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写这篇话题的时候是有所犹豫的(中断了的许多写作进程),虽说个人常常思考死亡,也总是在阅读作品中读到相关的话题,不过刚刚年过三十几的自己,既非人到中年遭遇真正的病痛,也非老年累积了更多的阅历与智慧。
但是我始终认为,越是清晰地认知死亡,越是有助于我们好好生活。偏偏无法放下这个话题,便作为第一次的探索吧。
生活中最大的错觉是,我们以为一辈子还很长很长。
哪怕是从小听到大的死亡,也好像是他人的事情,都与己无关。
我有一个和自己约定不成文的小习惯,有一点幼稚。大概是十七岁时看的人生中第二部美剧所留下来的死亡教育。我说的是《迷失》,虽然根本就没有看完,但是对故事的设定记忆犹新,是说飞机失事后幸存者们在一个小岛上的神秘遭遇。至此以后,每一次旅途飞机的着陆,我都会在心里默默欣喜,活下来了,所以我特别喜欢欧洲的飞机上乘客们会给顺利滑行的机长鼓掌的小仪式。
当然我其实没有飞行焦虑症,也非常清楚飞机失事的概率远远小于我们更熟悉的公路出行,事实上,哈佛大学的研究发现,死于空难的概率约为一千一百万分之一,相较而言,发生车祸的概率则只低于百分之一。尽管如此,我们对一夕毁于一旦的空难恐惧,远远超过了车祸可能引起的半身不遂。
这种对着陆的神秘感激又在最近一次的圣诞假期给唤醒了,我在十二月底从西班牙的晴空万里来到黑云压城的德国科隆,当飞机第一次在对流中激烈晃动机身时我没忍住笑了出来,是德国常年阴天的熟悉感,直到飞机真正触地以前,机身的晃动愈发强烈,我和邻座的老先生相视一笑,接着是大家熟悉的突发自由落体下落,来了好几轮,心脏瞬间悬浮起来,伴随着一阵阵的尖叫和过后尴尬的傻笑,机舱的空气里充满了躁动。这并非极端异常的乱流现象,我却彷佛历经万难,在飞机顺利着陆后,内心忍不住的窃喜,又活下来了,那么这次,可以更加轻松,更加坦然地去面对接下来的日子吧。
于是,在过去这一年来,关于金钱、友谊、居住地、房产等等一系列的纠结与困惑,都一并迎刃而解,没有什么是我们可以抓住的,就像那句谁都会说的「生命无常」,却很少有人真的能以此为戒而做出选择呢。
是的,谨记死亡在顷刻间就叫我懂得放手,那么强大的教育,为什么我们总是避而不谈?
Memento mori,拉丁语中的「勿忘你终有一死」也是现代叛逆青年人最喜欢纹身的一句话,然而它所带来的警示作用才是真正的宝藏。
而且,越是将它隐藏起来,越是给生活本身的日常埋伏陷阱。
仔细观望自身的死亡,不是对其有所期待,甚至是加速加缪口中的哲学问题「自杀」,也少了年少时对死亡的恐惧,或是青春期追逐死亡的刺激,而是在面对成年生活的诸多无奈时,所体会到的解脱。死掉了就再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无需考试,开会,去勉为其难的社交,纠结买房或是生孩子,死后是故事的终结,也当然是解脱(不过从未有过支持自杀的念头,自行解决自己,在一我看来是大可不必的),反正没有人能够逃脱同样的宿命,不如偷瞄一下死去后与日月齐光,与天地同寿的畅快。
我很喜欢北京大学医学部教授王一方的观察,他说:“你看我们都是握着拳头出生来到世界上的,但是当人死的时候,叫撒手人寰。”终于,将一切都放下了。当然,说起来洒脱又潇洒,但其实真正第一现场接触临终者的医生会直言,没有太多富有尊严的死亡。
写在生物基因代码里的基本求生欲是会让死到临头那一刻变得恐怖不堪的,但是,有所准备的死亡,如庄子鼓盆而歌的练习,是可以获得一些真正的逍遥的。
死亡回避
心理学家欧文·亚隆这样描述人类的死亡焦虑「...潜意识中的原始死亡忧虑,在生命早期精确概念的构想发展之前就已经存在,是令人颤栗,不可思议,尚未成熟的忧虑,是先于语言和意向、存在于这二者之外的忧虑。」我们对生命方方面面的执着,例如认真严谨地去适应社会规范,玩权力与金钱的游戏,渴望被更多的人喜爱,这些其实都是去缓解死亡焦虑的病态症状。我们从小就知道「死」这个字是有百般禁忌的,否则为什么中国人特别对4这个数字避而远之呢。但是另一方面,日常的词汇又与「死」紧密相连,我记得在教外国好友们讲简单中文的时候,总是会提到,你可以说“我撑死了”,也可以说“高兴死了”,我们还经常说“笑死我了”,直到我老公发出灵魂拷问为什么中国人那么讨厌4,但那么喜欢用死啊,我这才突然意识到「死」字本身,虽说在中文里是形容程度的强烈,但其本身就是有巅峰体验之意啊。法语中更是有la petite mort(小小的死亡)来代指性经验后的高潮体验,哈,法国人真是太会了。毕竟每个经历过贤者时间的我们都知道,过后的释放与空虚感是并存的,那种形而上的死亡、奉献与空洞,好像一部分的自己是可以死去的随他而去的感觉(当然,文学家或是哲学家或是普通人用尽一生使用语言去描述的感受,其实是安装在我们体内的神经生物机制,这种感觉一部分原因来源于多巴胺的骤然回落,我们失去了动力,以及催乳素的升高(抑制性腺),即停留在原地的渴望)。看来人类并没有那么怂的,我们并非如自己想象的那么怕死,我们也更不如自己想象的离死亡很遥远。年纪尚轻的时候我是非常怕死的,理由倒也荒唐,恐怕正是太稚嫩了,那也理所当然,第一次活嘛,生活中的一切事物都是新鲜都是值得期待的,小学盼望的长大,大学盼望的毕业,当然也对热烈浪漫的爱情有所期待,还有一个傻里傻气的想法是,如果我早早地就死了,那就看不到未来的科技会发展得如何进步了。说到底这不就是一个青少年的FOMO吗,就总是害怕自己错过了些什么,是不成熟的首要表现。而硅谷也早有人敢放话声称,第一个永生的人已经出生了。三十岁以后的我再看这句话的时候真是不寒而栗,作为一个个体,谁想永生谁去吧。再则看着科技的演变,娱乐的便捷,资源的损耗,我们看似过着更为现代,恐怕真的离人工智能替人类工作不远的「伊甸园」,然而这一切还是未触及人类最本质所面临的问题啊。如我在文章《安逸稳定的人生,是易碎品》所写到,“如果庄子可以穿越时空来到21世纪,看看车水马龙,灯火辉煌,还有那如魔法般的高新科技,我想他根本不会感到心悦诚服,我们嘴里所谓的「进步」似乎都是外在的发展,人心和千年前一样,还是那么慌乱,那么焦灼,那么得不到满足。”没错,生存是基本前提,但是既然人类的大脑就是有得反思有得演绎,那么孔子的「朝闻道,夕可死矣」正是洒脱地死的最优解。自己的死亡
死亡教育的第一课用海德格尔的话来说是「最本己的」,简而言之,没有人可以替你去死。哪怕是在爱情最盛行的山盟海誓之中,愿意为对方付出生命的恋人也终究会发现,自己的死并不会真正延长伴侣的生命,命里是有“数”的。中国有句古话叫「养儿防老」,这个观念虽然功利性极强,但是任何一个朴素且温暖的家庭也还可以感受到「久病床前无孝子」的真谛,说到底,哪怕是拥有最幸福最富有最有智慧的家庭,我们也知道,钱钟书先生是需要自己死去的,走在古驿道上的身影,只有杨绛先生。那些抱着养儿防老的心态去生孩子的人,会发现生1个,生10个都不能增加你的寿命,再好的儿女,甚至说再好的医疗体系,也无法缓解你在老年因为身体机能退化经历病痛的苦难,那苦难就是属于我们每一个个体自己的。死亡无法替代。我和老公刚开始恋爱的时候,在被荷尔蒙彻底冲昏了头脑的时候,一想起对方的生命尽是有限的,就心痛不已,我多么渴望可以和他分享一整个宇宙那么长的岁月时光啊,那时我们也不过二十出头,甚至彼此出个门都要担心有没有好好看红绿灯过马路,太害怕失去了。如今我们两人都来到了生活的下一个阶段,多了一点成熟与历练,青涩和愚钝当然还是很多很多的,但是此时,当我想起我们相处的时间是有限的时候,我不再有那种无奈至极的哀思了(倒还不至于这般洒脱),但是真正重要的是:我开始擦亮眼睛,更仔细地和他在一起,更珍惜我们一同创造的生活。我以前是常那么说的,享受亲密,也在独立中尽兴。就连我们各自的成长也有相应的速率与轨道,有时候我攀爬得快一些,他春风和气地慢慢走,也有时候我迷失了方向,追不上体力旺盛的他,还有时候我们甚至根本就不在同一条道路上,也可能选择了不同小径,却在山顶平原碰头的经历,夫妻嘛,当然不是同一个人,那死去的时候,也有着只属于我们个人的死法。我的表妹小时候总被大人(和表姐我们)使唤着到处跑拿东西,直到有一天她突然觉醒了,开始反抗,她大声吆喝着:“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托尔斯泰有一部精彩的短篇作品《伊万·伊里奇之死》,其实真的特别时候刚入职场,恰要经历最社会化的训练的年轻人阅读。他讲了一个“恐怖故事”,说的是一个在生活中混的如鱼得水的男人,竟然忘记了自己有一天是会死的这么严肃的事情。浑浑噩噩,油嘴滑舌,去追逐别人也在追逐的东西,就好像是他升职以后去租的大房子,细心装潢也不过是对别人拙劣的模仿,就这般荒废了活过的痕迹,直到他自己病倒了以后,再跳出来观望自己的一生时一种「不对头」的感受阵阵袭来(他比较惨,就连妻女也没太把这病当回事)。而他身边的人也在重蹈覆辙,看似亲近的朋友们,在他的葬礼上脑袋瓜里只想着待会聚会打牌的事情,如果葬礼都变成了走过场的仪式而已,那你可想而知这些身边人的生活是多么的浅薄,而他们还竟未被提醒,自己其实并未真正的活着。而现代人更惨了,人生不过3万多天的好大一部分(还是在你长寿的前提下),一不小心就落在了高刺激低内容的短视频呵呵一笑之上了。我们的生活很轻易就落入了麻木与媚俗,趋炎附势,随波逐流,恐怕自己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吧,就像《黑客帝国》中尼奥摸到自己脑后的插管时猛吐的那种恶心,其实恰是看透了生活方式的表面,再深入一层去看生命,第一次体会到荒诞的感受吧。那种尤其是奋斗了一生,谋得不错的薪资,并维持着良好的生活质量的后半段人生,其实恰恰更加危险,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年轻的时候将生命本身放在一边,全心全意地投入社会游戏,去学更好赚钱的专业,选择工资更高的职位,买同类人都在效仿的房子,穿小丑一般的时尚服饰,可能还忙完了子女的学业,好像该奋斗的目标都完成了,该攀爬的阶梯也都咬牙切齿的爬过了,这时,一个隐忍了多年的想法终于出现了: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如今躺平的浪潮注定将催生更多人提前质问生活,而实际上,将中年危机提前恐怕是一种福分。衰老至死
说不想死的人应该都不懂老年生活,或是充满了病痛的生活。我是在大约三十一岁出头以后开始第一次感受到身体的变化的。记得上三四年级的时候常常胃痛,有时候是真痛,有时候是为了可以不去上学而假装的疼痛,事到如今,我的记忆里早已无法分清什么是真正发生过的,什么是我在当时或是事后撒过的谎,但是我记得很清楚,在上学的路上我很喜欢仔细观察今天此刻的身体状态,如果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我就会默默地祈祷,希望以后永远都是这种身体一身轻的感觉。可能是我对身体疼痛的阈值比较低吧,好像小小年纪就清晰地意识到病痛是生命里最重的负担。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是不理解的,为什么大人总喜欢千方百计的诱导我们给他们捶背,从给钱到买零食,无所不用其极,当然还有口头上最甜蜜的奖励,都让我一次次捏起小拳头在爸爸妈妈,姨爹姨妈的后背略显不耐烦走神,又时而专心致志用力地敲打着,他们的背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我是不知道的。三十一岁以后开始,我第一次感觉到后背是有可能有一种隐蔽无法形容的沉重感的,那都不是痛,也不是酸,也不是胀,就是一种沉沉的锁定打结的感受。当然也是与我们这一代的工作生活久坐有关,但是要说三十岁以前练习瑜伽是精神的洗礼,三十一岁以后练习瑜伽就成为了必不可少的身体解压步骤了,一天不伸展,不维护,那接下来都是一种微弱的沉重受难。我最近才刚刚从一场跨越了年终的大流感中恢复过来,当然,咽喉肿痛,半夜的咳嗽,以至于圣诞新年期间社交用力过度后声线的消失,这些都算不得什么值得书写的病痛,但是恰逢国内开放后的新冠大面积感染,我相信许多人和我一样,开始从更细微的地方体会到健康的恩赐。健康是什么呢?人们总是要在失去健康以后,才能体会到健康的存在。说来俗气呀,但是那些我曾当做理所当然的身体活动,恰在此时无法继续,我甚至没有做瑜伽的力气与灵活度,更不要说此前每个周末100来公里的骑行了,还有一次次勉为其难不得不推脱的朋友聚会。虽说并不是什么恶劣的顽疾,我却在这场病症中窥见了一些生活隐藏起来的,那些关于被疾病困扰的阴暗角落。阿图·葛文德医生在他的畅销书Being Mortal(中译《最好的告别》)里,大致为我们捋清了衰老的进度条,「30岁开始,心脏的泵血峰值稳步下降,心脏壁在增厚,而身体肌肉却变薄了。50岁开始,骨头以每年1%的速度丢失骨密度,一个60岁的健康人视网膜接收到的光线仅为一个二十岁年轻人的三分之一,到80岁时,我们丢失了25%-50%的肌肉。」这一路缓行的下坡,倒不是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其实光是骨密度与心脏的衰弱,通过运动都是可以延迟的,当然,延迟是指维持较高生活质量的水平至更大的年纪,而不是避免。说来是可笑的,但是就是有许多人以为死亡是可以避免的,不然那么多复合维生素片是怎么卖出去的。当然,生病不是老年人的“特权”,从出生那一刻起,我们便生活在随机性与复杂性的演变中,有不可避免的常规病痛,也有猝不及防的疑难杂症甚至是癌症,直到无人幸免的死亡来袭,我们的七情六欲不过是基因工程的自发试错,但是人类讲了一个好故事,于是生命开始与意义与价值与崇高的理想产生关联。其实吧,虽然坠机身亡听起来可怕极了,但是能够在短时间的冲击下失去意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呢,猝死本身并不是最残忍的遭遇,最残忍的遭遇是直到生命尽头也未反思过生命本身是什么吧。练习死
欧文·亚隆在《存在主义心理治疗》中还这样发出警告「如果老年人的心理不太成熟,或是参与的活动较少,他们会更恐惧死亡。」如今在许多国家的校园里都增设了死亡教育课程,从小学到大学都有可能遇见,如果能有这样的意识唤醒已是辛事,但死亡注定不是学校能够教好的地方,它其实正是我们这一生的期末考试,一切希望与寄托,奋斗与探索,都要面临最终死去的拷问。如果可以事先练习死亡的话,「生」本身也会轻松一些。在禅修中有一种冥想的方式是通过观想死亡本身来进行的,在佛教中被称为白骨观。可以从想象自身化为尸体开始练习,观想肉体由生到消亡,想象肉体腐化,被虫食,而白骨,终化为尘土。或者只是提醒自己死亡随时都有可能发生,那么没有任何情绪是值得自己在此刻深究的,让他们来,让他们去。(死亡主题的冥想收录在「Allison冥想全套订阅」中,可以随时练习)毕竟我们都是生活在尘世中的普通人,为了缓解遗憾与突发的意外事件,我会提前交代好遗嘱,把可以留下的分享给身边重要的人。并且根据年岁与经验的变化,安排紧急情况的选择(例如需要医疗救治时),像在德国你可以在钱包里放一张卡片,如果意识不清,生命只能靠插管仪器支撑,那你是否愿意选择解脱,以及逝世后是否愿意捐赠遗体,等等。还有一个很好的方法是事先想象你的墓志铭。虽说在国内的墓碑上没有这样描述此人生前作为个体的特征,在国外有很多搞笑段子的碑文,如“我跟你说过我生病了吧”,“这是一条单行道”等等,也有名人如富兰克林给自己的“印刷工”身份,或者比较朴素经典的司汤达“他曾经生存、写作、恋爱。”想象你的碑前,人们会如何记得你,或是说是你会如何记得你自己,如何形容你自己,据说这会令人们在生活中更加坦然呢。有一位位高权重的参议员在发现自己患癌以后,生活重心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他特别观察到自己「活着」的感受更加鲜活了。心理学家发现,对死亡更从容的人,一般会发生如下改变:重新安排生活的优先级
感到释放,放下不想做的事情
活在当下与
所爱的人深度沟通
对人际关系的恐惧减少
因为爱去接触他人,而不是因为匮乏而抓紧他人结语|Final Thoughts
把每天当成生命的最后一天听起来真是俗气极了,但是真敢俗一下的话,会发现自己力大无穷,热情洋溢,敢爱又敢恨呢。《寻梦环游记》是一部充满了天真又有趣的动画电影,并且向全世界介绍了墨西哥那盛大的「亡灵节」,但是,他紧紧抓住的一个概念是有一些本末倒置的,人会死三次,第一次是生物学上的死亡,第二次是葬礼的告别,而第三次真正的死亡,是没有人记得你的时候。这种观念是正确的,但是没有人会被永远记得,哪怕是名传千古的伟大人物,鲁迅、爱因斯坦、秦始皇,他们也会在人类走到尽头之时消散殆尽。没有人应该为了流传千古而活着,那真是傻透了。最重要的事情是,你能够告诉自己,如果我在什么时候死掉了,请记得,我度过了满意的一生。如果你希望更多的探索,推荐你阅读以下作品:《最好的告别》《当呼吸化为空气》《伊万·伊里奇之死》《西藏生死书》《存在主义心理疗法》《癌病房》《我的脑中有个洞》Four Thousand Wee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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