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记录日记
查看话题 >头可断,发型不可乱!你的青春期有过容貌焦虑吗?
老大洗完澡出来,头发湿漉漉的不停往下滴水。
我边给她吹头发边劝:
几天后的早晨,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下来了。
看来晚上睡觉肯定不老实,头发蹭得像鸡窝一样,难梳得很。她疼得哇哇大叫。
早知道就不要答应她了。如今挖了一个坑,总觉得有点后悔。
从出生到现在,老大的头发就没有长过肩,一直给她留妹妹头。

一来觉得小孩子留这样的发型挺可爱,二来打理起来也挺方便。可扎可放易处理。
长头发就麻烦。梳起来揪得头皮疼不说,洗完头吹干都要好半天。
况且总不能老扎个马尾,还得偶尔花个心思换换其他造型吧…
换造型的话就得花时间花精力,唔…总之留长头发是费妈的一件事。
所以长一点就给她剪短,几年下来一直保持一个长度。
小点的时候还挺好说服的,每次要剪的时候,高高兴兴就配合了。
稍微大点就困难了,尤其五岁之后。虽然没有花费太多口舌,但剪头发时非得做一番思想工作。
家里人的头发基本上都我操刀,尤其疫情初始的一两年,连我的头发都是自己剪的。
虽然没有培训过,但是照着想象中的样子总能剪个差不多。你别说,剪头发还真是个技术活呢。
想象着可以剪出完美的形状,其实剪刀一划,头发滑不溜叽像泥鳅,挺难控制的。
一刀下去不是没剪到位就是剪得太多,特别容易剪成狗啃状。
要么就咔嚓一下,头发变成齐墩墩,一点都不带灵巧和活泼的感觉了。
本着不那么严谨的态度和低段位的技术,我在家庭成员的身上做着各种剪刀实验。
虽然积累了点经验,不至于整个万人迷发型出来,至少也能看得过去。
但是也不是每次都能剪出满意的造型。
有一次在老大头上就失手了。
剪好之后想着再修一下,修着修着越来越短。

老大一照镜子明显一脸不高兴,我赶紧做思想工作:“多好看呀,这么可爱。你以前也剪过这个发型的还记得吗?那次还是外面的理发师给你剪得呢,剪完你可开心了!”我一边夸赞着她的新发型,一边翻出以前的照片给她看。
她看看照片中更小的自己,似乎觉得还能接受,不出声了。
“再说,头发很快就长长了,再过三四个星期。”我一边给她翻看照片,一边心虚地安慰着。

不一会儿她就多云转晴,接受了现实。
随后几天虽然偶有抱怨,但是慢慢就忘记了头发变样的事实。
我也算松了一口气。
我估计再大点,就不好糊弄了。老大已经明显表现出想将头发留长的意愿,最近几次剪头发,都对她失去的头发惋惜不已。
就在入秋开学前我再次操刀的时候,她试探性地问我:
虽然希望她能继续保持妹妹头的发型,但我知道这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女大十八变,每个小姑娘长大的过程中都会对外表越来越在意。
况且小姑娘们都有长头发情结,想想我小时候还不是一样。
拿几块头巾找个发卡,天天没事就对着镜子左照照右照照,捯饬我那五颜六色地“长头发”。
再偷摸拿出我妈塞在门后的高跟鞋,滑稽地穿着,想象着自己也像大人一样。
可惜小时候的我,只能停留在着想象的阶段,我的长头发愿望在上大学之前从来没有实现过。
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没有留过长头发。别说长发了,就连老大的这种妹妹头都是奢望。
据我妈说,只有我大姐有幸留过长头发。
大姐不仅有长发可留,还被我妈捯饬地贼拉漂亮,花稠稠,小辫辫,那个年代该用地漂亮装饰都用力地用上。

到了我们几个,家里事家外事,忙得四脚朝天的我妈哪有那么多精力一一捯饬,咔嚓一剪刀,清清爽爽毫无烦恼。
对了,我妈也是负责操刀的人,全家人的发型师。
按照我妈的话说:头发长了吸脑子的营养,人就变得不聪明了。剪掉好,剪了营养全在脑子里了,聪明。
没有长发的记忆,再加上我妈的“洗脑”,我将短发视为理所当然,从来没有也不敢提出“我要留长发”这么不切实际的要求。
我们那的气候在以前的文章中也提到过。
干旱少雨风沙不停,西北风两天一小刮,三天一大刮,间或再来上一场沙尘暴。
沙尘和塘土糊满了整个世界。早上刚擦干净的窗台,下午就厚厚一层尘土。
这个环境下,你身上地一切附着物都没有必要干净了。
擦地锃亮的皮鞋,外面一圈回来就发黄发白。
细小的尘土颗粒代替鞋面在发光,手一摸露出黑色的底子,对比鲜明得很。
穿个白净些的衣裳,出去没一会儿胸前就有了脏脏地印子。
迎风走几步必须闭紧嘴巴,否则尘土落到牙齿上——真不夸张,上下牙关一碰——硌的牙疼。
头发这边刚洗完,出去玩一圈,发缝间布满了细密地尘土。
在尘土的滋养下,头发变成了老旧枯朽的羊毛毡。梳头发,真是一桩苦差事。
每次梳头发都鬼哭狼嚎,疼得龇牙咧嘴。好不容易梳开,没一会又打结了。
我们整天顶着“假小子头”满世界疯跑。在风沙地狂造中,短发真是清清爽爽毫无烦恼。
每次我妈吆喝一声:“去洗头,今天理发!”
我们都一呼百应,轮流排队,井然有序。嗤嗤吭吭,不情不愿在我记忆中是没有过。
我估计我妈还是享受了几年孩子们毫无异议,非常配合的理发时光的。
说实话,我妈多年在我们头上操练,剪刀在她手中上下翩飞,一会儿就出炉一个,技术相当娴熟了。
技术娴熟,也直接导致了她技术的“局限性”,她就不那么热衷于探索新发型。
她给我们剪得总是一成不变,很有时代烙印的“青年头”。
这种“青年头”吧,还不是女生的厚刘海齐耳发,而是偏向男式发型。
后脑勺和鬓角两侧向上抄平,头顶短而精干,刘海若有若无。

一双粗糙朴实的眉毛展露无遗,再支楞上一双目光呆滞的眼睛,配合上张口结舌的表情……
头部和面部一切的优点也好,缺点也好,都大大方方,坦坦荡荡地展现出来。
每次理完发,我顶着这个“假小子头”,望着镜中自己目瞪口呆的面孔,真想找个地洞把自己的脑袋埋起来。
这种“青年头”发型,可以说覆盖了我整个儿童期和青春期。

不仅我如此,全班同学中除了两三个女生扎着马尾,其他女生都是差不多的发型,而男生都是清一色露出头皮的寸头。
如果没有女前男后的次序,这样一看谁不会说合影的都是一帮小子?

慢慢地长大,上了中学,到了青春期。对“美”的追求和念头,一下子像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有段时间由于在意形象,特别不自信,觉得自己哪哪都是缺点。
我越来越在乎别人的眼光,不由自主地和别的同学做着比较,时常为自己的外表默默地焦虑着。
我从头到脚打量着自己,能改变的地方并不多。
衣服鞋子就那样了,身高还在长。唯一能变的只有发型。
其实再变能变到哪去呢,只是希望头发不再短啾啾的,我还指望长长一点可以遮住一些缺点呢。
我越来越不喜欢剪得短短的头发,理发时开始提出抗议。
我内心忐忑不安,一边听着耳边咔嚓咔嚓地剪刀声,一边幻想着我妈能手下留情,待会千万别在镜子中再看见那个目瞪口呆的自己。
我看着地上不断落下的断发,心里“咯噔”一声。
看来我妈根本没有手下留情。我心里懊恼又后悔,幻想每次都破灭。
“起来洗头发去。”我妈结束了我的新造型。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我很想和我二姐抱头痛哭。
我决定再不让我妈剪头发了。我要去外面的理发馆,开辟发型新天地。
当我坐在理发馆的椅子上时,内心又开始忐忑不安。
也不知道这个阿姨的手艺怎么样,不会剪坏吧?
我安慰自己:至少不会像我妈一样无视我的需求,给我剪得那么短……
真是天真。
理发馆的阿姨们,虽说用着时下流行的杀马特发型出厂工具-刮刀,但在忽视顾客需求的程度上,和我妈简直如出一辙。
要是有杀马特的那个长度倒也罢了,至少搭上了流行的班车。关键它还短呀。

完事之后,我看着镜中的脑袋上顶着的一头倔强的小碎发。
有几绺长出来,嚣张不羁地搭在我无精打采的眉毛上。
有几绺半长不长,想拼命遮住我那双死不服气,硬要支楞出来的耳朵。

这次不仅是目瞪口呆,我生无可恋地眼神中还透出一股看透尘世,老气横秋且睥睨一切的杀马特式中二青年气质。
我揪一揪鬓角的小碎发,恨不得能把它们拉长一点。
疼得我眼泪都快淌下来了。
我扔下钱,头也不回地逃出了理发馆。
回到家里,我拿起剪刀,一边把那几绺不羁的半长不长的碎发剪到和其余头发一样的长度,一边发誓以后再也不进理发馆。
我还是将自己的脑袋交回给我妈,任凭她处置了。
高中时代的后期,迫于高考的压力,我将全部心思都用在学习上,再没有了和发型斗争的执念。
青春期的容貌焦虑悄然无息地度过。虽然内心偶尔还是会煎熬,但是为了外表焦虑已然不切实际,我该焦虑的是自己的未来。
大家都埋头苦读,谁也不去注意谁。
高三分了文理科,我甚至都叫不全班上同学的名字,更不在乎谁什么发型谁头发长短了。
仔细想想,为发型而内心挣扎,焦虑不安的时光里,那些愿望真的微不足道。
不想剪短是真,但是就算长的时候,又能长到哪去呢?
刚剪完要钻地洞,一两个月后刚瞅得过眼,转眼三四个月盖住耳朵就又得剪。
内心斗争不已,上演无数戏码的自己,心里细碎的愿望无非就是长度回到剪刀落下之前啊。
话说回来,就算在对自己容貌焦虑,莫名自卑的那些日子里,又有谁会注意自己呢?
剪了头发,在走进教室的那一刻,大家的目光停留一下,转眼就埋头在书山题海中了。
男生之间或许会互相打趣一声。过上两天,等大家都适应了之后,就都视若无睹了。
在物质简单,风气朴素的年代,一切都按部就班,稳稳当当地发生着,行进着。
大家都踏踏实实自自在在地留着和我一样的发型。我没有被人嘲笑,也没被人揶揄。
虽然为容貌焦虑过一阵子,但我既没有产生“长得不好看会被人瞧不起”的价值观偏差,也没有产生强迫抑郁,爱美成疾的心理创伤。
当我明白这些的时候,我也接受了真实的自己,接受了自己不过是个普通人的事实。
如今我实现了发型自由,想剪短剪短想留长留长,我也早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不过回头看看自己的心路,才明白客观地评判自己,接纳自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Baorun W.
2023年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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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正经的脸 赞了这篇日记 2023-02-19 21:55: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