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路上
春节至今只零星下过一两次雨,连地面都没有打湿透。极为干旱。犁田机停在田间好几天了,似乎在等待足够的雨水。老人们叹气摇头:“桉树越来越多,更加没有雨水了。”我没有详细问为什么桉树多了影响降水量,只知道桉树 侵蚀肥沃的农用土质,影响水质。有些地方早就禁止种桉树,但我们这里还是一个山头一个山头地种,代替了有着漂亮松球的松树。据说桉树产量高来钱快。
但孩子们才不管这些。
正是一年最好的季节。下午放学后,我走出校门,看到他们早已回家放下书包,嗒拉着拖鞋在小卖部卖了零食走在田间的村道上。太阳远没到下山的时候,又已经没有了午后的炙热,阳光温和地照在他们的短发上,因为最后一节是体育课,他们的头发还湿哒哒地贴在额头上,有些是课后洗了头。
这些身穿黑色T恤,能阔气地在放学后买几大包零食在路边凑堆分享又散漫地在路上行走的,是六年级的男生。太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春风把他们背后的衣服吹得鼓鼓的。他们身后跟着几个一边眼巴巴盯着一边吞口水的一二年级的小男生。这些低年级男生还没有实现零花钱自由。
我骑电车经过他们,其中鼓号队的几个小号手伸手嚷着“老师,老师。”我停下车,刚回头他们已经围了过来,除了让我吃零食还告状:刚才有女生骑电动车,是你们五年级的。他们还录了视频,把手机递给我。视频里,班里两个平日好学的女生骑着一辆黑色电动车绕着村路兜风,风把她们的头发向后吹,露出两张青春灿烂的笑脸。我心里偷偷笑。
“老师,这次我们可没有骑车啊。”少年一脸愤愤不平。从四年级开始我就教他们练小号,三年下来,有时跟他们一起时倒比跟班里的学生熟稔。说是我教他们,其实我只是阴差阳错被安排去培训如何教他们吹号,实际上他们会吹完整的曲子而我却吹不出。惭愧。
“知道啦,”我继续回家,惭愧被风一吹而散。又惭愧。
由于干旱,鱼塘里的水快没了,薄薄一层水面下,淤泥和在鱼鳞闪闪发光。一群低年级的小学生只穿短袖,裤腿挽倒大腿上,双手抓满了泥巴在哈哈大笑。岸边还有一些学生,正弯腰脱鞋挽裤脚撸袖子,几个大人拿着鱼篓,他们也准备下水。其它人在岸边的果树下有的站有的蹲,都在饶有趣味地观看着。
不知道是谁脚下一滑,扑到了水里又赶紧挣扎着爬起来,哭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岸边走去,周围又“哄”地笑起来,那边哭得更厉害了。接着又是“啪”地一声,不知道是谁先向谁扔了泥巴,随后“啪啪”声响了起来,继而是“哇、哇”声,接着是大人的呵斥声,泥巴乱溅,围观的人又笑又骂地躲开。
戴着红色黄色米白色尖头斗笠的果农们在给果苗洒水。白色紫色黄色的小野花在风中频频点头。蝴蝶燕子乱飞。黄莺麻雀吱吱喳喳叫。
天气预报说后天要下雨了。我眼巴巴地回家,好想趁雨季未到加入他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