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dcast 笔记】官方语言的意义
[Lingthusiasm - A podcast that's enthusiastic about linguistics] 67: What it means for a language to be official (自带transcript) https://lingthusiasm.com/post/682191350734667776/episode-67-what-it-means-for-a-language-to-be 著名的罗塞塔石碑 Rosetta Stone,由上至下刻有同一段诏书的两种语言三种文字版本,Egyptian hieroglyphs(百度:古埃及象形文,又称为圣书体,献给神明的文字),Demotic(前者的更加字母化的文字书写版本,百度:埃及草书,又称为世俗体,当时埃及平民使用的文字),Greek(百度:古希腊文,代表统治者的语言,这是因为当时的埃及已臣服于亚历山大帝国之下,统治者要求统治领地内所有的此类文书都需要添加希腊文的译版)。由于现代人仍懂得古希腊文,于是这块三语碑就成了破解另外两种语言的重要切入点,让人们了解到,古埃及文字中的那些小鸟小人等等象形符号,实际上是表音多于表意。 但托勒密五世在这块碑上刻下三种文字,并不是为了给1000多年后的语言学家解谜用的。托勒密王室本身讲希腊语,统治埃及期间,诏书都由三种文字版本撰写,埃及圣书体表示尊重埃及的神和传统,埃及草书使得更多平民看懂,而古希腊文表明统治者自身身份。所以,罗塞塔石碑不仅让人了解当时埃及使用哪些语言,也展现了语言自古以来的政治性。 加拿大官方语言为英语和法语,各种标识和商品包装说明等等必须为双语,不仅是方便两种语言各自的使用者,这种无所不在的可见性也是一种推广,让人们不知不觉中就一定程度了解掌握这两种语言,并且认识到双语能力对个人发展方面显而易见的好处。当然加拿大也有不少表面文章的“多语”,比如走进某些社区服务中心,实际办事只能用英语,但可以看到20种语言写的“欢迎”,其中某些语言可能还有拼写错误。 澳大利亚一些法令的一部分有原住民语言版本,如 2017 Yarra River Protection Act。Yarra River是流经墨尔本的河流,当地原住民是 Wurundjeri 人,这个法令是英文的,但标题和序言有 Woi-wurrung 语,而这种语言此前已经一个多世纪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内了。一方面,如果法令内容对原住民并不友好,语言运用就只是一种装饰性的友好姿态,但另一方面,如果政府确实想要拯救一门(多少因为政策性扼杀而)50年没有得到积极应用的语言,这种象征性的应用也有一定的意义,尤其如果在更多场合强制使用,也可以通过工作机会的增加,提升这门语言的经济价值和学习动力。澳大利亚像美国一样,没有官方语言,只是默认一切都以英语呈现,因此,想要通过法律明确某种语言地位,进而推动少数人群语言的使用和发展会比较复杂。 加拿大总督 Mary Simon 是首位原住民总督,一些人对她的语言表示不满,因为她使用的是因纽特语和英语双语,而不是加拿大法定官方语言的英语和法语双语。官方语言的存在,一定程度也会削弱其它语言的政治地位及相应的政策支持。如果要求政府官员都懂得官方双语,那么是谁决定了这两种殖民者语言为官方语言,加拿大也有许多人使用原住民语言或者移民语言,他们的语言不被列入官方的“双语”,但政府中是否应该也有他们的代表。 当一个国家进行语言标准化时,常以权力中心的语言为标准,如日语以东京日语为标准,而冲绳等地的当地语言由此被弱化。也有些时候,一些国家为了避免国内各种语言的冲突,而选择非本土语言作为官方语言,如南非和印度选择了英语。类似地,一些社会组织,比如 European linguistic society,正式组织名称并没有使用任何一种会员国语言,而是选择了拉丁语 Societas Linguistica Europea。 语言常常是自然形成的,而国家常常是人为设置的边界,国家的形成会影响人们对语言的看法,以及创立国家的政府对语言的选择。东京日语和冲绳话的差别大于英语和德语,但就只是官方语言和方言的关系,而挪威人与瑞典人时常能够互相理解,却因为国界的缘故而被划分为两种语言。 有时,定义为“方言”也表现出并会推动人们对一些语言的轻视,危地马拉许多不同的原住民语言大致同属于 Mayan 语系,尽管这些语言都有各自的名字,且并不相通,但有时它们只是被简单统称为 Maya,或者被认为是 Maya 的不同方言版本。人们为此开展了一场运动—— "no son dialectos, son idiomas (They're not dialects, they're languages)"。 从人类历史看,stable small-scale community multilingualism 是常态,许多人视作理所当然的人为设置国家官方语言才是特殊情况。如澳大利亚北部多民族地区,一个人生于某个社群,就是这个社群语言的所有者,之后在与其他社群交流过程中又习得其它语言,这种 language ownership 和 language use 很普遍。这也有文化的影响,比如 exogamy ,推崇与不同社群不同语言的人通婚,所有人都是自然的多语言使用者,不存在统一的官方语言。而澳大利亚殖民者的语言霸权政策,如强行把孩子从父母身边带走,限制原住民语言教育,破坏了这种传统,以及原有的自然多语言环境。回到 Mary Simon 的例子,加拿大在因纽特地区推行法语教育的人均经费仍然高于因纽特语教育,而哪怕经费持平,也很难逆转加拿大政府对原住民语言的破坏。 顺带说,语言没有高下之分,英语通用并不是因为它自身的优越性,而是它当年的枪炮力量比较强大,并且之后以其垄断地位,使得人类社会一切发展都需要得到它的认可并通过它进行传播。语言也都是变化发展的,一些语言被视为原始的,跟不上“时代”的,可能是因为它们的使用者没有参与“时代”,或者它们在多语环境中被强势语言压制,缺乏参与“时代”的机会。中国和日本在近代化过程中都有过强烈的语言焦虑,许多学者认为本民族语言无法适应社会发展,为拯救民族必须抛弃这种落后的语言或者至少拉丁化。现在,汉语和日语应该都证明了自己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