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火花般短暂的爱意
我是在和朋友聊天的时候突然意识到,我可能爱上过他。
在那个摇摇晃晃的火车过道,在被昏暗灯光笼罩下的他,那个手撑着窗玻璃,微微弯腰俯视下来的身形,带着浓重的中年男性的成熟和神秘感。
他的影子笼罩着我,在那个冬夜,让我心动不已。
到底什么是爱,我一直不甚明白。
父母亲人之间,是遥远的牵挂,一周或者一个月一次的电话,一年回家一次的陪伴。
那与其他人之间呢?
是无微不至的关怀?彻夜不眠的畅聊?
心有灵犀的默契?还是我甘愿为你付出一切的痴缠?
环顾四周,朋友们也鲜少谈爱。
父母更不会教你如何爱上一个人。
所以我无时无刻不在怀疑,一个人如何爱上另一个人。
就像,他用他低沉的嗓音诉说着作为校草的过去,而他的脸用沧桑和阴郁反复表明,自己只是个正被生活锤炼着的中年男人。
而我与这个中年男人,并没有太多的故事。
一周的外地学习,一天的好几顿饭,以及离开北京前的告别。
开始得毫无征兆,结束得毫无征兆。
若不是今天和朋友的这顿饭,聊到了“自我怀疑得了抑郁症”,我不会猛然间意识到,原来那年,我曾经爱上过一个人。
一个郁郁不得志、没钱、没潜力的中年人。
他会抱怨“为什么你就能做出畅销书啊?凭什么啊?”
他会消极“我觉得自己就是抑郁症,我看了不少心理学的书。”
他会陪伴“走吧,去中央大街。”
他会等待“去买吧,在这儿等你。”
他会打趣“你不会要把我推下去吧?”
可什么是爱呢?
22岁之前,爱是怦然心动和不顾一切。
26岁之后,爱是一定的物质基础,和更多的精神契合。
所以,哪怕在摇摇晃晃的火车过道里,哪怕灯光昏暗得恰到好处,哪怕他嘴角带笑,眼神深邃。
也只有那么一瞬,让我心动,然后逐渐归于平静。
成年人在掐死内心升腾起来的火苗时,总会有很多很多个借口。
“他胖了”“他消极”“他工资还没我高呢”
所有萧瑟冬风里的等待、陪伴、倾听、理解、感同身受,都不值一提。
可明明,感情最终都要回归到每一天,每一顿饭,每一个感受。
但那又如何呢?
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我在和朋友说着“自我怀疑抑郁症”的他的时候,窗外突然飘起一只熊猫气球,寒风中飞升了五六米。
圆鼓鼓的熊猫身体倔犟的越飞越高,颇有种“不和春天的风筝一般见识”的霸气和孤勇。
顺着气球线往后看,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兴奋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一点点松开手中的气球线。
仿佛是他当时提到过的少年时光:十来岁的小男孩在自家的院子里看书,突然听到院墙外有中年妇女宣传邪教的声音,忍不住站上高高的院墙去与她争执,小小的身体强撑着站直,又害怕她冲进来打自己,又觉得自己必须要反驳对方的无知和骗局。
和朋友吃完饭走出店门,才发现晚风寒意明显,深圳的12月,已经逐渐出现了冻人的感觉。
回家的路上,我尝试小步快走,希望靠高频运动让自己暖和起来。
脑子里的画面开始一帧一帧跳出。从松花江畔到中央大街,从“色香味俱差”的学习餐到大学小卖铺热腾腾的烤红薯,从课堂上的手机游戏到本子上凌乱的笔记。
每一帧都没有具体的人,但每一帧都填满了惬意。
也许爱就是,能够让你每时每刻都觉得安心和舒适。
有焦虑但不会躁动。
有脾气但不会矫情。
有抱怨但不是做作。
笑闹疯魔,都愿意陪着。
只是当我意识到爱的时候,那人已经成了旧人,那景色也只存在记忆里。
一切仿佛是一场打火花,绚烂至极,却短暂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