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绘回忆
第一次真的因为看画看到感动在博物馆哭了,以前觉得这种行为不过是为了发朋友圈的矫情,直到这种事真实地发生在我自己身上…
在奥塞的印象派展厅中,我没想到印象派的画原作可以这么打动人。虽然之前在potsdam看到了临时的印象派特展,但是因为只是特展,画作基本都是从各个大博物馆借过来的,所以展品多数为风景画,这也很符合我对印象派的刻板形象,只是一些装饰风景画罢了,画风比较温柔而已。
最让我怵地一下想哭出来的是莫奈的 公寓的一角,原作的前景热带植物艳丽非凡,把公寓内的光影衬托得灰暗模糊,人物的脸甚至也已经看不清了,不知道他们的喜怒哀乐,你也不知道他们对于作者地回家,是喜是悲,或者这根本只是一个每天重复的日常片段罢了。我在画前我想到很多物是人非的类似场景,像是在梦中回到了外婆家的暑假,阳光很热烈地从窗帘中照进来,我躺在床上看着空调扇叶上下摆动发呆,听到外婆在客厅叫我,我打开门缝,看不清外婆的表情,但是只觉得那一刻我的房间很温暖。

然后是撑阳伞的女人,这幅画其实早就已经很有名到没怎么看过都能在脑子里有个大概的印象构图,但是我没想到原作居然是真人等身大小。女人的裙摆在光影下是透明蓬松的,她看上去很轻,像是随时都要飘走。于是我不由得怀疑,可能压根这一幕就是作者想象出来的,或者说是作者的某一个回忆片段,因为它实在太像了,有一种“只有脑中回忆走马灯片段才会有的美”。画家完美还原了回忆中的柔光,女人的脸也模糊不清,就像我自己过走马灯的时候一样,往往都只记得个大概情节,主人公的脸也已经模糊,甚至主人公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我储存的只有回忆而已。正如我前面所说,女人的体量很轻,因为回忆永远都是轻松的,不好的回忆可能早就忘掉了或者进了潜意识,平常不会拿出来,回忆又都是抓不住的,随着时间流逝会慢慢被洗刷删减得越来越淡,为了留存住仅有的片段,我们会不断地美化它,直到所有因素,光,环境湿度,气温,衣着,花开盛况,叶片卷曲程度…都达到最完美,但是,最终却忘了回忆的主角应该长什么样。所以有时候看到真实的人我会恍惚,突然觉得他们有点陌生,比如在我脑中的我妈永远都是30岁左右的样子,她总是会烫着一头卷发穿着背心来抱我,但是当我偶然看到现在苍老头发稀疏的妈妈的时候,会很陌生,“她应该是我想的那样才对啊…”。回忆里的场景永远是带着柔光,永远是有温暖扫射阳光的下午,永远是有鸟语花香,可是也映衬得现实多么不堪,我觉得太美好的回忆的可悲之处就在于此。我不知道作者是不是这么创作出来的,但至少,撑伞的女人,完美地把我脑中回忆制作过程描绘了出来。


得加的芭蕾舞女们直接把我带到ditto片场,虽然作者的本意根本不是这样。但是ditto又让我青春病犯了,还是回到了一下粉饰过的中学生活时光。
印象派的人物画总给我一种在描绘“不属于真实的现实”的场景,我时常觉得这些都是作者幻想出来的最纯真最美好的生活,它的场景无从考证,哪怕你去了现场可能也无法理解当下的场景和画有什么关系。但是作者厉害之处就是能把幻想中的(或者是回忆中的)光影完美的描绘出来到人物身上,甚至把木漏之日也撒到每个人身上。印象派对于我来说是超现实的,但又不是达利的纯粹天马行空的梦境。印象派是很真实的让你不想醒来的白日梦,或者是午睡晒着太阳睡过头让你起不来的梦魇,你最终发现自己无法挣脱这个甜蜜的梦境,想一直呆在里面,这样就可以见到一些已经见不到的人,重复一些已经做不了的事。我想到佳能很久以前的一个广告leave me,说的是男子进入相机照片里面,然后见到了已经死去的妻子,便不愿意再出来,宁愿沉浸在往复循环的回忆中。
我不知道我会怎么选。在那个印象派的展厅我感觉眩晕,我仿佛直接沉浸到了一些潜意识的回忆中,平常不会浮现,但是触发到了某一些情绪就会无法控制地被全扯出来。我也时常会有,要是停留在此刻就好了啊的心情,尤其是每一次要搬家要离别的时候,我恨不得按下暂停键,就这么一直循环这一天就好了。可惜时间推着我往前走,我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