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与六位辩士(三)(完)
东西风说:“你难道看不见我们已经包含万物?月亮这一天体,不过是众文人及墨客的象征。我们固然需要它,正如我们需要一个浮云遮白日里白日的想象。我们需要它因它是想象。它的亮度为此天下增添乐趣如过年时节的烟火。”他们一边吵着一遍伸出手,做出下定论的样子,他们黑色的袖子上饰有暗淡的黄金。南风在混沌中向前推进,他的脚踏在石板上回荡起沉重的声音,他低沉的声音说:“我们当然包涵一切。但月亮不属我们。它甚至不属山川。我们可以看但永远永远也无法到达那儿。它是掉在天上的金币。我们抛弃了它。它也不需要我们。而昭示丰欠灾福的星辰们已经闭嘴,或者老化,我们终究会忘记它们的存在。那剩余的月,无法被占卜出任何预言,情人们总有一天会看腻它的阴晴圆缺。就像一个胖子转圈一样。它会观众被排除出去。这月亮的光既是剩余的历史。纵然无法抹除但也毫无意义。” 而王宫地面和屋顶的声音就像回声,完全分不清是哪一个在说话:“它不属于我们。我们既不包纳它也不弱于它。我们不承认它。它不属于我们。我们不承认它。”树看见他们仿佛就只是远山的回声。而山的形象似乎也就出现了。周围是灌木林,三股风的形象越来越清晰,成为着黑衣有金色纹饰的学士,他们皆坐在草地上。而城门就在不远处,背后的镇子灯火辉煌,似乎再看过去就是金色的皇宫,王的寝居之所。而他们离那里是那么远,那宫殿比手指都小,而月亮是那么圆,甚至是美丽,有活力,比树枝更粗,没东西可以遮住它。树说:“你们又包涵了什么呢?”东和西说:“力量和智慧。”南说:“我拥有游历天下的见闻。欧洲的诸古城我亦已经访遍。”树看向月亮。其上又淡黄的斑点,而光又随眼睛的观看摇曳变形。东和西说:“月亮是活物。无疑问。不然为何它会停留在空中,时而出现又时而消失,甚至是变换形状?为何它会被排除在外,却又比星星更加盛大?它引领潮汐冲刷海岸,又是怎样地嬉戏?”南说:“月亮是活物。它的光不像太阳般刺眼,是太阳要警告我们才将它照亮,警告我们有东西不愿听从我们的命令。没有王的话语,却自将放逐至天际。天地的回音也奈它无何。”群山的回声:“无何。无何。唔嗷!”“群山间居住着什么人。”树问道。“是我们的人。是所有人。”三位学士答道。他们的身躯再次开始模糊。仿佛快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而城门的黑暗就即将散开,此时的黑暗仿佛在窗中晃荡焦躁不安的眼睛。月亮的斑点抖动,树感觉它下一秒就要消失。 而暗中的东西蠢动。“月亮是猫。是不被驯服的。”南说。他的手指向天空。而王宫的金光消失得无影。月亮变得有一只手掌一样大。三位学士死死盯住它。群山继续唤着:“无何。唔嗷。”仿佛一只嘴巴在地下嗫嚅,将他们吞噬进去。“那么你们占有了什么?”王的声音从城门中出现,这是他第二次发问。黑暗在角落里横冲直撞。树看见了城镇中他的家室,而自己的身体却还是定在王宫中,昏暗的城门前。他摸到自己的发髻。众学士不再争执,而是齐口同声:“那是一只猫。那不是月亮。那不是我们的过去与未来,也不属于我们的山川湖海。我们占有一切。”王宫的地和顶都颤抖着相互充当回声,却不知是出于激动还是害怕。一股剧震在地下,而月亮正在转动,仿佛是猫在散步。它的斑点随之移动,一切要被吞噬。而树看到了,三个学士还在草地上正襟坐着,却又像三个僧人。“我们占有这智慧这力量这广博的见闻。而我们渴望唯一。” 他们仿佛已被吞噬。树叫唤着他们起来却纹丝不动。“那月亮是什么?”王问道。而街道的河流开始凝固。三位学士的风分散开来逐一减弱,地与顶开始朝他们的反方向坠下,如同被巨爪扯破。沐恩堂的水晶玻璃照射下,树的手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狂叫:“那是月亮。那是一枚闪耀的神秘天体未曾抛弃我们亦无法被忘却。因它已被骚客文人书写成卷,已被科学的信徒登上,其中有我们的脚印。它是我们历史挥之不去的缥缈虚无。”那种坍塌于是朝着更温和的方向发展,如同羽毛在滑落时粘附于旁物。树木在道路的两旁林立,同时在襄阳公园,树的高度是在可怕,那是唯一可与北京的树相媲美的野性。而树在城外恍然漫步,三学士离开,山峦萧寂。城门红色的拱形使树联想到作揖的样子,他就要穿过其中,并在城镇里埋葬。 2023.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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