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老地方等你》修改版（1）

原创 夏闲云 闲云醉语

在这世间活了几十年，喜欢做的事情不多，写作是其中之一；理想不多，做个让自己满意的作家是其中之一。我写作，不为米饭馒头，不为言愁明志，只为掬心河之水，沐百草花间，暖岁月风寒。 我时常对家人和朋友说，我是用生命写字的，写字时的我是最鲜活、最愉悦的。如果有缘读到我的文字，请您耐下心来读下去，我相信您会在文字中读到自己和更好的自己，还有您的亲人和朋友们。 《我在老地方等你》坐标武夷山，聚焦几个普通女性和几个普通男性，定位情感、生活和事业，旨在通过描写他们的日常活动以及悲欢经历，唤醒我对生活、对生命、对世间百态的感知能力。本书将融文学、美学和哲学于一体，带您游历武夷山的青山绿水，喝遍武夷山的好茶，遇见更好的自己。 我在老地方等谁？谁在老地方等你？老地方又在哪里？敬请阅读我的新小说《我在老地方等你》。

武夷山位于江西和福建西北部两省交界处，是世界文化与自然双重遗产，国家5A级旅游景区。武夷山四面环山，碧水荡漾，丹霞地貌，美如画卷。只要枯水期过去，随处可见洁白松软的雾霭。放眼望去，云雾缭绕，云山相拥，宛如仙境一般。 程悦喜欢武夷山的雾。童年时代，每当被奶奶骂急了，他就跑到九曲溪边，看着溪水静静地流过，默默地流几滴眼泪。倘若遇见有雾的天气，他就痴痴地看溪边峰顶的雾，幻想着雾的深处住着什么样的神仙。那个时候，他总是满心欢喜，忧伤便无处藏身。 程悦是孤儿，自幼跟着奶奶一起生活。他小学还没毕业时，奶奶因病去世。那之后，他被送到了孤儿院。

奶奶去世前， 紧紧地攥着程悦的手，温和地告诉他，他是她儿子的私生子。他来到世上，导致了她的儿子、儿媳、孙女还有他母亲的死。奶奶说：“孩子，我告诉你你的身世，不是让你自卑自责，也不是让你恨天恨地恨自己命不好，我是希望你能牢牢记住，必须做一个好人。只有通过自己的努力，活出个人样儿来，你才对得起你的爸爸、妈妈还有我的儿媳妇和孙女。” 那个时候的程悦，还不能完全听懂奶奶的话，但奶奶的话如同炸雷一般，将他炸了个“粉碎”。那是奶奶第一次握他的手、第一次用温暖的目光看他，第一次温和地跟他说话，第一次称他为“孩子”。这几个“第一次”足以支撑破碎凌乱的程悦从碎片中爬起来，跪在奶奶的病床前，飙着泪水说：“奶奶，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一定做个好人，一定努力活出个人样。” 几滴混浊的泪水溢出奶奶的眼眶，使她那昏暗的眼睛透亮起来。她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样瘪着嘴，颤抖地说：“奶奶对你不好，你别恨奶奶。你小的时候，奶奶心里苦啊，我就把气都撒到了你的身上。待你长大一些，又乖巧又懂事，奶奶心里疼你啊。可奶奶知道陪不了你几年，与其等我死后让你到别人的眼皮子底下体会人间冷暖，不如提前教会你耐受。奶奶走后，你要独立，要自强。不论孤儿院里好不好，你都要在那里长大，不要去投奔你的叔叔。将来，你长大了，一定要娶个好姑娘，一定要对人家好。你要让咱们程家所有的不幸，到你这里彻底完结，余下的都是平安、温暖和幸福。” 奶奶的一番话给了程悦无穷的勇气和力量，让他确定了自己过去的猜测——奶奶是爱他的，只是表达爱的方式和别人不一样。同时，奶奶的爱让他坚信，只要他不懈努力，一定可以洗清身世之垢，活得干净、温暖而又幸福。

程悦父亲的妻子是一个吃苦耐劳又默默无闻的女人。当年，她得知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有了女人，还生了个儿子后，几天没有开口说话。程悦父亲怕她出事，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卑躬屈膝地请求她的原谅，并允诺她，只要她肯离婚，他愿意把家里所有的一切都留给她。 第三天早上，双眼通红的她面无表情地对丈夫说：“我可以生的，生几个都行，总会生到男孩。你为什么要让别人给你生儿子？” 程悦父亲被妻子的一身寒气给吓着了，慌乱地解释说：“这事儿，真不是生男孩、生女孩的事。咱们两个没有共同语言，生多少个孩子也过不到一起。” “你是铁了心了？必须离婚？离了婚你们一家三口团聚？”女人依旧面无表情地说，“你就不为我们的女儿考虑考虑？她才几岁啊，没有了爸爸，她的童年会有阴影的。” 程悦父亲可怜兮兮地说：“你不要总是用这样的口吻跟我说话，这会让我窒息。咱们分开了，我会像之前一样疼爱女儿，你也可以去寻找和追求自己的幸福，这不是挺好吗？” “好。”女人盯着丈夫看了半天，默默地点头道，“晚上，你请他们母子两个来家里吃饭。只要她亲口答应我，以后对我的女儿好，我就同意离婚。”

程悦的母亲并不知道，她心爱的男人是有妇之夫，且早已为人之父。程悦父亲也不敢把一切告诉程悦母亲。当晚，他一个人回到家里的时候，妻子已经做好了丰盛的晚餐。见他一个人回来，妻子平静地说：“我猜到了，你舍不得让她来看我的脸色。其实，我也不想让我的女儿看她的脸色。好好吃饭吧。我想好了，吃过这餐饭，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你想通了？”程悦父亲小心翼翼地问。 “嗯。吃饭吧。”女人静静地回了一声，招呼女儿一起吃饭。 他们的女儿刚刚上幼儿园，却早已习惯了他们两人的日常争吵。为了让爸爸妈妈高兴一点，她捧起妈妈递过来的汤碗，咕咚咕咚地喝了个见底。然后，用稚嫩的小手举着碗，对妈妈说：“妈妈，今天的汤真好喝呀，我还要一碗。” 女人的眼睛里霍地积满了泪水。她接过女儿递过来的汤碗，一边慢慢地盛汤，一边对程悦父亲说：“什么也不要说了，咱们就好好地陪孩子吃一餐饭。其他的事情，以后都好办。” 谁也没有想到，那一餐饭后，程悦父亲一家三口全部中毒身亡。程悦的母亲听说此事后，整个人跌入了痛苦的深渊。

之前，发现自己怀孕后，程悦母亲曾要求程悦父亲带自己去他家里拜访老人，并着手筹备结婚的事情。程悦父亲告诉程悦母亲，程悦的奶奶是个保守又刚强的人，如果知道她未婚先孕，一定会看不起她。他让她安心待产，待时机成熟之后再带她回家，直接完婚。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结婚的事情遥遥无期。不得已，程悦母亲瞒着自己的父母生下程悦，一心期盼着有朝一日抱着孩子一起去奶奶家，再回外婆家。 得知程悦父亲一家三口中毒身亡的坏消息后，原本就患有产后抑郁的程悦母亲禁不住后怕。她一次一次地脑补她带着孩子去程悦父亲和他妻子的家里赴宴，他们娘俩儿与他们一家三口同归于尽的情节，她就一次一次地崩溃。她为她的儿子感到不安，总觉得随时可能有人来害他。她又觉得自己是杀人凶手，是自己杀死了程悦父亲一家三口。终于有一天，巨大的精神压力使她彻底崩溃了。她把襁褓中的孩子送到奶奶那里，给奶奶磕头谢罪后，服毒自杀了。 奶奶是满怀着仇恨拉扯程悦的。她恨他，更恨他的妈妈。

近来，每每看到弥漫在山间的白雾，程悦都会想到北宋时期的文学家晁补之在《水龙吟（寄留守无愧文）》中所说的“常恐归时，眼中物是，日边人远。望隋河一带，伤心雾霭，遣离魂断。”程悦记不得自己什么时候在哪里读过晁补之的诗词，也不能深刻地理解诗词的含义，但“伤心雾霭，遣离魂断”几个字在他的脑海中，仿佛武夷山随处可见的摩崖石刻一般。 “伤心雾霭，遣离魂断”，当这几个字又一次在程悦的脑海中浮现的时候，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出了问题，而且问题越来越严重，他必须克制自己的胡思乱想，抵御那些幻听幻觉的内容。但是，他也知道自己越来越无力。吴优说，他们的婚姻是一个天大的错误，她要改正错误。程悦却觉得，吴优越来越依赖他，根本就离不开他。这世间的事太没道理，程悦弄不清楚，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幻听幻觉，应该是精神疾病范畴的问题吧？未必，也可能只是自我泄压的一种方式。程悦一边自问自答，一边无法避免地跌入了新一段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