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分（三）

系列回顾：

六十分（一）

六十分（二）

老王是我的高三班主任，就是喜欢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那个老师。他一改往日里同性相邻的班级布局，变为异性相邻的班级布局，一开始的想法是减少男生们之间的交头接耳，现在好了，男生之间不交头接耳了，倒是更费心了。

从高中到大学，学生们在性成熟之后，都开始尝试追逐异性、交往异性。碰到合适的土壤，这种行为更是要茁壮长大。大人们也是如此。老王在这个期间，也谈了一个女朋友。

老王谈女朋友是他的自由，但是他有家庭了，这就有点说不过去。现代家庭中，有一种开放式关系，夫妻双方在经营婚姻的同时，还各自在外面寻找伴侣。如果老王的妻子，这个期间也谈个男朋友。那么好，老王家庭摩登，老王新潮。但问题是老王的妻子好像没有谈男朋友，所以老王这事就有点不太地道。

我现在还觉得，老王和妻子的条件都一般。至少从相貌上如此。老王的最大特点是一张嘴可以看见醒目的三颗黄牙。我可以肯定地说，它们不是纯金，这不禁让人怀疑老王镶黄牙的动机。后来我又怀疑黄牙的材质，以至于在化学课上，我总想把老王的牙借来做试验。

而且老王讲课时肢体肢体动作很多，样子很滑稽。比如比划一个圆的面积时，必须要把胳膊张到最大。这样看起来倒是不像是在教导数学问题，反而像是一个小丑。总体来说，我觉得老王又老又丑还无趣，尽管他总把我们逗笑。

而老王的妻子也和老王差不多。老王原是乡村教师，后来调入城里，老王的妻子也随老王进城，在学校里找了个临时工作，负责看守女生宿舍。我见到老王的妻子，看到第一眼的时候，觉得很难入目，有些和小城的风格脱钩，或者说，有点像五六十岁的妇女。

老王和妻子在条件上打个平手，但是老王还能去找女朋友。这很符合自然界的动物天性，雄性都爱主动求偶，只是人类在法律上和道德上把求偶这件事规范得相对严格一些。然而，天性就是天性，不会因条件改变而改变，碰到合适的机会，它肯定会释放出来。

我一开始并不知道老王谈女朋友这件事，直到这件事在学校里传的沸沸扬扬。这件事的离奇之处就在于，老王的女朋友是他的学生。一个叫做刘晓萌的女生。

刘晓萌是另一个城市来的住宿生，正好住在老王妻子管的宿舍楼里。刘晓萌经常穿一件V领毛衣，露出白花花的胸膛。我那时正好背过一篇诗词，里面有一句是：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在我们这些刚刚有点启蒙的小屌丝的眼中，那片雪白便是日月，便是星汉。

刘晓萌在高中前两年谈过几个男朋友，后来谈得太多了，到了高三成了孤家寡人。高中时代谈恋爱的只有少数学生。谈恋爱这件事也可以看做一种资源的配置。好的伴侣，一般不会被同伴放弃。如果一个人老是被放弃的话，说明他/她不是一个好的伴侣。这也不难解释，为什么大龄青年很难再遇见特别优秀的伴侣，大部分已经在过往的岁月中被截流掉了。

刘晓萌属于被岁月和伴侣放走的那类选手。由于长期空档，可能闲来无事，刘晓萌突然想学习了。但是她前两年差得太多，看到习题，就像是异国来客。加之和同学的关系一般，所以刘晓萌只能找老王求教。

在刘晓萌求教老王之初。老王有些震惊：世界上还有这样纯洁的人！上到高三了，一点没有被知识污染！

老王震惊之余，又有点可怜刘晓萌。毕竟刘晓萌是个长得还不错的女孩子。倘若换了别人，一个面相如老王妻子的女人，老王可能就不会如此耐心。

老王和刘晓萌结成了互助学习组。刘晓萌没事就泡在老王办公室，让老王给她补习功课。

朋友们，我在这里并没有嘲笑老王的意思。人活着，就不能避免不会喜欢上一个人。而且老王和刘晓萌又差了二十年的光景，哪个老男人不为身边的年轻女人心动呢？

老王这人不光动作滑稽，思路也清奇。有一段时间，竟然在妻子的值班室给刘晓萌补习功课。老王妻子也不见怪，有时候怕打扰两个人，还会到宿舍门口甩甩胳膊，溜达几个来回。

要我说，在我们城里，这么和谐的场面肯定不会存在。城里人见识得多，这种情况马上就会引起警觉，怎么还能容忍老王和刘晓萌在值班室补习很多次？

也许有人会说，这和城市和乡村无关。我也知道，哪个地方都有特例。大概老王这一家子属于那种单纯和实在的人吧。

所以，现在我说，老王谈了一个女朋友这句话十分地不准确。老王是和刘晓萌结成了互助学习组，但是老王并没有和刘晓萌之间发生过什么，甚至没有暧昧的情话。老王倒是给刘晓萌送过一些玉米饼子，里面带着野菜馅，那是老王妻子周末去田地挖来，连烫带包的弄了半天。不过刘晓萌一个也没吃，回到宿舍，直接扔到了垃圾桶里。

在这件事上，老王最大的福利是在补习功课的同时，不小心看到刘晓萌V领毛衣里的春光。这个很有嫌疑，有些同学怀疑老王就是为了这个。

自打老王送给刘晓萌玉米饼子后，刘晓萌在心里就更加讨厌老王了。之前她和老王在一起，为的是老王能够给她免费补习。日子久了，刘晓萌觉得有些不快乐。一是老王管得太宽，除了数学，还要求她把其他的作业也做好。二是老王实在太土太丑。

刘晓萌开始躲着老王。老王一开始坐在桌子上，等着刘柳。十五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老王叹了口气，合上了本子。第二天还是如此。

老王课下找到刘晓萌，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刘晓萌说她身子不舒服，要歇几天。老王觉得也有道理，女人的事，男人不懂。但是歇了几天后，还是不见刘晓萌的身影。

有一天，老王在思考他和刘晓萌的事的时候，突然想到，刘晓萌以后不会来找他了。

所以那段时间，我们经常看到胡子不刮，脸不洗的老王给我们上课。所不同的是，老王已经没有力气做出那些夸张的动作，所以我们很少还能在课堂上体会到滑稽和欢乐，大家动不动就有些困倦。

毕业聚会的时候，大家谈到这件事，都觉得刘晓萌有点不够意思，让老王太过伤心。但老王到底比我们多接触了刘晓萌。讲到这里，我们又不心疼老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