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虎年岁尾的雪,比以往来的更多一些。
昨天西安又窸窸窣窣飘了一整日雪,一早起来房屋树木上集结了一层浅薄的白,直到下午纤弱的太阳和浅浅的蓝天露出来,白色才开始慢慢融化。今日的雪像是翻越了秦岭落到东部和南方,朋友圈尽是雪下的激动和嘻闹。每次看到这样的欢愉,都忍不住想一个有些自嘲的问题:以前多厚的雪没见过,下这么点儿雪有什么好激动的…就像春天的时候去看油菜花,老妈总是嘲笑,小时候村里田里到处都是成片的油菜花,有什么可看的…
人类就是这样奇怪的动物。即时的美和快乐,在一些瞬间,是不会想到 要拿过去的某些样本 来比对。也许这便是及时行乐的天性,挺好。

小时候的冬天,下大雪是常有的事儿。有时候一觉醒来院子里堆满了厚实的雪,到膝盖那么深。爷爷早早用铁锨铲出的一条从堂屋通往厨屋和下屋的小道,很快就又覆上白白的一层。爸爸会拿出冬天深色的大衣,使劲儿在干净的雪地里反复摔,大家在屋檐下站着笑着一起看。大人们说,衣服在雪里面摔一摔就干净了,不用洗啦。
雪一连下几天,农家人没法干活,最主要的活动便是挨家窜门烤火。总记得一个画面:下屋过道里,一群大人围坐在火盆边,每人前面一个茶缸装着热气腾腾的茶水,边聊天边喝茶。偶尔一阵沉默,但也不尴尬,总是可以再找到话题继续聊下去。小孩子们就挤在火盆的一个角落,用火钳在盆里扒出来一小片不那么红的火灰,丢进去花生、荸荠烤着吃,时不时烤糊掉,但凡有烤熟的就争抢着吃。屋里温暖热闹,屋外一片白寂,大雪纷飞。
雪后刚放晴的日子,吃过早饭跟大人一起在门前的屋檐下晒太阳。太阳还没有使上劲儿,冷呀,手捅在袖筒里,边哆嗦边跺脚取暖。前一日缓慢融化的雪水一夜冰冻在屋檐上积成了冰溜子,叫嚷着让大人帮忙掰下来,放嘴里咯嘣脆,真好吃,然后一阵透心凉...
这些年的冬天一直在外,再没亲眼见过家乡下那么大那么干净的雪。
昨天气温零下,在路上走,几片雪落到手机屏幕上好一会儿才化掉,仔细观察,是正经的花儿的样子。元旦那天跟家人去蓝田,靠着山的村道上厚厚一层积雪,晚上又飘了一整夜。第二天太阳从云缝里挤出来,阳光触及的雪地,仿若童话里的宝藏一般闪烁。拍照的时候发现昨晚的积雪过了一夜竟然还继续保持着花的形状,随意的挂在枯枝枯叶上、盖在石头苔藓上,竟显繁盛。






知乎研究了一番,发现雪花居然是集物理、数学、化学于一体非常深奥的小领域。雪有好多种形态,但雪花永远都是不多不少小小的六个“瓣”,自组装的晶体生长 让每一片花都形态各异。那些大如鹅毛般的雪朵,不过是小花们遇温稍许融化粘连后的互相拥抱。
下次若再见到飞舞的鹅毛大雪,那可是一群小花儿们寻找彼此、手牵手的圆舞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