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街
剃头,依旧是南横街西面,不到转角玻璃房那,两个开朗盐城女人开的店,一月份不划会员卡了,价格另计。在店里读一份1.8的参考消息,《美国会疯狂一周“胜过好莱坞”》,爆米花毛毯和酒;街对面有人搬了躺椅晒太阳,明艳的吉普赛混中式风格毛毯,暗纹,和一个素色抱枕。 理发店的男孩,两个女人中年长那个的儿子(?),说是男孩,应该也要高中了吧,大个子おおがら卷毛,晚起吃了早饭,店里帮忙,按摩吹头扫发。 女人讲着回家过年的盛况,村子里也没房间住,所有人都订宾馆酒店,好的差的都满了,反正两三天就又要走。姐姐的女儿说有的有的,还是睡车里;宾馆打电话来问她能不能换单床,双床估计可以匀给四口之家。虽然是亲戚的亲戚开的,但是我订了就不想改,如此带些有趣的语气。 姆妈还要染头发,我就买菜回去做饭。 镇中学拆得只剩大门了,大门是九十年代的几何风格,圆柱波浪形切面与硕大的不锈钢珠相得益彰,现在钢珠也拆下来,所以所谓大门也只有水泥的框子了。透过门后的空地,一眼能看到育才路后面的厂房。本来因地制宜在学校门口的两家书店,依旧顽强地坚持着,春联福字鲜花摆件,争奇斗艳。这两年街上设了执勤人员,都是外来务工眷属的老人家,一个阿婆,身上是黑甲荧光绿字制服的,看着书店这面的街(尽头就是理发店),忽然举起手机拍照了。 街上去姑婆家那条路旁(也是一片菜地空场),原本的方形卍字符号男装店关门了,现在是山东果业,似乎也刚开,白菜两毛八一斤在促销,加两个胡萝卜三个洋山芋,6.2。兴隆路口一家店,一包工厂白玉菇4r。 又一家美发店,招租,里面空了,一边一张八仙桌放了杂物,一边是个“奠”花圈。旁边的通讯店也招租。 山东炒货一如既往。 转兴隆街,哑婆,或者姆妈说的痴婆子,这次是坐在一点点旁边店面门口的台阶上,手提袋放在身边,上面有只绿帽线手套。她穿着红色棉袄,衬里或许也是碧玺绿水玉点,顶上一个软烂的黑色的夹棉渔夫帽,有些突出。坐在台阶上,她龟裂的脸上,两颊与鼻头红红的,在笑,看着朦胧的前方,一只手板着遮住一部分,像是在跳机械舞。但我路过的那十秒,都不动。 菜市场拆了,所以南横街上就能看到快都超市所在的大楼,顶上,有着镶红的漂亮的荷兰瓷盆的仿蕾丝花边,戴了瓷砖tiara。走到楼下,小区西门口的水果店(原本是超市的文具区,现在圈出来朝外开了)女主人,向一个阿姨讲,你们这儿除了商场景区,都没什么年味。女人讲,我们这里就是这样的。 或许先行现代性,文明病吗。 走来一个中年女人,但已经有孙辈了,打电话,传奇故事滔滔不绝。上个月亲戚们陆续阳的时候,辗转保护着家里的囡囡囝囝,可以想象那样的画面,没有人脸,所有人举起手,镜头聚焦到手上,双手们传递着襁褓中的婴孩,构成了手的流水线。却是环形的线,一周后,最后的阿伯(姑姑)也阳了,打电话问这女人,“你啊好了啊,真个呒办法啘,囡囡送转去吧。”“搿么我就一测,弗晓则……” 传奇的最后没听见,这时路旁西门口的蔬菜店也关了,暑假在这儿买鸡蛋,还碎了一个,正在招租转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