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2 阴转小雨

就外在表现来看，奶奶情况持续好转。希望能保持下去。就检测结果（即各项指标）而言，有一半不合格，还得住院观察。

日子比较艰难，但能克服。为什么感觉到日子艰难？因为回来的路上，我在想这篇日记的内容，想描述奶奶病情发展的阶段。我想写：近几天来，持续好转；与我刚到医院时相比，大有改善。这样想着，忽然发觉，“近几天来”与“我刚到医院时”这两个时间概念其实是重合的。一共，才过去四天而已。

而我感觉，很漫长。好像奶奶已经住了很久的院，好像我观察、照顾她已经很长时间了。这种感觉很真切，以至于让我产生了前文所述的那种错觉。我感觉时间已经长到可以分阶段来描述了，有“近期”，有“一段时间以来”，甚至有“更早之前”。

今天奶奶整体状态很好。可能是昨夜休息的缘故，她有精神了，说话清楚了，意识也清醒了。只要醒着，都能和我正常交流，甚至回忆从前的事。今天吃饭也好。中午吃了鸡汤面，晚上喝了多半碗紫菜蛋花汤。下午喝了一瓶牛奶。

喂奶奶吃饭，就是打仗。连哄带骗，软硬兼施，要以无比的耐心去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

“哎哟不行了，我不吃了，再吃撑死我了！”

“还撑死你了，别胡扯了。你看看，你一共就喝了两勺汤。来再喝一口。”

“我一点不饿，我不吃了。”

“你再吃一口，最后一口。”

“行了包？最后一口。”

“你张嘴我看看？这不是没吃进去？你再吃两口，吃点西红柿，哎，对了，再吃一口，最后一口。”

“行了包，哥哥？”

“你看看你吧，谁是你哥哥哎？不折我的阳寿？你吃饱了好有劲，好得快，好了咱回家。”

“你再吃一口吧，有营养，大夫说你必须得吃。”

“爸爸交代我的任务，你得再吃一口。你看看这是汤，不撑人，撑不着你。来再吃一口。”

这期间，奶奶还会任性的往外吐不想吃的东西，劲倒是不小，瞄准床两边，呸一声，吐老远，吐完自己抓过来毛巾擦擦嘴。就这样慢慢地喂，一点点地喂。趁她精神好，哪怕就喂进去一点儿营养，也是好的。喂饭，让我想起小时候。为了哄我喝汤，奶奶会用各种办法。

“咱俩比赛，看谁喝得快。乖乖，你喝得这么快？再喝一碗包？”

“我闭上眼，我数几个数，好孩子。哟，汤怎么没了？谁喝的？”

今天下午三点给奶奶转了单人病房，还是在呼吸科。一切顺利，管床护士很照顾。中午在大姑家吃饭，喝五十二度青稞酒三两，第一次喝青稞酒，柔顺甘甜。边喝边吃菜，把黄花鱼、排骨都吃光了，就着包菜和丸子又狂吃了两大碗米饭，电饭煲清空。我也不作假，姑姑也高兴。撑得我下午挺着肚子去医院。

奶奶今天和我说了很多话。太晚了，改日再详细记录。奶奶说：小来，我就跟着你。奶奶还说：你得天天来看我。我趴在她耳朵上，回答好几遍：好，你跟着我。我天天都来看你，每天都来。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