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那些小东西
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拖拖拉拉一阵时间了。
《一个人的村庄》,多么孤独的书名,小小的一个人,大大的村庄,或者也是小小的可以装到一个人口袋或心里的村庄。
村庄那条通往麦田,通往院子,通往未知,迎来送往的那条崎岖的路,坑坑洼洼刻在了他的心里,他一闭眼就是那条歪歪扭扭,那条牛车驴车随时都可能跌到坑里的熟悉的路,这条路上被狗追过,和人唠嗑过,也看过一堆堆的人双手插进袖口蹲坐在路口老墙根一茬一茬的轮换着。
太阳飘飘悠悠的从东头恍恍惚惚的晒到西头,只有一个观众,就是他,他觉得太阳是他一个人的戏码,它表演给他看,它为他谢幕,他清晨迎接它,傍晚送走它,他们一起度过了每一天每一天,沉默的,悄悄地,孤独的进行着。
在一波又一波的风雨中,他和他的村庄坎坎坷坷的成长着,从春暖花开到白雪皑皑,从青葱少年到岁月悠悠。这里的风刮走了多少树叶,吹皱了多少曾光洁细嫩的皮肤,吹灭了多少激情,还一直吹着,不知疲倦的吹着,把人吹的一天天长大,一天天倒下,最后变成一坨坨土堆,慢慢再把土堆吹平,吹的不复存在,像那个躺下的人从来没存在过一样,吹的地老天荒,吹的人心升起又落下。
村庄的人们,像蚂蚁像狗像牛像马一样生活着,或者牛羊马狗像人一样活着,天亮了习惯性的下地干活,不用思考似得翻书似把一天天翻过去,也不知每天写了点什么,在一年书的末尾,靠天吃饭,运气好了肚皮撑撑,运气不好就只好就这风喝些稀的像水一样的米粥。有时候他们会把家窝挪到这头,一家一家集聚起来变成一窝村,又或者过些岁月,又挪到那头,一窝一窝变成一点气候,废弃的那些村落就稀稀拉拉的荒芜着,变成残砖败瓦诉说着半截历史,让人摸不着头脑,只剩一些叹息,为村落,为自己,为茫茫的日子。
他的村庄是安静的,是神秘的,是执着的,任时光的年轮一遍又一遍的碾过,它还老不老新不新的存在着,即使一波又一波人离它而去,总有人在坚守着,也不知道在坚守什么,坚守一条路,头顶的一片天还是那截深耕到土里的半截墙。
他的村庄一直在地理上的一个具体的位置,他去了,从现存的模样依稀能看出曾经的样子,一切像变了又好像没变,承载着悠悠岁月成长的轨迹和那些记忆。只是这些记忆都在挣扎,随着和成长有关的人一个个谢幕,他们的离去随之也带走了和他们相关的一部分记忆,一切都在消逝,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只有风还在那里一直吹一直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