己。所以,这已经够了。比起这些,和彦的事才是关键。星期六,和彦被中田刺伤。可能会死。
怎么做?要怎么做才能帮助和彦呢?
要提前告诉和彦吗?不,那是不行的。不是因为会重新构造时间,而是【现在】的和彦不可能相信。就连星期三的和彦也不相信翔香的话,三天前更是如此。至少,只有星期四之后的和彦才能站在翔香这边,翔香这边。
对。和彦站在翔香这边。无论冷漠还是刻薄,和彦都是翔香的伙伴,是最可靠的伙伴。那个……那个和彦会变成那样根本无法想象。
和彦被刺是翔香的责任。只要翔香不依靠和彦,和彦就不会遭遇那样的事情。
无论如何都要帮助和彦。至今为止,和彦一直保护着翔香,这次轮到翔香来保护和彦了。
对,就是因为这样。正因如此翔香才能返回星期日。回到星期日就能救到和彦。正因为如此,翔香才能回到有中田等待着的星期日。
但是,方法是?
[! 信……]
翔香抬起头。
为了穿越时间传达情报,和彦使用了信。只要做同样的事情就可以了。把第四封信交给鹰志就可以了。
[第四封……]
翔香喃喃道。
那就是那个吗?星期五晚上,鹰志给翔香看的第四封信是翔香现在要写的信吗?
不,不对。不可能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和彦不可能不采取任何对策,不可能任由中田摆布。
这么说来,那封信果然如和彦所说,是为了让和彦确信凶手就是中田。
但是,这和翔香现在要写的【第四封】不一样,必须告诉和彦星期六会被刺的事。
如果把它写出来,时间肯定会被重新构造。
这是和彦与翔香拼命逃避的时间重构。但是现在,翔香打算自己开启。
必须重新构造时间。不能让和彦被刺的【过去】存在。
如果翔香写了【第四封】,时间就会被重新构造。星期六的后半就会改变。正因为有了【和彦被刺的星期六】翔香才会出现在【星期日】。改变星期六,这里的【星期日的翔香】也会改变吧。星期日之后与和彦度过的这一周也会被全部重构。
但是,这样就好。
翔香下定了决心。
重构之后的时间里,和彦可能不会站在翔香这边。这样就好,只要和彦能得救。
3
翔香站起身,拿起书包。她想拿出一套信件和学生名单,但并不在那里。
[返回星期日的时候,别忘了放进去]
她想起和彦的话。
名单在书架里。信套在桌子的抽屉里,里面还剩下六个信封。
翔香拿出其中一份,在收信人的地址上写上了鹰志的名字和地址,寄信人的位置和之前写的三封信一样,写着【在联系你之前,什么都不要说,请帮我保管,若松】。
翔香把邮票贴在信封上,留下几张便笺,把剩下的一套信件和名单放进了包的口袋。
然后,翔香再次坐在桌子上。
那么,该怎么写呢?
稍微思考了一下,翔香首先把星期日的事情写了下来。中田想要袭击自己,以及那是时间跳跃的开端,星期一的头痛是因为被推倒的时候撞到了地面,还有,多亏了鹰志的练习,以及平安无事地逃出生天……
翔香做了个深呼吸,把话题转到了星期六的事情上。
和彦把中田叫到八幡神社,当和彦把手伸进口袋的时候,中田用刀刺了和彦的肚子。
[……中田老师是比你所想的还要可怕得多的人。拜托你,不要想和他直接对抗。我没事的,即使时间被重新构造我也会自己想办法成功给你看的,所以,逃吧。我不想你被杀]
翔香放下笔。把信纸折好,放进信封粘好。
然后出门去附近的信箱投递。
已是半夜。这封信星期一才会被邮局回收然后送到鹰志家,经过鹰志的手,星期五晚上应该会送到和彦的手上。
翔香写了【第四封】。那个应该会让时间重构。但是,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发生呢?
【第四封】写完后也没有什么变化。把那个放进邮箱也一样。还是说,变化是在【第四封】传到和彦手里之后?非得等到星期五吗?
但是,【星期五】也好,【星期六】也好,都应该收束于现在的【星期日】里。这样的话,重构果然还是从【星期日】开始的。难道重构已经开始了吗?只是翔香没有注意到吗?
翔香不明白。也可能是哪里有疏漏。
如果和彦在的话还可以问他。而且和彦也会像以前一样条理清晰地给出明确的答案吧。但是,和彦已经不在了。【愿意和翔香商量的和彦】已经。
4
回到家的翔香立刻钻进了浴室。因为觉得自己的身上似乎还残留着中田手的触感。
翔香花了很长时间仔细地洗了洗身体,身体倒是清爽了许多,但也许是因为身体暖和了,后脑勺的疼痛更加剧烈了。
战战兢兢地用手摸了摸,发热着,松散着,甚至有种莫名的柔软。接受过鹰志指导的翔香可以使用受身,但被推倒时的翔香连受身这个词语都不知道。
但是,如果没有这样的冲击,或许翔香就不会开启时间跳跃。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撞到头反而是一种幸运。如果没有时间跳跃,翔香根本不知道如何击退中田。而且,最重要的是,也没办法和彦一起度过那段时间。
话虽这么说,却是难以忍受的剧痛。本来心情就异常激动,再加上这样的疼痛,根本无法入睡。
但是,只要不睡觉翔香就无法时间跳跃。按道理来说,即使不睡觉,也应该能在到达星期一的早晨前跳跃,但自己不可能长时间承受着这种骇人的疼痛。
如果有安眠药就好了,但这种需要医生处方的药在紧急情况下无法得手。于是翔香决定拜托英介。
[爸爸,我可以喝点酒吗?]
[你这孩子在说什么?]
在旁边听的若子吃惊道。英介说:
[翔香也到这个年纪了吗?]
他似乎很高兴,从橱柜里拿出白兰地和玻璃杯。
[才十七岁啊?而且明天还要上学……]
翔香看着皱着眉头的若子,双手合十。
[只喝一点点,我好像失眠了]
[哎呀,别那么严肃。我也想和女儿一起喝酒]
英介连冰块都准备好了,真是兴致十足。
[喝多了可会宿醉]
若子警告似的说道。
[我去拿点下酒菜]
看她走向厨房的样子,似乎也有和英介一样的心情。
也许是因为情绪激动,醉意怎么也没到来。也许是因为血液循环变好了,反而觉得脑袋更痛了。
尽管如此,在持续饮酒的过程中,一种令人愉悦的疲劳充满了身体,眼皮也变得沉重起来。
[翔香,你睡要睡在床上]
[嗯……]
翔香无力地回应若子的话。
这样就能睡着了,醒来就是明天。
明天……翔香的【明天】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具体来说,时间被重新构造是指什么呢?星期一、星期二、星期三,过去度过的每一天,这次要按照顺序重新度过一次吗?还是直接跳跃到【重构后的星期六】?
翔香不甚了解。那种事根本无所谓,只要和彦不被刺就行了。
希望若松君平安无事……
翔香一边这样祈祷,一边闭上了眼睛。
5
天空一片被夕阳染红了的赤色。
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的翔香突然反应过来,环视四周。
黑压压的树木。然后是鸟居、参道。这里是八幡神社。
【现在】不是星期一的早晨而是星期六的傍晚。翔香又开始计算时间。
但是。
一切都一样。翔香看到的一切都和开始跳跃前一模一样。
和彦倒在参道上。而站在他面前的是拿着刀的中田。
[怎么会……]
翔香呆呆地嘀咕道。
翔香确实发出了警告信。可是,为什么呢?
是信没有送到吗?还是存在所谓的【自然复原力】妨碍了时间重构?难道和彦的命运就是被刺吗?
[骗人……不可能的……]
翔香摇了摇头。对了,这是梦。不是星期六。自己在做梦。因为喝了白兰地,所以做了噩梦。
[鹿岛?]
中田露出吃惊的表情,接着再次变化,在那个残酷无情、罪大恶极的杀人犯的脸上。
[正好,一举两得]
中田抿嘴一笑。
[是梦……是梦……这是,梦……]
翔香不断摇头。
[你可真是难搞啊]
中田重新握好刀。然后慢慢靠近。
快点……快点……醒醒啊……
翔香一步步往后退。
[可是,你的骑士已经不在了]中田睁大了双眼。[这是最后一次了!]
啊……又要……跳……
这么想的瞬间。
[是吗?]
一个黑影滑进翔香和中田之间。
结实的骨架,宽阔的后背。是关鹰志。应该还留在比赛场的鹰志,就在这瞬间出现了。
[关君?]
身穿学生服的鹰志保护着大吃一惊的翔香,对中田说。
[杀人未遂的现行犯……这种情况下普通人也有逮捕权,老师知道吗?]
[嘁]
中田咂了咂嘴,沉默地向鹰志发起了攻击。但是找错了对手。
[老师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鹰志从容地躲开了对方挥舞的匕首,用左手牢牢地抓住了中田的右臂。就在鹰志的右手抓住中田的脖子的瞬间,中田的身体飞向空中。
这是一种凶猛的摔技,中招的中田后背被狠狠扔向地面。
[啊]
他只叫了一声,就瘫软在地一动不动失去了意识。
[想打架得先看看对手才行啊,老师]鹰志低头注视着中田,回头看向翔香。[……没有受伤吧?]
[嗯……可是……为什么关君会在这里?]
[我在暗中观察,若松他说一定会变成这样,要我保护你]
但翔香并没有听他说完这句话。一听到【若松】这个词,就条件反射地跑了起来。
[若松君,若松君!]
翔香坐在和彦身边,摇晃着一动不动的身体。
[振作点!睁开眼睛!不要死!不要死!]
[不用担心,鹿岛同学。他只是晕过去了]
鹰志语气平静地说。
[只是昏过去了……但肚子被刺了啊?]
[只是肚子,没事的]
鹰志说着奇怪的话,把包在手帕里的小刀拿给翔香看。那是从中田手里拿过的小刀。
[你看,没有血吧?]
确实如此。翔香慌忙检查和彦的腹部,也没有血迹。
[等下,看我给他打气]
鹰志放下刀,扶起和彦的上身。膝盖贴在背后,用力打开胸部。
[呜……]
和彦的嘴唇发出呻吟。
还活着,和彦还活着。
和彦慢慢睁开眼睛。
[……看来……一切顺利啊……]
和彦环顾四周,微微一笑。他的笑容和往常一样,一点嘲讽与些许调侃。
[若松君……]
翔香因为太过安心,瘫坐在地上。
[喂,我不是说过不用担心吗?]
鹰志对翔香露出笑容。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没事?]
中田的刀子确实刺进了和彦的肚子。简直就像魔法一样。
[因为我知道会刺向腹部]
和彦说着掀开学生服,卷起衬衫。和彦的腹部被雪白的漂白布压得严严实实。不仅如此,缝隙里夹着几个被压扁的罐头。
[你应该看过【开车的人】吧?]
和彦对翔香闭上一只眼睛。
【第四封】已经寄到了和彦那里。和彦也知道肚子会被刺,明知如此却执意要和中田对决,结果被中田刺伤。
当时,和彦与鹰志在柔道活动室讨论的就是这件事。不光是和中田对决,和彦还故意让自己被刺。所以鹰志才说危险。和彦与鹰志的讨论比翔香想象的还要危险。
翔香哑然无语,但很快就火冒三丈。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担心吗……你知道我当时想了什么吗……你这个,笨蛋!]
翔香一把抓住和彦。
[我不能告诉你,你知道理由吧?]
和彦想要从翔香手中逃脱着辩解道。
[总是这样,只有我自己……我已经,受够了!]
翔香狠狠地打了和彦一拳,泪水夺眶而出。
[喂,住手,住手啊]
和彦无法对付这样的翔香,但不久就放弃了抵抗,听之任之。
眼泪无法止住,翔香把脸贴在和彦的胸前抽泣。
[……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和彦轻轻地说。
[不……太好了……你还活着……]
翔香在和彦的怀里连连摇头。
6
[咳咳]
旁边传来故意的咳嗽声。
[关系这么好是很不错啦,但你们没忘记这里还有一个人吗?]
翔香慌忙离开和彦身边,鹰志正嘿嘿地笑着。
翔香满脸通红。
[不管怎么说先擦干眼泪吧,不然这么可爱的脸可就破相了]
[嗯……]
翔香拿出手帕,鹰志对和彦说道。
[能站起来吗?]
[嗯]
和彦点了点头,想要站起却皱起了眉头。右手按着侧腹。虽然没有被刺中,但还是受到了某种伤害。
[若松君!]
[没事的]
翔香慌忙扶住他,和彦点了点头,表情却很痛苦。
鹰志用锐利的眼神观察着和彦,大概觉得没什么事了,表情缓和下来。
[被那种东西弄昏迷了,真的是,你再锻炼锻炼腹肌吧]
[我会的]和彦苦笑道。[说到昏迷……那人也是吗?]
说的是中田。
[嗯,还是先这样待一段时间比较好……但是,这怎么可能……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
鹰志摇了摇头。
[即使不能相信,即使不想相信,也有不得不相信的事]
和彦回答。这句话似乎不只指中田。
[那么……接下来……怎么办?]
翔香没有看向中田,同时问着鹰志与和彦。
回答的是鹰志。
[我先给爸爸打电话,他会马上来的]
对了,和彦说鹰志的父亲是刑警。
[你愿意做吗?]
[我一开始就有这个打算,没什么好说的。唉,他们可能会刨根问底,但总有办法的,因为不能放任不管。不过……]鹰志笑着看向翔香。
[难得的护身术也没用上]
翔香摇了摇头。
[没有的事。谢谢你,关君]
鹰志露出奇怪的表情,马上又变了个样对和彦说。
[总之,我现在就给爸爸打电话。这段时间你帮我看着中田。我就在那边的公用电话,如果他要醒的话就大声叫我]
[知道了]
和彦点了点头,鹰志小跑着走出神社。
[你的身体真的没事吧?]
翔香抬头看着和彦。
[嗯]
和彦回答,他显而易见地在忍耐痛苦。
[倚我的肩膀]
[好吧]
[别逞强]
[真的没问题。先不说这个,交给你的录音笔怎么样了?]
[啊,不好,我忘了]
慌慌张张跑出去的时候掉在了地上。
[喂喂……]
[对不起,我马上去拿]
翔香急忙回到草丛捡起录音笔。因为还在录音,所以关掉开关交给和彦。
和彦从口袋里拿出盒子,把录好的磁带放进里面。
[对了,鹿岛。我想趁关不在的时候确认一下,你是不是把星期日都度过了?]
[嗯]
[那么,比赛结束(Game Set),你的冒险也到此为止]
[真的?]
[嗯,不仅击碎了那个原因,也把空白全部填满了,已经没有可以跳的【时间】了。之后应该就可以像往常一样度过时间了]
[……是吗……]
[托你的福,我终于可以从麻烦事中解放出来了]
翔香盯着和彦。
这就结束了吗?如果【时间跳跃现象】解决了,与和彦一起的时间也就结束了吗?
7
过了一会儿鹰志就回来了。
[怎么样?]
[他骂了我一顿,叫我别自己乱来。不过他还是会来的]
[是吗?那我们得赶紧离开了]
[喂喂,怎么能连当事人都不在?]
[拜托了,我不擅长应对警察]
[我也不是很擅长]
[所以拜托你了]和彦用左手做了个恳求的动作。[你跟他好好说吧。如果可能的话,我也不想让你说出我和鹿岛的名字……但这是不可能的吧?]
[如果……]鹰志瞥了一眼中田。[如果你打算让他进监狱的话]
[果然]和彦耸了耸肩。[嗯,这我可以忍受,不过今天就饶了我吧。我和鹿岛现在心情都很激动,根本不可能接受调查]
和彦像往常一样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没有说服力啊,若松]鹰志笑了。[不过,鹿岛同学确实如此……我知道了。麻烦事全部由我来负责就行了吧?]
[对不起……啊,还有]和彦把那盘磁带递给鹰志。[我把这个给你。我录下了中田被叫出来时的对话和这里的整个过程。我知道录音带这种东西不能作为证据,但应该能起到让你父亲相信的作用]
[我知道了,我帮你保管]鹰志把磁带收进口袋。[那么,鹿岛同学,你去好好照顾那个美男子吧。虽然我认为没什么问题,就当是治疗一下肚子吧。这家伙的家就在附近]
[嗯]
翔香点点头,和彦摇摇头。
[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自己的事情自己就可以做]
[哦……是吗?]
鹰志盯着和彦看了一会儿,突然向他的腹部打了一拳。虽然是非常轻微的打击,但对现在的和彦来说根本无法忍受。
[呜!]
和彦喘不过气,弯下腰。
[喂,关君!]
翔香慌忙扶住快要崩溃的和彦。
[看来这家伙还是需要你的帮助]
鹰志对翔香闭上一只眼睛。
[……为……什么……做……这种……]
和彦用右手按住侧腹,呻吟着。
[那么,鹿岛同学,之后就拜托你了,不要听这个笨蛋说的话。如果他不听话,就摸摸他的肚子吧。那样的话就会老实了]
[你……我……我会……记住的……]
和彦瞪了鹰志一眼,鹰志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快走吧,再磨磨蹭蹭就跑不掉了。毕竟,日本警察的回应时间是世界第一的]
终章 结束即起始
1
[哦……这里就是若松君的家啊……]
翔香打量着这栋屋子。
小巧整洁的一栋两层小楼。光亮从厨房所在的窗户射出。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从八幡神社到和彦的家确实很近,但因为和彦的脚步太过缓慢,所以花了比想象中的更长时间。
看来腹部还是很疼。但即便翔香想帮他,和彦也绝不点头。
[真的很倔啊……]
和彦站在玄关前,深深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地端正了前倾的姿势。
[怎么了?]
[要是被妹妹发现了就麻烦了]
和彦压抑住痛苦的表情打开门。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传来兴奋的声音,还有啪嗒啪嗒的拖鞋声。出现的是一个短发的可爱女孩。她系着围裙,好像是在做饭。
[咦?]看到翔香,她瞪大了眼睛。[真—稀奇!哥哥居然会带女人来]
[吵死了]
和彦冷淡地回答,脱下鞋子。刚要踏上走廊却突然停了下来。肯定很痛吧,但和彦并没有表现出来。
[那个……我是妹妹美幸]
和彦的妹妹深深鞠了一躬。
[啊,我是鹿岛翔香。一直承蒙你的哥哥照顾了]
翔香回了一句问候,和彦浅笑道。
[真是的]
回顾这一周的事情,确实如此,这句话很有和彦的风格。翔香耸了耸肩,美幸也同样耸了耸肩。
她们看到对方的动作不约而同地笑了。
[哥哥,你总是这个样子,真伤脑筋]
[多管闲事]
和彦不情愿地回答,走向楼梯。
[打扰了]
翔香和美幸轻轻打了个招呼,脱下鞋子。
通往二楼的楼梯相当陡峭。对现在的和彦来说,爬上去会相当痛苦吧。
[没事吧?]
和彦一边在意美幸,一边小声说。
[你才是]
[你在说什么?]
和彦回头看着一脸惊讶的美幸。
[鹿岛有个习惯,一看到台阶就想摔下来]
[什么?]
[不是这个意思]翔香慌忙摆手。[我只是有点冒失]
[嗯……]美幸感觉很有趣地笑了。[那我准备个靠垫吧,这样就算掉下来也没关系]
2
果然,对现在的和彦来说这个楼梯相当难熬。几乎每上一阶就痛苦得浑身发抖。
[我帮你]
[不用了,美幸来了就告诉我]
和彦真是倔强过头了。
和彦按着侧腹好不容易爬上二楼,背靠在墙壁上,喘了一会儿气。
二楼有一条小走廊连接楼梯,右边和正面各有一扇门。正面好像是美幸的房间。门上挂着【KNOCK PLEASE】的牌子,很可爱的样子。
咦?
好像在哪里见过。翔香想着。自己确实在哪里看到过这样的光景。这就是所谓的既视感吧。
[在这边]
和彦打开右手边的门,走了进去。
房间给人一种平静的感觉。靠窗的桌子,墙上排列着书架。还有床。每一处都整理得井然有序,仿佛反映了屋主的性格。家具的颜色都是黑色或灰色,窗帘和地毯也都是单一色调。
[……]
[怎么了?]
和彦惊讶地看着站在原地的翔香。
[嗯、嗯……没什么]
翔香摇了摇头。
和彦把书包放在桌子上,瘫坐在床上。然后,痛苦地叹了口气。
[……让我检查一下肚子]
[我自己治疗就好]
[让我看看]
[不用了]
[让、我、看、一、下。不然的话……]
翔香握紧拳头,和彦叹了口气。
[……真是的,那个混蛋,竟然教给你这么无聊的事……]
和彦脱下校服,卷起衬衫。然后开始解开缠得紧紧的漂白布。
可能是因为不再缠紧的缘故吧。随着漂白布的解除,和彦的脸上痛苦的神色越来越浓重。
[我来帮你]
翔香实在看不下去了,跪在床边。
翔香麻利地把漂白布卷起来,压扁的空罐头从中间滚了下来。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每个都很新,画着桃子、蜜桔和菠萝。其中有个橘子的虽然不大,但凹陷很深。是刀痕。
和彦的侧腹也出现了同样形状的瘀青。那是一颗青黑色斑,颜色好像凝固了一样。
[太过分了……]
翔香用指尖轻轻触碰。
[呜呜]
和彦的身体僵住了。
[对不起]
[更,温柔一点]和彦边抱怨边检查自己。[颜色有点可怕……不过应该没什么事]
[好像还发热,要不要冷却一下……]
[位置不好,反正只是磕碰……把刚才的湿布拿出来]
[嗯……]
翔香从书包拿出在路上的药店买的没有气味的膏药和绷带。
翔香把膏药贴在和彦的侧腹上。
[把衬衫拿起来,我帮你缠上绷带,别扯下来]
[……知道了]
翔香边给和彦的肚子缠上绷带边问。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不逃呢?]
[我对自己的能力没有自信,不敢保证时间重构后的自己还能帮助你]
【和彦被刺的过去】,正因为有它和彦才【不得不被刺】。如果和彦回避了,时间应该会被重新构造。所以和彦以被刺为前提,想出了保护自己的方法。
[就算这样……]
即使知道肚子会被刺,也不能保证漂白布和空罐头能阻止它。事实上和彦已经受到了相当大的伤害。
[确实需要一点心理准备。不过,我都叫你不要逃了,怎么可能自己独自逃掉呢?]
[……]
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个时候……翔香说出【因为是他人之事】的时候,和彦就知道自己会被刺。虽然知道腹部会被刺,但未来和过去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虽然真的有可能被刺中,但和彦并没有逃走。
为了不让时间被重新构造。为了帮助翔香。为了什么都不懂,甚至指责和彦的翔香。
3
咚咚咚。传来轻快的上楼声。
[美幸]
和彦急忙整理衬衫,把漂白和空罐头藏在校服下面。
[打扰了]
美幸举着手中的托盘走了进来。
[喂,哥哥,把桌子拿出来]
[啊,我……]
因为不想让和彦行动,翔香站起身,把角落里的小桌搬到房间中央。
[啊,抱歉]
说着,美幸把端来的东西放在小桌上。
[这是什么啊?]
和彦惊讶地发现,那是盛在大玻璃碗里的水果堆。
[没什么,只是罐头被全部打开了。不快点吃的话就糟了,你负责任地收拾吧]
[我知道了]
和彦露出苦笑。
嘟嘟嘟嘟……楼下的门铃响了。
[啊,有电话]
美幸站起身,跑下楼梯。手脚不停,真的很活泼。
[真是个可爱的妹妹]
[真是个不把哥哥当哥哥看的家伙]
[打给哥哥的]楼下传来美幸的声音。[是关哥]
翔香与和彦互相看向对方。
4
[真是够了,能不能自己动一动啊]
美幸一边抱怨着,一边把无线电话的分机搬了过来。
[辛苦了,退下吧]
[真了不起呢]
等美幸走出房间,和彦把分机贴在耳边。
[是我,你现在在哪里?……是吗?]和彦堵住话筒向翔香转述。
[他在警察局]
[……后来怎么样了?]
[他现在就告诉我]
[让我也听听]
因为一一转述太麻烦,翔香坐在和彦旁边把耳朵贴在话筒后面。她的姿势让和彦露出些许困惑的神色,但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回到了和鹰志的对话。
[……后来怎么样了?]
[中田在审讯室]
虽然有点远,但还是听到了鹰志的声音。
[那么,警察真的采纳了你的说法了吗?]
[嗯,至少很明显是杀人未遂,而且指纹和另一把小刀吻合]
[另一把?]
[对了,你看,最近报纸上不是登了一件连环强奸妇女案吗?好像是中田干的]
[……哦]
和彦毫不惊讶地附和道。从中田的言谈举止来看迄今为止应该也有好几个牺牲者。
[这是机密,我爸也没有明确告诉我,不过警方好像也盯上了中田]
[真的吗?]
[至少存在于几十人、几百人的候选名单里。嗯,老爸的工作也只是为了不被人说成是税金小偷……这样一来,中田肯定会被逮捕的]
[那就放心了]
[我爸说,他想问问你和鹿岛同学,没关系吧?他会亲自去,当然也不会告诉报纸和学校]
和彦瞥了她一眼,翔香点了点头。
[知道了]
[是吗?那你就把事情的进展按顺序整理一下,尽量容易理解]
[按顺序……这个,有点难]
和彦笑了。
[还有,别忘了跟我解释你怎么知道是肚子被刺,真是不可思议]
[我知道。我会按顺序向你父亲说明的,也会全部告诉你……至于是否相信我就不能保证了]
[感觉你话里有话。好了,我很期待。那么,鹿岛同学]
[是,是的]
突然被叫到,翔香一下子跳了起来。鹰志似乎注意到了翔香在一起听。
[那个笨蛋就拜托你了,还有若松]
[什么?]
[坚持是可以的,但偶尔也要认输,这样才能长大]
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和彦盯着演奏着电子音的话筒看了一会儿,过了一会儿,他露出了苦笑。
[说什么不懂装懂的话……]
他关掉分机,向翔香摊开双手。
[这么一来,事情就彻底解决了,That's all finish ]
[……是啊]
翔香含糊地点了点头。
并非如此。和彦当然不知道,但还剩下一幕。但是,这也……
5
已经用过的电话不能还麻烦美幸。翔香走下楼梯,把分机放回去。
[这个放在哪里好呢?]
翔香问向厨房里的美幸。
[真是的!哥哥居然,让客人做这种事!]
说着,美幸接过分机,放在厨房角落的母机上。
[我正要沏茶,鹿岛姐,咖啡和红茶选哪一个?]
[啊,抱歉,我来吧]
[不能让客人做那种事]
经过一番推推搡搡,最后两人决定合作。
她们用电动研磨机磨豆,设置咖啡机。
不一会儿,咖啡机发出了咕嘟咕嘟的声音,厨房里弥漫着香气。
[哥哥喜欢黑咖啡]
美幸一边往杯子里倒咖啡,一边说。
[好像是]
翔香回答后,美幸露出窥视的眼神。
[诶,鹿岛姐]
[什么?]
[你和哥哥……在一起多久了?]
翔香稍稍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大概一个星期吧]
[虽然哥哥总是这样,但也不要抛弃他,他也是有优点的]
[……嗯]
翔香点点头。
翔香把两个杯子放在托盘上,正要运过去却突然停下脚步,向美幸求助。
[靠垫、坐垫什么的,能借我用一下吗?]
[咦?哥哥房间里没有吗?]
[有,不过我想用在别的事情上]
[别的事?]美幸歪着头,可能是想起了刚才的对话微微一笑。[是要放在楼梯下面吗?]
[嗯]
美幸本是调侃的回应却受到如此认真的回复,她瞪大了眼睛。
6
和彦坐在桌前。桌上摊开着那张日程表。
[你在干什么?]
翔香把咖啡杯放在桌子边上,问道。
[我在想怎么才能把事情讲清楚……啊,谢谢]和彦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真是麻烦啊]
[应该吧]
翔香发自内心地表示赞同。
[果然应该从花盆开始,然后是车……我觉得很奇怪,就开始调查,结果发现了中田……但我是怎么知道的呢……]
翔香喝了一口咖啡。然后,她轻轻地深呼吸。
[喂,若松君]
[嗯?]
[这次的事情也许就此结束了……但是,会不会再次发生可怕的事情呢?]
[到时候再说吧,我会救你的]
[等事情发生了,可能就晚了]
[那么,你想说什么?今后我也要一直陪在你身边吗?]
和彦转动椅子,揶揄地看着翔香。
[不行吗?]
翔香凝视着和彦的眼睛。
[鹿岛?]
和彦惊讶地看着翔香。翔香没有移开视线。和彦的视线变得像刚进入【思考时间】时一样锐利,但鹿岛还是没有移开视线。
过了一会儿,和彦的表情缓和下来。
[太危险了,实在放不下心]
一副轻松自在的笑容。
[真的吗?]
[我不会说谎的]
[那么……]翔香说着,感觉自己的脸颊正在发烫。[拿出态度来]
[?要拉钩吗?]
翔香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慢慢抬起嘴唇。
[鹿岛?]
传来和彦惊讶的声音,翔香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等待。
脸颊很热,身体很热。翔香的内心和身体都在颤抖着,等待着。
感觉到和彦站了起来。
翔香感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她等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
赠品
翔香滚了下去。
【啪嗒啪嗒】,她的屁股摔在楼梯,最后趴在垫子上。
[疼疼疼……]
[怎、怎么了?]
美幸飞奔过来,看到隔着裙子摸着屁股的翔香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会真的掉下来吧。
[鹿岛姐……你到底在干什么?]
被这么问,翔香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嗯……]
不知如何回答。
[我不是说了吗?那是鹿岛的兴趣]
楼梯上传来和彦的声音。
和彦右手按着侧腹,一步一步走下楼梯。
[啊!]
和彦用眼神让想要慌忙站起的翔香住手。他肯定很痛,但不想让美幸察觉。
[……兴趣?]
[啊,是啊]
和彦用调侃的语气回答了一脸讶异的美幸,又把目光转回到错过站起时机的翔香身上。
[看来没有受伤]
大概是注意到了翔香下面的靠垫,和彦微微一笑,然后向翔香伸出左手。
[鹿岛,欢迎回来]
[……我回来了]
翔香牵起和彦的手,莞尔一笑。
这样,一切都真的结束了。
时间跳跃现象被终结,翔香的时间回到了原来的状态。
翔香不知道自己与和彦今后会变成怎样。
但是,正因如此,翔香才是自由的。不受过去和未来的束缚,可以自由自在地活下去。
美幸来回看向翔香与和彦,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回事,完全搞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