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阅读体验
这是一本读起来十分晦涩难懂的书,阅读体验刚开始不太好,但是如果读进去了仿佛打开了任督二脉,想要一口气停不下来的读到最后。这本书到手后我就拿起来读了,但是根本读不下去,一个一个的文字认识,组成一句、一段话后我都不知道写了啥?前20页读了三遍,第三遍才算是读进去,这是我读这本书到现在写下这边日记的经历:
第一遍:拿到书,拆封,读了不到10页,不知所云……
第二遍:在上一遍过了两三天后又重新翻开,从上次书签的位置开始读,读不懂,又从第一页开始读,读到20页左右……
第三遍:在读第二天的晚上,又拿起这本书,从书签的位置开始读,读不懂,再次返回第一页开始读,可能因为夜深人静,也可能因为前两次的铺垫,“一本打开的书也是一个漫漫长夜呀”,这本书的内容开始对我产生了吸引力,直到读完。
第四、五遍:我读书的时候习惯边读边标记出喜欢的语句和段落,所以在第三遍读完时,立刻回过头来读了两遍我标记的重点。
第六遍:如果是第三遍产生吸引力之后是迫不及待的读完,这一遍就是细嚼慢咽,一句一段读的很慢,边读边查一些资料,出现很多次的人物,因为历史和文化隔阂导致的不理解就需要去简单查一下(get到了很多法国的历史),并且这一遍标记中的划线不比第三遍的少。
综上,这本书我反反复复读了六遍,应该说不是六遍,是六次,前两次只读了开头,四、五遍是读划线笔记,第三遍通读,第六遍精读。
我看网上有一部分网友说由于法国的历史和文化隔阂,读不懂,我想说的是,读一本书可以汲取其中你自己觉得喜欢的部分,虽然历史和文化隔阂在,但是人类历史上的情感还是相同的,面对生活会产生同样的、相似的困惑,这本书里除了战后的设定不一样之外,其他的还是和我们这一代人面临的变化有相同之处,同样的是从物质匮乏到物品泛滥,还有互联网从无到有的出现在人民生活中,很容易代入我们这一代(我是标准90后,1992年出生)从小被教育的:奔小康。
二、书摘和感悟
以下所有涉及到页码的都是以这本为准:
先简单说一下这是一本什么书:安妮·埃尔诺的“无人称自传”,在书的腰封上也写了“唤醒一代人的集体记忆”,但是我觉得描述最准确的还是作者在这本书最后写的几段话(这几段话我放在了最后,感兴趣的直接拉到底部查看),其中有一句是这样的:
这不像我们通常听说的那样将要进行一种回忆,而是目的在于叙述一种生活、解释自我。
我在读第三遍的时候,发现这本书里面是用“她”的照片或影像来串起来整本书的,所以第六遍精读的时候,我也以这些照片为主要时间线来整理的读书笔记。
以下是由照片串起来的所有书摘:
我们只有自己的经历而他不属于我们。——何塞·奥特加·伊加塞特
——是的,人们会遗忘我们。这是生活,毫无办法。今天我们觉得重要、严肃、后果严重的事情,那么会有它被人忘记、不再重要的时候。——安东·契诃夫
所有的印象都会消失。
真实的或者虚构的印象,直至在睡梦里都连续不断的印象,有一阵沐浴在只属于它们的阳光里的印象。
它们全都会一下子消失,就像半个世纪之前在死去的祖父母、同样已经死去的父母的额头后面的千百万印象那样。一些我们作为小女孩出现在其他在我们出生之前就已经死去的人当中的印象,如同在我们的记忆里我们的小孩子出现在我们的父母和同学旁边一样。有一天我们将会处在孙辈儿女们,以及尚未出生的人们的回忆里。正如性欲一样,记忆是永远不会停止的。它使死者与活人、真实的与虚构的人、梦幻与历史相互对应。
无数用来命名事物、人的面孔、行为和情感,安排世界,使人心跳和生殖器润湿的词汇突然变得毫无用处。
上面这几段话可能就是作者写这本书的意义,我们终将走向虚无,这是我们为对抗虚无做的斗争。
必须忘却的、正是犹豫努力拒绝他们才比别的话语更为根深蒂固的可怕语句。
这句话里的“更为”我觉得语句不通顺,或许应该是“成为”,打印错误了吧。
偶然重新听到的、不再使用的表达方式,忽然像一些失落后重新找到的物品那样珍贵,我们暗想它们是如何保存下来的。
荣誉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幸福辉煌的葬礼
感谢《鱼没有脚》和《悠悠岁月》这两本书,让我真切的意识到生命只有一次,绝对不可以浪费,所以我要看清生活的本质、过我想过的生活,不能被“荣誉”困住,被别人的看法困住,生命只有一次呀,我不需要辉煌的葬礼,我要厚养的有意义的生活。
一切都将在一秒钟之内小时。从摇篮到临终床上积累起来的全部词汇也会消失。这将是沉默,而且没有一个词可以说明。从张开的嘴巴里什么都说不出来。无论是我还是自我。语言会继续把世界变成词汇。在节日餐桌旁的谈话中,我们只会是一个越来越没有面目的、直到消失在遥远一代无名大众里的名字。
死亡让一切都堕入虚无。
第一张照片(P11):一个肥胖的婴儿,拍摄于大约1941年
第二张照片(P11):一个四岁的小女孩,拍摄于大约1944年
第三、四张照片(P12);小女孩一张和妈妈的合照,一张和爸爸的合照,背景相同,拍摄于同一天
然而他们只谈他们见过的,能够在吃饭和喝酒时说得活灵活现的事情。他们没有足够的才华和信念来谈论他们知道但从未见过的事情。
所有人都没有足够的才华来想象他们从未见过的事情。
他们对这个没有经历过的时代念念不忘。别人的回忆使他们对这个只差一点没赶上、希望有朝一日能经历的时代暗暗地产生了一种怀旧之情。
这一句生动的说明了现在的一些网红对“民国”时期的怀旧,更有很多短视频拍摄的民国姨太太和军官短视频。实际上的时代,对大众来说,可能并不幸福,我简单的看了一下作者回忆的这个时间段的法国历史:
- 1940年5月10日,纳粹德国进攻法国,1940年6月14日德军进入巴黎,6月25日法国投降,仅45天,之后资源遭到了德国的掠夺,陷入极度匮乏的一个阶段,食品物品极度短缺,开启了食物供给机制(有点像我们早些年的粮票、布票、肉票,但是有票也不一定能买到东西)
- 1942年7月,法国围捕1.3万人,送到集中营
- 1945年8月6号,长岛原子弹爆炸,8月9号,长崎原子弹爆炸,8月15日,日本无条件投降
所有的声音都在把战争和各种食品配给制以前的贫困和困乏传给后代,都沉浸在一个远古的黑夜里,它们一一排列着“当时”的一切快乐和痛苦、习俗和知识
别人的回忆确定着我们在世界上的位置。
一种关于照片的无形遗产,除了个人之间的不同之处、一些人的善意与另一些人的恶意之间的差别以外,把家庭成员们、区里的居民和一切被说成是和我们同样的人联结在一起。这是一份习俗汇编,被田野上的童年、车间里的青春造就的姿态的总和,在它们之前还有其他的,直至被遗忘的童年。
第一次见这种描写照片以及照片以外的价值,描写的十分准确,有了这些想法,于是有了这本书,这本“无人称自传”,这本集体回忆。
第五张照片(P23):一个在布满卵石的海滩上穿着深色泳衣的小女孩的黑白照片,背面写着1949.8 索特维尔海滨,“她”快九岁了,来这里度假。
在她对于政治事件和社会新闻的想法里,大概没有任何像童年景色的组成部分那样后来得到成仁的东西,全是知道但不确定的事情。
这两天铺天盖地的是江泽民主席去世的消息,回想起童年记忆里的新闻联播,全是江主席的报道,全是我知道但不确定事情,所以说就算是历史和文化有隔阂,但是也有相似之处,比如这里就是。
沉默是一切事物的背景。
我们的生活几乎是无法摆脱的困境。它诗人发笑。
食品配给制结束了,新鲜事物不断产生(P30)
这是一个明显的转折,从物质匮乏渐渐走向物品泛滥的消费时代,有点像中国的改革开放
我们窥视并且羡慕邻居拥有了这些进步的标志,显示出一种优越的社会地位。
当我们在厨房的桌子上做作业的时候,卢森堡电台唱歌般的广告,带来了对未来幸福的确信,使我们感到了周围堆满了缺乏的、以后有权利购买的物品。
我们过早地渴望各种东西,塑料文具盒,橡胶底鞋,金表。拥有它们不会令人失望。我们让别人欣赏它们。它们包含着一种在他们注视和摆弄时不会消失的秘密和魔力。我们把它们翻过来掉过去,在有了它们之后仍然期待着从它们那里得到不知什么东西。
进步是人类的远景。它意味着福利、孩子们的健康、采光好的住宅和明亮的街道、知识、与乡村的所有悲惨事物和战争背道而驰的一切。
人们说的时代对每个人是不一样的。
日常的进程没有变动,而且得到了加强,因为在大量的新事物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恢复相同的消遣。
人人都懂得区分该做的和不该做的事情,善与恶,一切价值在别人看自己的目光里显而易见。
工作、努力和意志会对一切行为做出评价。
第七张照片(P41):在一张黑白照片上,两个少女肩并着肩、互相搂着腰走在一条小路上。照片背面写着:1955.7,在圣米歇尔寄宿学校的花园里。
正是由于这个十四岁半的戴眼镜的褐发少女的认识和感觉,这里所写的文字才能恢复悄悄地进入五十年代的某种东西,通过集体的经历来截获投射在个人记忆的屏幕上的反光。
未来远大得使她无法想象,它总会来的,就是这么回事。
对占领时期缺吃少穿和农村童年的会议汇合在一种已经结束的过去之中。人们对于生活得更好具有无比坚定的信念。
时光在微不足道的小事、磨磨蹭蹭的活动中耗费。
无论是什么时间和摆的是什么姿势,一张黑白照片上把过去与现在分开距离。
第八张照片(P51):一个高大的少女梳着硬翘翘的深色中长发,背面写着1957年,伊沃托
人们更加坚定有了东西就能过更好的生活。
最令人羡慕和最昂贵的物品是汽车,自由的同义词,在某种意义上完全控制了世界的距离。
第九张照片(P60):26个少女合照,圣女贞德中学1958-1959哲学班,“她”十九岁,未婚怀孕(不再流出月经的困扰)
"谋生"。未来就是不断更新的体验的总和,二十四个月的兵役,工作,婚姻,孩子们。人们期待着我们自然地接受这种传承。面对这种规定好了的未来,我们模糊地希望长久地保持年轻。一切关于我们欲望的空话和教诲都为时已晚,但是在社会可以用言语表达的东西与我们无法表达的东西之间的鸿沟,在我们看来是正常和无法改变的,这甚至不是某种我们可以思考的东西,而仅仅是每个人在观看《喘不过气》时内心感觉到的东西。
- 1962年,阿尔及利亚独立,80万在阿法国人“回”国,其中大多数根本没有到达过法国,法国大规模接纳移民的开端
这个时代乱套了,人生如痴人说梦,充满着喧哗与躁动,却没有任意义。 ——莎士比亚《麦克白》
第十张照片(P72):三对少男少女的合照,1963.6,大学城,圣埃尼昂山
学业在她看来不止是一种逃避贫困的手段,还像是一种特定的斗争工具,用来反对这种引起她怜悯的女性困境、这种她经历过并感到失身于一个男人的诱惑(参看五年前的中学照片)。没有任何要结婚和生孩子的欲望,做母亲与精神生活在她看来是互不相容的。
物品越来越快的到来把往事推到后面。人们不问它们的用处,只想拥有它们,并且为没有挣到足够的钱来立即付款购买它们而痛苦。
大量的物品掩盖着观念的稀少和信仰的衰退。
从这里开始,“她”步入了婚姻
由于婚姻的恩赐,在面对他们所缺乏的一切的时候,他们吃惊地发现自己是那么贫困,从前他们没有怀疑过他们的价格和必要性,现在是不言而喻的了。
有时候我也想不通为什么以前收入低的时候没觉得缺什么东西,现在收入高了,需要的东西却越来越多,越来越觉得自己贫困,反而还没有以前收入低的时候富有。
我们开始终日为升级、为每天两次的食品而操心。
想无忧无虑,像从前那样生活、夜里和同学们闲逛、看一场电影,这些微弱的愿望随着婴儿的到来消失殆尽。在黑暗的客厅里看阿涅斯·瓦尔达的《幸福》时,我们不停地想着他,那么小,独自躺在摇篮里,我们一回来就急忙向他走去,看到他握着小拳头平静地呼吸和睡觉就感到宽慰。
空间越来越小,时间被工作的日程表分隔得越来越有规律。
我们发现了有秩序也是幸福的事情。在看到自己远离个人规划——绘画,作曲,写作——时的忧伤,从为家庭规划做贡献的满足中得到了补偿。
在个人的生活进程里,历史是没有意义的。我们只是根据日子的不同而感到幸福或者不幸福。
越是沉浸于人们所说的现实、工作、家庭,我们就越是体验到一种不现实的感觉。
阳光灿烂的下午,在公园的长椅上,少妇们在照看着沙桶游戏时交谈着尿布、孩子的喂养。青春时代我们没完没了地互相送来送去时饶舌地所说的知心话,现在显得很遥远了。从前的生活,至多是三年之前,还令人难以置信,留下了没有更多地利用它的遗憾。
我们为自己在这里,拥有曾经渴望过的一个男人、一个孩子和一套住房而感到惊讶。
第十一张照片(P82):一位少妇和一个小男孩,1967年冬,罗弗希街
在1967至1968年之间的冬季这个确定的时刻,在他们封闭的三人斗室中——只有一个电话或门铃才会干扰——的快乐里,她大概根本没有想到要暂时退出一切目的主要在于维持这间斗室的事务:购物清单,清点衣服,今晚你做什么晚饭,由于不断地考虑马上要做的事情,使得她难以完成她外表上的职责、她的教师工作。家庭的时刻是她感受的时刻,不是她思考的时刻。
家庭斗室
“我对什么都没有概念了。我不再试图解释我的生活”
她感到偏离了她从前的目标,除了在物质享受方面的进展之外什么都不是了
“我担心安顿在这种平静而舒适的生活里,稀里糊涂地就活过去了”
就在她确认这一点的时候,她明白自己并不准备放弃从未出现在这本内心日记里的一切,这种同居生活,这种在同一个地方分享的私生活,她上完课以后急于找到这套住房,两个人一起睡觉,早晨电动刮胡刀的嗡嗡声,晚上《三只小猪》的故事,这种重复,她以为憎恨却又依恋,为了中学师资合格证书的考试而小别三天都使她感到失落。当她设想会意外地失去这一切的时候就感到揪心。
她不像从前那样梦想明年夏天的海滩,或者成为出版第一本书的作家。未来被用明确具体的词语表达出来:获得一个更好的职位,晋升和财产,孩子进幼儿园,这些不是梦想,而是预见。
过去和未来,总之是颠倒过来了,现在渴望的目标是过去而不是未来。
“由于一种极度的自恋,我愿意看到我在黑白照片上的过去,并且由此成为一个不是我现在的人”
“这是一种困扰着我的女人形象。也许由此确定自己的方向”
从开始婚后生活的这几页让我感触颇深,我也曾经抱有丁克的想法,“没有任何要结婚和生孩子的欲望,做母亲与精神生活在她看来是互不相容的”,可是随着孩子的到来又变成“我们不停地想着他,那么小,独自躺在摇篮里,我们一回来就急忙向他走去,看到他握着小拳头平静地呼吸和睡觉就感到宽慰”,在处理完工作后迫不及待的回到自己的“斗室”,去过“两个人一起睡觉,早晨电动刮胡刀的嗡嗡声,晚上《三只小猪》的故事”这种重复的、憎恨又依恋的生活,想到要是意外的失去这种生活会感到揪心,放弃的精神生活在家庭中得到了补偿,开始羡慕没有结婚生子之前的生活,遗憾没有好好利用那些自由的时光,想要升职加薪,盼着孩子进幼儿园,但是这些不是梦想,而是预见。作者把这些困惑和纠结放在了这里,读起来五味杂陈,特别是我正处在这么一个阶段,我也担心安顿在这种平静而舒适的生活里,稀里糊涂地就活过去了。因为我是读了几遍之后才整理笔记的,知道作者的婚姻也是以失败告终,所以更加反思,我要过什么样的生活,生命只有一次,那就一定要过自己最想要过的生活才是,书带我看清了我的问题,萦绕在我心头的困惑,但是并没有我的答案。
在这个时代的每个时刻,在人们认为理所当然地去做和说的事情旁边,在规定要同样通过书籍、地铁里的广告和滑稽的故事来思考的事情旁边,有这各种各样使社会保持沉默和不知该怎么办的事情,必定使那些感觉到这些事情却无法命名的男女独自不满的事情。沉默有朝一日突然被打破了,或者一些关于这些事情的词语突然出现并且最终被承认了,而它们下面又在重新形成其他的沉默。
新冠疫情就是这么一个存在,放开也好,动态清零也好,都让人有点懵逼和不知该怎么办。
在迄今为止我们认为正常的事情当中,没有什么是当然如此的了。
放弃一切,工作和住房,到乡村去定居,这个计划一再推迟,但我们肯定有朝一日总是会实现的,在没有做到这一点之前,最渴望复生的人力图到孤立在不毛之地上的村庄里去度假,对把人晒成古铜色白痴的海滩、因工业的发展变得枯燥乏味和“面目全非”的外省故乡不屑一顾。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
我还有故乡吗?故乡在哪里?面目全非的还算故乡吗?
我们更加了解了自己,然而却不再无忧无虑了。
第十二个影像资料(P103):录像代替了照片,两个男孩和一个女人,拍摄者是她的丈夫,家庭生活,1972—1973
她感到自己的职业就像是连续不断的缺陷和欺骗,她在日记里写道:“成为教师使我心碎”。
“我过另一种生活会更幸福吗?”
她的大学时代对于她不再是怀旧的目标。她把它们看成是精神上资产阶级的时代,与她原来的世界决裂的时代。她的记忆从浪漫变成了批判。
时尚在“眨眼”之间就轻快地流传开来,道义上的愤慨不再适用了。
从外省迁移到巴黎地区,时间变得越来越快。对时间的感觉不一样了。天已傍晚,我们觉得除了在令人烦躁的教室里模模糊糊地上课之外什么都没干。
我们滑进了一种沉闷的现状,却无法说明它是来自于搬迁到一个没有过去的从城市,还是来自于一种“先进的自由主义社会”的无限远景,要么是两者偶然的重合。
人到中年,被各种无意义的工作占有和拉扯着,感觉时间过得飞快,一天天也不知道做了些什么就飞快过去了。接下来,“她”要面临离婚了。
而我们,进入八十年代,我们就四十岁了,在一种传统已经完成的疲惫的温馨之中,看着桌上所有因逆光而发黑的面孔,现在占据着两代人之间的位置的我们,刹那间被一种仪式的奇特重复攫住了。一种亘古不变的眩晕,似乎社会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传统是什么?结婚生子?
按照我们的愿望,以及被银行和住房储蓄计划所代替的国家的愿望,我们“获得了住宅”。这个实现了的梦想,这种社会成就压缩着时间,使老年夫妇更加亲密:他们将在这里一起生活直到去世。职业,婚姻,孩子,他们到了生育过程的尽头了,现在被封闭在一些需要偿还二十年贷款的房子里了。
买房?我们的愿望?国家的愿望?
国家希望我们有这个愿望,所以我们有了这个愿望。
职业,婚姻,孩子,我希望我和他更加亲密,一起生活直到去世,但是不希望是因为需要偿还二十五年贷款的房子,或者不仅仅是这个原因。
她们回到富有吸引力的大商场,重新发现自己暴露在因婚姻和生育而曾经远离的、世界上的一切奇遇面前。她们想不带丈夫和孩子去度假,却发现旅行和在旅馆里独处的前景使她们充满焦虑。对于抛弃一切、重新变成独立女人的想法,她们随着不同的日期而在渴望与恐惧之间动摇不定。
第十三张照片(P122):彩色照片:一个女人,一个大约十二岁的小男孩和一个男人,三个人全都彼此保持距离,1980.7,西班牙,长子拍摄的这招照片
今年她第一次理解了我只有一次生命这句话的可怕意义。
她觉得就在活着的时候,一本书在她身后独自写了出来,不过里面什么也没有。
然后我们意识到成年后的全部生活都是在与我们无关的政府下面度过的,除了一个五月份之外,二十三年毫无希望地逝去了,政治事务没有带来任何幸福。我们由此心生怨恨,似乎有人从我们身上盗取了青春。
这是花言巧语的时代。
对物品的希望、期待转向了对身体的保养,一种不可剥夺的青春。健康是一种权利,疾病是一种需要尽可能迅速地补救的不公证。
也许等我到那个年龄也会开始关注自己多于其他琐碎,关心自己的健康,关心自己的精神世界。
第十四张影像(P137):塞纳河畔威特里一所中学的录像带,她在跟各种各样的女同学谈写作、女性的处境。1985.2
在她生命中的此刻,她离了婚,独自和两个儿子生活,有一个情夫。她不得不怀着一种使她吃惊的无所谓的神情,卖掉九年前购买的房子、家具。她在物质上一无所有,无拘无束。似乎婚姻只是一段插曲,她感到她丢掉的青春又恢复了,恢复了同样的期待,同样对情歌敏感、穿着高跟鞋气喘吁吁地跑去约会的样子。同样的欲望,却能在尽善尽美地满足它们时毫无愧色,能够声称我想接吻。正是出于对自己肉体的无法抗拒的服从,现在才实现了“性革命”,对1968年以前的价值的已经过时的颠覆,同样清醒地意识到她这个年龄的美丽是多么短暂。
城市永远在越来越向乡村扩张,使它覆盖着新的村庄和玫瑰花,这里没有菜园和家禽,禁止野狗出没。高速公路把景色划成了方块,在巴黎周围错综复杂地形成了一种空中的“8”字形。人们在装有大玻璃窗、备有乐曲的安静而舒适的汽车里度过越来越多的时间。
发生的事情超乎了想象,而我们的激动却跟不上现实。
第十五张照片(P153):一个女人在花园里抱着猫,1992.2.3,塞尔日
除了她的工作、上课和批改作业的义务之外,她的时间都用于安排自己的兴趣和欲望,读书、看电影、打电话、写情书和谈私情。其他以夫妇和家庭生活为特征的人们不断产生的、物质和精神上的操心都离她远去了,代之以一种更为轻松的、对人类事业的关注。
不知道我到什么时候才能有时间安排自己的兴趣和欲望?也许不是非离婚不可,总有其他的生活可以过自己想要的日子吧?
她不知道要在这些回忆里寻找什么,也许由于对物品的回忆积累太多,重新变成了在这个或那个时候的她。
在“我”里有着过多的稳定性,某种狭隘的、令人窒息的东西;在“她”里有着过多的外在性,过远的距离。
我们生活在一些被去清理过的空话里。
我们看着和听着这些变为成年人的孩子,意识到把我们联系在一起的既不是血统也不是基因,而只是无数在一起的日子、说话和姿势、食物、开车的路程、大量没有清晰痕迹的共同体验。
物品的时代吸引着我们,迫使我们总是提前两个月生活。
穿棉衣的季节,商场里卖春装,穿裙子的季节卖秋装,消费社会迫使我们总是提前两个月消费。
我们没有衰老。我们周围任何东西都不够持久到衰老的程度,它们被飞快地取代、复原了。记忆来不及把它们与生活中的一些时候联系起来。
再也没有穿坏过衣服鞋子,用坏过包包,但是依然在不停的买买买。
新的物品当中有一种对身心的暴力行为,只要使用就能迅速消除,使身心变得轻松。
作者又自己解释了为什么买买买,解释的很对。。。
第十六张照片(P176):四人合照,妈妈和兄弟俩,还有哥哥的女朋友,弟弟的女朋友拍摄的这张照片,1993.3,特鲁维尔
“我就要五十岁了,那将是认识我自己的好时候。”
二十世纪在我们身后借助于一些总结来结束,一切都被编目、分类、评估,包括所有的发现、文学、艺术作品、战争、意识形态,似乎必须带着空白的记忆进入二十一世纪。一个庄严和谴责的时代——我们感谢一切——凸显在我们面前并且去掉了我们自己的记忆,去掉了这种从未属于我们的完整性,“世纪”,而只是岁月随着我们生活的变化而或多或少明显的流逝。在即将来到的世纪里,我们在童年时代就认识并且已经去世的人,父母和祖父母,将会永远地死去。
接下里的篇幅很贴切现在的生活,也可能是因为越到结尾时代的隔阂越小,甚至几乎没有了,消费社会,虚拟网络,现存的问题在书里冒出来了。
拜访货物的场所越来越宽广、漂亮、色彩丰富,打扫得干干净净,与地铁站的破败、邮局和公立中学形成对照,每天早晨都在伊甸园第一天的光辉和富饶中充满生气。
按照每天吃一块计算,各种奶酪和饭后的乳制点心用一年都品尝不完。有一些分别用于男女腋毛的脱毛剂,内衣罩,内衣,给猫准备的“独创食品”和“小口烤肉”,其中又分为家养的成年猫、小猫、青年猫。人体及其功能没有任何地方能逃过企业家的预见。食品中看不见的成分,维生素、不含胆固醇的油脂、纤维,或者被“减少”或者被“丰富”。凡是存在的一切,空气,热和冷,青草和蚂蚁,出汗和夜间打呼噜,都能产生无数的商品,以及在现实划分得越来越细、物品影响越来越大的情况下使这些商品得以维持下去的产品。经商的想象力是无限的。它把所有的语言,生态主义的、精神分析2的,都附属于它的利润,用人道主义和社会正义来装饰自己,嘱咐我们反对“昂贵的生活”,规定:“你们要让自己高兴”,“去赚钱”。它安排传统的节日庆典,圣诞节和情人节,还伴随着斋月。它是一种道德,一种哲学,我们无可置疑的生存方式。生活,真是的生活。欧尚。
618、双十一,各种节日的促销,以及某宝上奇奇怪怪的各种各样的商品,除了老公/媳妇买不到,号称可以买到一切,但是,我们的生活真的需要这么多东西吗?
这是一种温柔的专政,我们不会起来反抗它,只是不能让它过分,培养消费者,个人的首要定义。对于每一个人,包括堆积在驶向西班牙海岸的一艘船上的非法移民,自由的面目都是一个贸易中心,一些被大量的商品压垮的超市。
“你有了这一切还不幸福吗?”现在我们知道当时所有的一起是不足以幸福的。这不是一个放弃物品的理由。某些人避开它们,“被排斥”,好像是付出的代价,必须牺牲限额以内的人的生活,才能使大多数人继续享受它。
世界不断地给我们大量的新事物,我们的衰老与世界进程的方向是相反的。
我们被物质时代超越了。在期待它们与它们的出现、在丧失与获得之间的长期保持的平衡被打破了。新事物不再引起抨击或热情,它们不再纠缠我们的想象力。这是生活的正常范围。甚至连新事物这个概念或许也会消失,就像进步这个几乎已经消失的概念一样,它曾使我们受到惩罚。瞥见一切的可能性是无限的。
我们预感到在一生的时间里会突然出现一些无法想象但人们会习惯的东西,就像他们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习惯了手机、电脑、iPad和GPS一样。令人惶惑的是无法想象十年后的生活方式,我们自己更无法适应还不了解的新技术了。
与陌生人讨论、辱骂、猎艳,想入非非。其他人都是不现实的,没有声音、气味和动作,他们伤害不了我们。重要的是我们能和他们做的事情,交流规则,快乐。想要强大和不受惩罚的伟大愿望正在实现。我们在一个没有人的物的世界里演变。互联网进行着把世界变成空话的眼花缭乱的变化。
鼠标在屏幕上迅速而轻快的点击是时代的节拍。
记忆变得无穷无尽,但时间的深度——纸张的气味和发黄、书页翻动的沙沙声、一只陌生的手在一个段落下面画的着重线所给人的感觉——消失了。我们处于一种无限的现在之中。
我们总是狂热地想“保护”立刻就可以见到的照片和胶卷。周围的友谊留下的数百幅散乱的照片,按照一种新的社会习俗,转移到电脑上的一些难得打开的文件夹里保存。关键在于这是拍摄,是截取和重复的、随着我们的体验而录制下来生活,一些开花的樱桃树,斯特拉斯堡旅馆里的一个房间,一个刚刚诞生的婴儿。场所,会面,场景,物品,生活被全部保存下来了、有了数码技术,我们彻底探究着现实。
在屏幕上连续放映的按日期分类的照片和胶卷上,在各种场面和风景、人物之外,散布着一个唯一的时代的阳光。过去的另一种流动的形式被铭刻下来,很少有真正回忆的内容。画面多得使人没法在一张面前停留,以便回想拍摄这张照片时的情景。我们在这些画面里经历的是一种轻松的和被美化的生活。我们的许多痕迹消除了对时光流逝的感觉。
我们属于所有的时代,却又不属于任何一个时代。属于我们的年代不在这里。
我们在变化。我们不认识自己的新样子。
贸易的时间变本加厉地违反者日历的时间。已经是圣诞节了,人们面对超级商场里在诸圣瞻礼节(11月1日)的第二天一窝蜂地出现的玩具和巧克力叹息着,为在几个星期里无法摆脱重大节日的束缚而沮丧,他们被迫考虑自己的存在、孤独和与社会相比的购买力——似乎全部生活都在通向一个圣诞节的晚上。
我们进入了一个对物品既有欲望又感到厌恶的糟糕透顶的时期,消费行为的顶点——然而我们还是履行了,在炎热、收银台的等待和憎恶,如同一种牺牲,一种献给不知什么神、为了不知什么灵魂得救的花费的衣物,是我们甘愿“为圣诞节做点事情”,准备枞树的装饰和午餐的菜单。
读起来特别像双十一,特别是从十月的某一天就开始的双十一,既有欲望又厌恶的双十一,还有情人节。
一切都是节日里快乐的嘲讽和宿命论。
刚刚过去的事情就已消失的令人目瞪口呆。
比如微博热搜?
在热烈的交流中,是没有足够的耐心来叙述的。
第十七张照片(P204):最后一张照片,祖母抱着孙女的照片,2006.12.15,赛日
接下来的短短几页就是作者在自己解释自己写这本书的目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忘却话语、印象、物品和人们的同时,她已经预示出即使不是死亡、至少也是她有朝一日所处的状态。
对她来说,要紧的是相反的抓住她在世界上的一个既定时代里度过的这段期限,这个穿越她的时代,这个她在生前没有记住任何东西的世界。
我把P209—P211这两页多全部摘下来了:
对她来说,要紧的是相反的抓住她在世界上的一个既定时代里度过的这段期限,这个穿越她的时代,这个她在生前没有记住任何东西的世界。正式在另一种感觉里,她从将成为她作品形式的东西当中吸取了直觉,这是当她从回忆的一个固定形象开始时就淹没她的感觉——在战后和其他动了扁桃体手术的孩子躺在一张病床上,或者一九六八年七月穿越巴黎的公共汽车里——她似乎融入了一种模糊的全体性,通过加强批判意识,她可以一个接一个地排除构成它的因素:习俗、姿态、话语等等。过去微不足道的时刻增大了,通向一个既活动又有统一感觉的范围,这是一个或几个年头的时间。于是在一种深刻的、几乎陶醉的——单独的个人回忆的印象没有给予她的——满足中,她获得了一种博大的集体感,她的意识、她的整个存在都被卷入其中了。同样,独自在高速公路上的汽车里,她感到自己被现存的、从最临近到最遥远的世界的无法确定的全体性控制了。
她的作品形式只能从回忆中被淹没的一切印象里涌现出来,以便详细说明时代的一切独特标志,它们所在的或多或少是确定的年份——越来越近地把它们与其他标志连接起来,极力重新听到人们的话语,从大量不确定的说法——这种不断带来关于我们存在和应该存在、思考、信仰、害怕、希望的没完没了的模式的传闻——当中抽出对事件和物品的评论。这个世界留给她和她同代人的印象,她要用来重建一个共同的时代,从很久以前逐渐转变到今天的时代——以便在个人记忆里发现集体记忆的部分的同时,恢复历史的真实意义。
这不像我们通常听说的那样将要进行一种回忆,而是目的在于叙述一种生活、解释自我。她要注视自己只为了从中看到世界,对世界在过去日子里的记忆和想象,掌握她所了解的一切观念、信仰和感觉的变化,人和事的改变,在那些她的孙女会认识的人和所有二〇七〇年活着的让人看来也许这些都毫无意义。探究一些已经存在但还没有名称的感觉,就像促使她写作的感觉一样。
这将是一种逐渐变化的叙述,使用连续的、绝对的未完成过去时,它把现在时逐步摧毁,直到对一生最后的印象为止。一种中断的流逝,然而由一些照片和胶卷的镜头——它们将保留她生命中连续不断的体形和社会身份——造成的定期间隔,在生活的演变方面构成一些联系的同时,也构成了一些记忆上的中断,使她显得独特的,不是她生活中外在的(历程、社会、职业)或内在(想法和愿望,写作的欲望)的因素的性质,而是由于它们的组合,每一种组合都是唯一的。与照片的这种“不断变样”相对应的,是这部作品像镜子一样映照出来的“她”。
在这部她看成一种无人称自传的作品里没有一个“我”——而是“人们”和“我们”——似乎轮到她叙述以前的日子了。
当她从前在大学生的宿舍里想写作的时候,她希望找到一种像通灵者那样能揭示神秘事物的陌生语言。她也设想写成的作品就像以她的深刻存在而成为对其他人的启示,一种崇高的完美,一种荣耀——为了像他在孩提时希望睡着后醒来就成了郝思嘉那样成为“作家”,她有什么不能付出?后来,在有四十个学生的粗野的班级里,在超市的一辆手推车后面,在公园里一辆有篷童车旁边的长凳上,这些梦想离开了她。没有难以描述的、通过有灵感的咒语突然出现的世界,她也从来都只在她的语言、所有人的语言里写作,这是她打算用来对反抗她的一切施加影响的唯一工具。于是要写的作品就代表着一种斗争工具。她没有放弃这种雄心,但现在胜过一切的,是她想捕捉沐浴着从此以后看不见的面孔、摆放着已经消失的食物的桌布的光线,这种已经存在于童年星期天的故事的而且不停地照在刚刚经历过的事情之上的光线,一种从前的光线,挽回
挽回我们将永远不再存在的时代里的某些东西。
这篇读书笔记我陆陆续续整理了好几次,每次一点点或者被其他事情打断,今天晚上陪着孩子读书时,我拿起来《一个女人的故事》,翻看读了几页就被打断了,孩子睡之后我赶紧继续整理完这篇笔记,《一个女人的故事》很吸引我,我之前看网友介绍的读书顺序是不建议先读《悠悠岁月》,而是从其他书入手,但是如果你真的想读《悠悠岁月》就去读你的好了,读下去之后,安妮的其他书对你更有吸引力,读起来也更容易,总之,喜欢就去读,读不下去也别勉强,享受阅读的乐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