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经济学的阅读
(23.1.17)
读到《国富论》第十章。真的是每章内容都有很多真理。这章大概主要是在劝诫人,不要去搞投机。投机要么是因为对危险的低谷,对自身幸运的过分估计;要么是因为的确有些机巧,看到了能够大获其利的机会。但无论是因为哪一种情况,投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如果是因为盲目的话,那么一开始就基本注定了要失败,因为盲目的人无法看清环境和形势。如果是因为一时灵感的话,那这种发现所带来的利益也不能持久,因为很快就会有别人涌入这个领域。所以投机要么建立不起来财富,要么建立起来也不长久,并且无论如何都没有使持续增长的可能。在面对行业选择的时候,最应该做的是认清自己的情况,什么能做到,什么在能力范围以外。然后要考虑的就是行业的平稳。尽管平稳的行业总是看来很难获得成功,没有出头的机会。但实际并不是这样。这样的看法恰恰是盲目的投机分子的错误认识。如果我们从事情的真理来看,则往往是在这种普通的、平常的行业中,人才最容易能对现状拥有清醒的理解,才最容易明白自己的能力用在什么地方最好,以及能够带来什么样最大的改变。行业的平稳性和恒常性,在此时带来的恰恰是自身能力不断提高的希望、投入获得的回报不断增大的希望。这里的改变在最开始看来微不足道,但一旦它是真正有用的,那么增长的道路就往往比投机领域更有保障,是获得权力的真正确保。 当然这样的道路尽管存在,也不是免费的,他需要有那般目光的人。投机分子不适合它,而一般的无所事事的乌合之众也不会看到这样的道路。它需要的是真正的勇气、清醒的认识和远见的眼界。而且我觉得不仅在经济领域这样的道理是行得通的,在政治领域里应该也同如此。培养公民的德性,采取符合实际情况的一点一滴的改变,才是真正能达到最好结果的高速路。有这样目光和能力的人,才是好的政治家。知识分子很多喜欢用宏大制度来一朝改变全部,这恐怕和投机分子的心里没什么两样。
PS:就我对家乡的观察来看,大部分所谓“社会人”的形象,说到获利,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投机。如果说有点什么不一样的、复杂的地方的话,那就是不同形式的投机。这样的民情之下,怎么能够建立来什么好的社会制度呢?
(23.1.20)
P237:财富的增长有其自身的标准,而不以金银价格的变化为其真实标准。一个国家或富有或贫穷的繁荣程度,就同这个国家中人民的民情一样,只要具体地加以了解,就是能够很容易地被看出来的。这种判断并非理论的判断,而是常识的判断。而且在对这类问题进行分析时,常识的判断总是最为可靠的。
产业的发展及社会财富的增加,不同金银保有量的变化成比例关系,而是同分工的细化、技术的改良等成比例关系。这就反驳了重商主义将金银保有量视为财富指标的观点。既然金银并不天然地就是财富的本质,所以国家的政策也就不能以获得更多数量的金银为目标。产业的增长和繁荣遵循着与此不同的逻辑。
但是对于个人或者团体来说,金银数量的增加当然必然意味着自身财富的增加。只是在国家层面上,金银数量的多少才同国家财富的多少没有必然关系。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视角,并且在各自的观察下有着不同的真理和规律。就斯密对重商主义的反驳来说,它背后潜藏的是自由民主社会同绝对主义君主制之间的对立。是天下为公和天下为私观点之间的对立。
(23.1.21)
生产物的增多构成财富的实质,而非货币构成财富的实质。社会中流通的货币面额总量一定小于全部生产物的价格总和。货币是资本的工具,是资本流转和价值分配的手段。货币之所以被用来反映财富的多少,是因为它能代表购买力的多少。但尽管它能代表购买力,它自身却并不即是所购买到的劳动产品。
P280:银行发行的纸币(债券)的额度,可以大大超过它实际能够兑现(金银)的额度。这种超出使得纸币的发行量可以不以实际的劳动产物价值之和相同,可以大大超过这一价值之和。这样的超过能够被用在未来和预期的经济活动之中。也就是用在推动经济发展之中。纸币之所以能够取得这种杠杆作用,靠的是它背后发行者的信誉。也就是人们对这个发行者在将来能够保证讲纸币兑现为实际购买力的信赖。但这种信赖显然不是因为发行者真的有足够的劳动价值来兑现,而是因为发行者能够确保自身现实财富(购买力)不断增长,并且这一增长速率不低于经济活动发展所需日常兑现额度的增长速率。可见银行的纸币(或债券)发行之所以行得通,全以不断增长的经济预期为前提。
银行也是个巨大的融资手段。
信用的背后是增长预期,普遍的增长预期带来普遍的信用。增长预期的背后是资本对分工的促进作用(分工的发展主要是靠资本的推动力量)。这要求每一个人都能不断地发展自己。除了自然带来的发展外,还要有社会的发展。
银行需要根据社会流通货币的实际需求量来发行纸币,如果超过的话就会导致储备金银被兑现,这就失去了杠杆的不等额作用,而成为等额、甚至亏本的行为了。但银行所面临的这种问题,似乎是发生在金银和纸币两种货币并行这一前提之下的。
第二篇 第二章:
经济领域当中,首先有着正义和不正义之分。正义是正常的推动增长,不正义是过分的欲望和幻想带来的盲目。正义导致经济进步,不正义破坏经济,并导致经济衰退。人天然都有不正义的倾向,这源于他们的不理智的利己主义(而非单纯来自利己主义自身)。维持经济的良好发展和运转,就必须抵制这种不正义的倾向。在正义的经济进步模式当中,博弈是正面的,促进收益的。在不正义的掠夺、投机模式中,博弈是负面的、破坏性的。并且因为在后者中,博弈建立在骗术、谎言的基础上,建立在对人心软弱性和缺点之利用的基础上。所以后一种博弈就容易形成几种固定的套路。
(23.1.22)
斯密认为原始资本的积累应该通过勤俭,这是最为正义和有利于社会的方式。通过接待的方式完成原始资本积累,往往会导致巨大的风险和劣质债务。
自己也算去过日本和英国,对这些发达国家的情况深有感触。在好久前就一直觉得,发达国家同吾土有一个重大的不同之处。就是在发达国家中,无论是城市还是乡村,其基础设施的完备,基本是均等的。城市里有的最好的硬件条件,乡间也有。奢侈品店在城市和乡间都能同时存在。比如在英国,他们的小镇子上跑奔驰出租车是挺普通的事情。然而对比自己的故乡来说,差距就太大了。故乡的南部基本是一片同老城区相等大小的开发区,这个开发区的建设大概有十几年了。现在那里现在有着听完备的道路网络,马路都非常宽,但破坏失修的比例也非常大。至少六成左右的地块是空置荒地。建设了的地块当中,绝大部分都是住房开发。其中又有大概不少于4成的烂尾小区。虽然十多年了,但整个开发区看起来还是比较荒凉的。对比英国或日本那种,城乡同步、同等繁荣的状态,差距可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最近看《国富论》第二卷第二章,我大概明白了这种差距是怎么来的。简单来说,原因就是金融模式的不同。在发达国家,金融行业并不存在一个统一的主导者。各个金融机构依照自己的判断,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领域和对象进行投资。这样资本的流动就既自由又理性化,像水和养料一般精准地使植物滋生。社会也就呈现出,在每个细节上都能看到富足的样貌。但是在吾土,至少地方层面,地方政府大概是整个地区所有金融资本的唯一大指导者。绝大部分的金融资源要怎么用,是由政府的计划来决定的。而这种计划往往同政绩和少数几位决策者对经济发展的理解相关。因此故乡的现状就充分反映了决策者们的发展策略。按照我粗浅的理解,这种发策略似乎可以总结为:基础设施建设——房地产开发——抬高地价——增加土地财政收入。这大概也是吾土的一种普遍经济开发模式。但是这种模式的效果大概可以说是非常差劲了。首先,故乡的房地产开发可以说是比较失败的,因为实际的房屋需求量根本撑不起开发区的面积。其次,房地产本身也不能作为经济增长的健康的动力源。因为住房是一次性买卖,它的建设所拉动的经济增长虽然很大,但是一经建好就不再能够重新产生出新的经济贡献了。它一旦进入消费领域,就不再是能够增值的资本了(按照斯密对消费财富和资本财富的区分)。它实际并没有提升一个地区的经济实力,和劳动生产力的增长。我觉得地方的主政者们,与其追求房地产带来的短期高发展和政绩,不如把资本真正投入到能够促进劳动生产力发展的领域当中,虽然这受任其的限制大概是不可能的。
斯密的财富本质理论好像还处在一个中间的位置。他虽然反对重商主义将金银视作财富的本质,并主张财富的真正本质是社会生产物,财富增长的源泉是劳动生产力的提高。但他在将金银同纸币比较时,还是认为金银相较于纸币更是真正的货币。因为它的数量总是自然的,总是同生产它的劳动相关,正如同其他一切劳动产物一样。所以金银作为货币就不存在超发的问题,也不存在如同纸币一般失去信用从而变得无价值的问题。
(23.1.23)
除了由资本利润、劳动工资和土地地租决定的自然价格,和由供需关系决定的市场价格之外,在金融领域,货币、债券等各种“金融产品”的价格还在很大程度上由信誉决定。
第二篇 第三章:斯密是一个重制造业主义者,服务劳动在他的思想当中是副属性的,不产生价值,也不产生价值增值的。
(23.1.25)
对经济思想史,也要像对政治思想史一样,形成一个正确与错误的判分。并不是历史上存在过的东西,就都是正确的。而只有正确的东西,才是能够发挥效用,为人们带来益处的。错误的东西只能对人带来坏处。所以这个判分是完全必要的。也没有任何道理证明,越晚出的东西就越正确。到底谁是正确的,需要非常明智的判别,需要独立的理智。正确之物的一个特征,就是它必是普遍的,且必是符合人性之高尚和幸福之所需的。
(23.2.8)
现代经济像阿那克西曼德的箴言一般公平,但它又有着对正确努力的公正奖励。前者对应着均衡理论,后者对应着斯密的发展理论。
(23.2.9)
经济学是完全动态的理论,这意味着人们无法在其中找到一个安心的庇护所。现代主流经济学直接面向现实,在其中寻求理论的美感和科学的乐趣,是一件比较奢侈因而不适宜的事情。变成一个经济主体就意味着进入到现实经济的洪流当中,也意味着人们必须在其中承担风险。经济学离现实如此之近,以至于一个人如果要寻求的是稳定的一生的话,他也许不应该涉足这个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