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告别

那天，喝了点酒，我才第一次和朋友讲起近日的触动——足以撼动人生的。

春节后，刚过完自己的生日，去赴了一场宴会。鱼的价格以克计算，比黄金还贵很多。小心翼翼的吮吸，像吮吸黄金，生怕遗漏一点肉。肉分布在骨四周。鱼骨入喉，一不小心。餐厅老板十来年前见过。那时我从京返乡，北京的前同事来我乡采访美食，他找到这家临江的餐厅，在山上 ，以烹饪江鲜出名。

这次第一次见这位老板。再次是十四年后。店开到了上海。极豪华。豪华到不是我的日常消费场景。赴宴的机缘也是巧合，源自高中时听的广播。

落座后，餐厅老板在我左侧。极客气，也亲切。我们用家乡话聊了几句。我没提十来年前的见面，也没提那时我曾在老家的工作——那几乎是带着权力的Show off。这些年，我淹没在人群中活着，在新的城市，和年轻时风光不同。早已习惯这种埋入。《风平浪静》里少年章宇逃离家乡，到了石雕厂，波澜壮阔的一连串镜头，最后他落在白色的粉尘中，像尊石像。这是全片华彩，史诗般。

老板讲了潮汐和鱼。一些与陆地经验毫无相同的经验。大家饶有兴致的听着。我搜索着十多年前遗落的记忆碎片，觉得他修养增进了不少，举止谈吐也更让人尊重。不像是餐厅老板，倒更像文化人，也是温和慈祥的父辈。

和父亲说了这场宴会。父亲想起，年轻时去过他的餐厅。老板弟弟和父亲是同事，那次上山是老板弟弟一道去的。家乡很小，基本说上几个人，都是认识的。我想以后总归有机会再碰面，就没给老板短信讲起这个交集。家乡很小，碰面都是方便的。他说，最快在筹划新店，我想，碰面也是方便的。

半月后的上午，我和父母在新华路一处房子里，阳光很好，我们和周围的人都很愉悦。家乡同学Online问，你前几天是不是和Xx吃饭了，我说是。同学不响。几分钟后，随意刷屏，刷到餐厅老板，是讣告。微信名改成了他儿子的“父亲于昨晚去世”。

那天的宴会，2月中旬，老板说，他刚Y过。他应该是最晚感Ran的那波，去年底开放后。我猜测，猝S多少与此有关。他那么的健康，穿着运动衣、运动鞋。我们在餐厅前告别，这是他最后的背影。

基本撼动了我的财富观、人生观。虽然只是近乎于萍水相逢的交集。像一次针灸，还是带电的那种，不见血，不是伤害，但感受深刻，深刻到神经，不好忘。比黄金还贵的，一下子都消散了。

昨晚，坂本龙一去世，他是给自己做了充足的告别的，好好的告别，漫长的告别。可能怀抱着这样“好好告别”的心情、才能慎重的又充满温柔的对待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