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船走湘西（二）寻找一条沅水的船

旅途，在遗忘之前。

每次冬天来南方，除了云南之外，都鲜见晴天。阴郁潮湿，雾霭弥漫。

到凌津滩客运点，周围什么都没有，不见河流或者码头。按照指南说可以坐慢慢游（三轮摩托）从镇里去码头，环顾一圈儿，连个人影也没得，更别提慢慢游在何处。

徒步走吧，早饭没吃，但赶船要紧。旅途嘛，风餐就是家常便饭，露宿还不至于。走在湘西的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心中荡起莫名的亲切。虽然不知道接下来的路在何方，但我知道目前来看，我已经到达目的地了。远处高高的芦苇随风摇曳，雾霭种的房子在山坡上，远处传来熟悉的狗叫。

偶有摩托车飞驰而过。走了20分钟，出现一座水电站大桥，如此看来，对岸就应该是码头了。

趴在桥头看远方，仍无一只船影。心生疑虑，怎么跟《孤独星球》标注的不一样了，当然世间万物的变化是唯一不变的。发船时间是中午12：00，幸好还有一个小时找码头找船只。

索性往对岸走，桥很长。向一位领着小孩儿的大姐打听码头，她说“这里原来是有码头，现在已经没有了，改到哪儿了也不知道”。

立马折返，拐进一个渔庄，坐地户必定知道详情。

一家老小在围着火盆聊，突然闯进个背包客，令他们多少有点好奇。户主是一个中年秃顶男，他家夏天也跑船，只是在门前河面拉拉游客，不是班船。班船要在下面的那个兴隆街镇才有，他家的门前有班车路过去那边

翻开地图，路程约有7~8公里，时间已经11:20，还有四十分钟时间。

等车。实际上…左等没有...右等也没有。渔庄门口是个坡，只能看见一个坡峰，远处再神秘，也应该是一个小巴车飞驰而来。

旅途之好在于，随遇而安。无需失落和担忧，走到哪里就到哪里，开启摆烂模式，完全进入无计划状态。这也旅途最有趣之处，在一个荒芜的南方小镇，望着一个路坡，盼着一辆小巴。

苦等不成，发船时间在即，客车无望。执行B计划，只要过车我就热情地招手，不管是大车还是小辆。一直没吃饭，整个人差点挥到晕菜，过往车辆无一例外地按个喇叭就呼啸而过。

只要尝试，就有成功的可能。

一个慢慢游停下了，一辆改装的三轮车，速度真的名不虚传，对得起“慢慢游”这个大名。是一个热心大伯，问他去不去兴隆街，他说“不到，不过可以多走一段路，20块即可”。

上车走啦，我俩挤在窄小的驾驶室内，其实算不上驾驶室，自己焊接的铁架子而已。没有风挡玻璃的驾驶室，真的适合兜风。

老伯戴了一个脖套式线帽，车开得相当稳。他知道我急赶12点去五强溪的船，一直在使劲儿踩油门，慢慢游吃力地飞驰在山村之间。说实话，我真的很享受这种方式，像风一样自由。现在还经常回忆起，坐在慢慢游上的那一段时光。

阵仗，仔细一看上面的贺词，都是新郎新娘的七大姑八大姨的祝福语，凭借这绵延上百米的祝福，新人们一定会幸福久久的。这点和北方不一样，北方讲究婚车和婚宴的档次，彩虹门基本都是一个而已。

阵仗不一般，仔细一看上面的贺词，都是新郎新娘的七大姑八大姨的祝福语。既然有这绵延几百米的祝福，新人也一定会幸福长相守。初次见到这种景象，这种方式虽然也只是个形式，但也真挺好。

11:57到了兴隆街，直接冲到了码头上。

幸好。不必着急了，肚子也开始咕咕叫，推迟发船简直太棒了，正好可以赶上去码头上吃点东西。

幸好赶上，幸好开船前可以吃饭了。

河面开阔，远山朦胧，要启程的船和走水路的人。

寻找是旅途的一大乐趣，无论是找一条路、找一辆车或是找一个住处，只要跟着感觉走。顺河生活的水流，循着大大小小的预兆，一切都会徐徐展开。至少现在，你对周围的世界仍充满好奇。

十二点半，弃岸登舟，沿着沅水向柳林汊进发。

坐船走湘西的水路起点是兴隆街，很巧合，在沈从文的《湘行散记》中有一篇为“泊兴隆街”，当时也是在这儿泊船的。

坐在船头，翻开《湘行散记》。

“山头夕阳极感动我，水底各色圆石也极感动我，我心中似乎毫无什么渣滓，透明烛照，对河水，对夕阳，对拉船人同船，皆那么爱着，十分温暖的爱着。”

水路之上，真切感受到了意境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