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宫墙（4）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燕京城到张门店的铁路终于通车了！”
韩内监满脸堆笑，躬身拱手道。
金皓也是满面笑容，道：“你新规矩学得不错嘛，终于不是天天下跪了。你们的膝盖舒坦了，朕也觉得舒坦了许多。”
“陛下您说笑了。”
“朕要去亲自剪彩，你让新设的宫廷总管衙门去安排一下时辰。”
“是了，陛下！”
韩内监刚要告退，忽然想起一事，于是重新躬身趋前道：“陛下，听说皇后陛下她也要与您一同前去，不知陛下——”
金皓收敛了喜色，道：“她若是真有这个心，那很好。朕只是怕——”
“陛下您不必说了，奴才都明白。”
“明白就好。你把典礼上要用的礼服送去，我看她这回——罢了，这话跟你也说不着。”
韩内监诺诺告退，金皓从书格上取下燕张铁路的路线图，徐徐展开，仔细地端详着，不知不觉眼眶有些湿了。
“列祖列宗，我们四海国也有铁路了！”
皇帝抬头看着藻井上已经有些褪色的金龙，百感交集地闭上了眼睛。
“娘娘，皇帝陛下把您的礼服给送来了，您看看还有什么要配置的，奴婢去找宫廷总管衙门支领。”
淑妃正在落地穿衣镜前试一件新制的洋装，回过头笑道：“我知道了。你以后也不必自称奴婢了，回话的时候就说‘我’吧。”
“奴婢不敢。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奴婢要是改了——”
淑妃笑道：“你也太小心了。陛下如今推行新政，这礼仪自然也要改革。我听到可靠消息，一个月后宫里所有的内监都不必自称奴才了，你还怕个什么？这改革自我的宫里开始，陛下只有高兴的，哪有怪罪你的道理？”
宫女莲儿这才满脸喜色，笑道：“那敢情好，我以后是不是也不必下跪了？”
“是，你见到谁都不必跪了。”淑妃狡黠地挤了挤眼睛，“见到皇后陛下也不必。”
“娘娘，皇后如今也换了洋装，这回还要跟陛下一同出席剪彩仪式呢。”
淑妃淡淡一笑，整了整西洋发髻上的发卷，道：“这是好事啊，我也为她高兴呢。”
“皇后若是也学起西洋规矩，摆弄起了洋玩意儿，娘娘您——您可就——”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淑妃打开梳妆台上的巴卡拉水晶香水瓶，用瓶塞在颈后轻轻抹了几下，道，“皇后也学了西洋的玩意儿，我就不是独一份儿了，对吧？”
“奴婢不敢——”
淑妃“噗嗤”一笑，道：“瞧你吓得那样儿，连称呼都改回去了。”
莲儿看到淑妃没有恼怒的意思，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哪里知道，那西洋的东西跟咱们四海国的一样，博大精深，岂是一朝一夕能穷尽的。纵然她如今开始习学，没个三年五载也成不了个样子。再说了，她在往前走，难道我会停在原地不动吗？不用说别的，西洋的社交舞就有七八种，再加上各国洋话，且得两三年的工夫呢。有这个时间，我早就已经想出别的点子让皇帝陛下开心了，你别担心，我虽然到不了她的地位，但绝不至于失去皇帝陛下的信任和宠爱。”
莲儿低头道：“还是娘娘的见识高明，是我想错了。”
淑妃收敛了笑容，低声道：“这宫里耳目众多，你在这里能说的话，出去可一个字都别讲。我说的话也一样。你可记住了？”
“是，娘娘，我记住了。”
“你下去吧，教我法兰瑟语的师傅要进宫来了，虽然如今男女大防有所放松，你在这里还是多有不便。我要是有什么急事会摇铃的。”
“好的，娘娘，那我就告退了。”
“下去吧。”
“娘娘，听说淑妃她又请了个法兰瑟国的老师，在教她洋话呢。”
皇后笑道：“这真是不用扬鞭自奋蹄啊。”
蓉儿抿嘴一笑，道：“娘娘您骂得真个巧，可不是——”
“——哎，大不敬的话可不能说。”
蓉儿捂住嘴，眼角仍是藏不住笑意。
“那衣服我试了，你叫送衣服来的内监回禀皇帝，就说衣服我很满意，没有什么要添减的。”
“是，我这就去。”
“等等。”
“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皇后冷笑一声，道：“既然都学洋人，那就得比个高下。我也是自幼饱读诗书的，不信连一个出身武家的丫头都比不过。你帮我把各国语言的老师都找全了，我倒要看看，是她的脑子灵，还是我的舌头快。”
蓉儿笑着退了下去，皇后看着长信宫里新添的穆拉诺玻璃吊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