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冬天,去城里看杏花
告别冬天,去城里看杏花
——读索尔仁尼琴的《癌症楼》
索尔仁尼琴的《癌症楼》是我去年读的一本书,读完不过瘾,又读了另外一篇《伊凡•杰尼索维奇的一天》,《古格拉群岛》是长篇巨制有愿望读但最终放弃了。近日读托马斯•曼的《魔山》,由达沃斯村疗养院,我想到索尔仁尼琴的《癌症楼》——十三号楼,这里收治了9位癌症患者。不考虑《癌症楼》的政治隐喻,就我印象最深的来说,是奥列格•科斯托格洛托夫(科斯托格洛托夫,“啃骨者”,这个名字真难记)经过几轮放疗出院走到街上的情景,他原计划还要寻访护士卓娅和科主任薇拉,结果均不遇,然后去商店买了电熨斗准备带回乌什捷列克。
那是春天了,“奥列格一路走,一路向这医疗中心的树木告别。槭树上已挂起一串串耳坠似的柔荑花序。樱桃李也已开出第一批花儿——白色的,但在樱桃李的叶子映衬下花儿看起来是绿色的。”科斯托格洛托夫把出院的这一天看成创世的第一天,是他重启生命的新的日子。“在创世的第一个早晨,谁做事会都那么合乎逻辑?奥列格把原先的计划统统推翻,想出一个极其荒唐的主意:此刻,趁大清早,马上坐车去老城看杏花。”当初奥列格淋着一月的寒雨迈进癌症楼,差点死在这里。而现在春花初绽,万物复苏,怎么不叫故事主人公和读者心旷神怡呢。想起朵渔的一首诗——《空椅子》。
病房的那把白椅子/入冬以来就属于他/前天他出去后/就一直没有回来/直到现在/病友们的目光/一落到椅子上/就匆匆收住/各自的话题/那些天,红色的液体/一直都在暗中/给他做着提示/春天已经很近了/他坐一会儿/就出去晒晒太阳/曾有人在阳光下/听到他的自言自语:一定要/活着出去
这位沉疴病人“入冬以来”就住进了病院,但不幸运,没有活到春天。奥列格去了老城没有看到杏花。那是一座街道只容得下一辆电车行驶的老城,“光秃秃的街上什么也没有,更不谈不上开花的杏树了。”接下来的笔触就是全景“扫街”,烟火生活扑面而来,我认为对街景的描写最迷人——朵渔笔下的那个病友他所期望的“一定要活着出去”的地方。关于街景的描写,我又想起乔伊斯的《尤利西斯》,布罗姆先生在街上的行迹以及给迪格纳穆送葬的途中,乔伊斯都对都柏林城的街景作了细致入微的描写,读到此处,我甚至想弄张都柏林地图一一对照。乔伊斯的文字是多么珍贵的城市遗产!帕斯捷尔纳克的《日瓦戈医生》的最后也有一段精彩的街景描写,“这是八月底的一个早晨,日瓦戈在加泽特胡同拐角的车站上乘上了从大学沿尼基特大街前往库德林大街的电车”,沿途的人与街景映入眼帘,苦命的是他看到了“穿雪青色连衣裙的妇女”(可能他认为是“拉拉”,书中没挑明),电车的车窗是封死的,叫天不应,心脏病发作。电影《日瓦戈医生》是以这个场景结束的。
有关奥列格在老城的游历在《癌症楼》第三十五章《创世的第一天》中,这里就不再复述,我想说的是很多相似的情景将它们连缀起来就能感觉其中的妙处,街景描写也是如此。
我所在的县城,也有一座千年古城,四周有城墙圈围,我在那里生活了30年,春天来了,城里有树,有桃花,有槐花,有楝树花。花色也曾烂漫。有感于我读的那些书,我想去城里看看,“春日游,杏花吹满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