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

十一国庆小长假，我目睹了太多了泪水，是妈妈听到孩子不想来上学后自责后悔的泪水，是女儿听到妈妈说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后奔涌而出的泪水，是一米八的大小伙子嘟嘟囔囔走进门捂住的泪水，是我作为听众一起共情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

这些泪水来得很突然，使我措手不及。很平静的对谈中，两行热泪止不住地从一位妈妈眼中流出来，那一刹那，我觉得我应该拍拍她的肩膀，但又觉得似乎有些越界。女儿是母亲最激烈的批判者，你觉得无坚不摧的妈妈，往往会败在你的手下。听到女儿说自己在学校学习很容易紧张，不想来上学，觉得生活没有意义后，妈妈的世界似乎崩塌了。

国庆假结束，一位女儿没有按时到校，她妈妈送她返校后，她和我说自己有自己的学习节奏，想要尝试一下回家自学。我问，如果尝试不成功怎么办？她说自己会承担后果。我问，你有尝试的期限吗？她说，本来是一个月，但因为没法请假，我的计划被动地延期了。她很清晰地表达自己的观点，也对我的提问和回应表达自己的看法。你会感觉她很有底气，很自信很坚定地认为自己可以成功。我们这样来回谈了很长时间， 一点点地深入到她的家庭生活。我说，你妈妈中午和我说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称职的妈妈，觉得自己管你太多，也没能给你舒适的生活......她听到“不合格不称职”时眼泪瞬间在眼眶中聚集，然后就像决堤似的喷薄而出。你会惊讶，泪水似乎像是有个开关阀门，一些字眼能精准触碰到开关。

一位一米八的小伙子，因为肠胃炎回家休息后返校了，我还纳闷怎么恢复得这么快。晚上就跑到办公室，捂着脸说，老师我想找你聊聊。我很少看到男同学哭，他就像在外受到欺负回家找妈妈哭诉的小朋友那样，高大的他哭起来竟然带了些喜感。人流泪的时候似乎是会变回小孩子的。我和他聊着，心里也在想，终于等来了这一天。很要强、爱面子，不愿别人看到自己的脆弱，总是以强大阳光乐观示人，但本质上是容易紧张、容易被击垮的。以前是自己忍受、消化生活中的焦虑，现在终于打开自己，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愿意展示自己的不强大。看到他哭着说自己好累，考前好焦虑，我说这是天大的好事啊，你终于不自己硬撑了。

泪水不会让麻烦消失，但起码能稀释一下沉重的情绪。人在流泪的时候，似乎变成了最真实的自己。

高三开学两个月了，与高三有关的所有人都在感受着它的威力，不停地受冲击，不停地建构新的认知和秩序。能以另一种身份再次体验高三生活，也是很难得的生命体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