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是阻挡遗忘的大坝」11月-2月·冬季诗歌
冬天是什么？我想这是捉摸不定的，冬随着融化的流水蔓延在平原上，驶离记忆的家园……诗歌则是阻挡遗忘的大坝，让时间的痕迹尽可能地，保存着故乡土壤里。
1.诗人之死
白色的血泊
在狂风中无望地干涸
第十三月的梦里
人们从虚妄的荒漠
流向真理之国
在横跨一切生命的渡河上
我是风烛残年的老人
却也把父辈
遗存的船桨接过
去见证
生命川流不息的磅礴
可沙漠却日夜侵吞着河道
河水褪去
残存滩涂上苟延的泡沫
是诗人之血
在白色恐怖中执着
当盛大的夜晚直指向
远古的败落
——难以道说的本源
无声召唤着我
我们试图用
思想与诗句来抵挡沉默
他们用铁钉与胶布
回应着我
11.5
2.天职
贫瘠的故乡土壤滋养了我的沉默
而我用无言的凝望
向虚无嘱托
➿➿➿➿➿
诗人曾困入世俗的感伤
忘却反倒将其保藏
时间的艺术如是在长河中
留存下永恒的玫瑰
而河床一度延伸至记忆的汪洋
➿➿➿➿➿
他们说这是为了不朽的纪念
于是转身向死亡奔去
万古流传的意象在脑海中浮现
这死在世间永无休止
直到多年以前
➿➿➿➿➿
盲诗人喋喋不休的吟诵
在民族的覆灭后死绝
后世人热衷于发掘祖先的遗产
要把爱琴海光辉的历史讲述
可他们传唱着
也难将希腊的辉煌赞颂
犹如在月相盈昃中写道荣耀的梦里
帕特农正无奈地站立着
向人们展示
他盛大的败落
➿➿➿➿➿
妄想参透这一奥妙的赫拉克利特
径直地走向
赫洛诺斯不再眷顾的以弗所
他因思想时间而被厌弃
余生陷入钻研秘火的寂寞
➿➿➿➿➿
遗忘掉天职的诗人
行走在永无尽头的河岸
向河边游戏的孩童兜售章句
语词坠入河水激起的泡沫
从几千年后残存的乳白色贝壳诞生
但已无人知晓
那究竟是诗人在临摹某夜的梦幻
还是梦正将诗人的本源道说
11.14 凌晨
3.界河
这个世界哟
在遥远的冥河上
船头坐满
将遭审判的哀鸣者
无知的亡灵呵
在克塞特斯冰冷的河水中
惨烈地翻腾
久而久之
籍着冥界的船只
也尽数遭受侵蚀
➿➿➿➿➿
而我们无辜的旅人
有如烈火般燃烧的灵魂
摇曳着，摇曳着
四溅的水花
将噼啪作响着
安稳的生命之火熄灭
于是残存的火苗
在两个世界窒息的逼仄之间
无助地扑朔着
2022.12.4 珞珈山的一片喧嚣中
4.无题
嫩绿的芽生长为划破天际的雷电要多久？
你饱含信念向长河发问，却发觉到
宇宙从不向反抗抱有记忆之虔敬，
我便要活的更久、更久……
直至肉身凝结，
在几度积雪消融过后，
腐烂作大地上镌刻的碑铭。
2022.12.31
5.巴赫的褶
人们不堪地呼唤巴赫
我在流淌的呼吸中对此有所耳闻
时间的线索来自对位与声音的磨合
长绳颤抖，聆听时遗失了魂
➿➿➿➿➿
宏大的钟声从未是新生的征兆
死亡也本非生命之末
在空旷殿堂里，那近似哭诉的祷告
不经意间，也沦落为正渴求挽回的蹉跎
➿➿➿➿➿
巴赫从不谱写如此圣洁的钟声
节庆的序曲不及虔敬的眼眸深邃
对位蔑视厄若斯虚伪的真诚
是时间交织的褶，在呼吸中昏睡
➿➿➿➿➿
神圣的战栗是对彼此的凝视
上帝乃是他者，寓于永恒后一日
2023.1.5
6.我穿行在雪地间
自始至终的柔板从未行进
而是依寓在琴键
——在手指缝间，雪就这样落下
即使是一晚缄默的冬夜
凝重的夜空，静得
似废墟中的城市
特洛伊是怒火一曾焚尽的悲剧
如今，这厚重的气息
也不足以敬与永恒的燃烧
音乐声就这样
在残破寺庙中，月儿沉落的时刻
奉献给大能天神
➿➿➿➿➿
然后恍惚之间
琴弦在寒风的刀割下崩裂
诸神匆忙遁逃，往阴影中去了
留下盛大的冬日筵席
游吟诗人穿行在茫茫的雪地
将雪唤做泯灭的梦乡
可周遭的歌咏，见证着他们一曾赴约
在历史浩瀚的堆砌下
悲哀的人，只能陷入窘迫的漠然
月晕如此隐秘
唯有在结雾的镜中回归
映射虹的绝色
可缪斯呵，你为何将我唤醒？
在哈尔滨隆冬的季风中
音符好似也冻住了
2023.1.7 回家途中 正聆听BWV1054 II
7.无题
曾有一种谜似的预感
当未经干燥的海风
卷席着抱恙许久的大地
绝望的呻吟声如雷鸣般涌起
此后，雾中的风景
在视野中模糊着
映现城市
➿➿➿➿➿
谁此刻偏要站立云层之外
就无往不身处谜团之中
阴郁架构楼宇
而遗忘塑造着诗人
2023.2.11 首抵沪城
8. 冬景
是的，我们有一双艺术的眼睛！
它追逐鸟群掠过的痕迹
歌颂着，命运般毫无定数地
翱翔——在莱昂纳多·达芬奇深邃的梦里
我们注视着
树梢，向天空一端延伸
而后在晚冬的风中，无影无迹
➿➿➿➿➿
可这双眼的赠予
不仅是常人不见的倩影
自然肆意地侵袭着
在无端的夜里，让诗人不得安枕
鸟儿的足印最终晕散在
第九部梦中的末章
而诗歌是阻挡遗忘的大坝
与流逝在长河中的记忆
无力抗争
2023.2.25 珞珈山下湖滨，等待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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