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翻】【二阶堂黎人】巨大幽霊マンモス事件(回想1 卢卡·弗罗洛夫)
回想1 卢卡·弗罗洛夫
1
「……卢卡队长。」
有人将手放在我的肩上摇动。
「卢卡队长……」
那人想把我唤醒,但是因为很冷我不太想起。我将脸埋在破旧的毛毯中。
「队长,请快起来。」
是罗经·兹伊考夫的沙哑声音。
我将自己的意识从深深的冰河中打捞起来,努力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睑。
「怎么了?」
我一出声,寒冷的空气就瞬间侵入了我的口腔。好冷啊,令人恐怖地冷。好想继续这样睡下去,整个身体都很沉重,是因为太过疲劳了吧。
「队长,又发生不好的事了。」
部下充满了紧张感地嗫嚅道。
我晃了晃脑袋,眨了几下眼,总算撑起了上半身。作为床的石板上只敷了层薄布,因此背和腰都很痛,虽然还穿了防寒服。
「……发生什么事了?」
自己的气息仿佛要冻结在口腔里了。
兹伊考夫面无表情,他那张马脸在我眼前。他的脸色很凝重,呼出白色烟雾般的气息。放在入口附近的灯微弱地照亮了室内。
寒冷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在这个古旧的狭小废屋外刮起了暴风雪。在零下二十度,风和雪肆意地狂啸着,四处结冰。风的吼啸声卷起大雪、震响大地。虽然地基和主要的墙壁是石造的,但是其他部分是圆木修葺的,所以风从缝隙里无情地渗透进来。屋顶上积了很重的雪,再加上风力的强劲,使得整个屋子都嘎嘎地发出响声。
「麦克萨耶夫被杀了。」
兹伊考夫痛苦地说道。
「是真的吗?」
我掀开毛毯,费力地移动着自己感觉迟钝的身体,艰难地站了起来。寒冷而坚硬的石头床——其实能够在房子里睡觉本身已经很幸运了——让身体变得僵硬。
周围其他五个男人正蜷缩在梦乡里,裹在古旧的毛毯里的样子宛如死尸一般。虽然暖炉里的火还在微弱地摇曳,但是能够添的柴却没有了。
「我没骗你。」
兹伊考夫不爽地回答道。我本应该表现得更加惊讶,但却早已习惯了人的死亡。
「这次的牺牲者是麦克萨耶夫。我去轮班执勤时,发现他倒在了库房里,头部像是从后面被棍棒什么的击打了一样——」
「我艹,又是那家伙干的吗?」
我啐了一声。
「没错,是‘追迹者’干的。这样的话就已经有四个人牺牲了!早知道‘商队’的旅途这么艰险,我就不会接这个任务了!」
兹伊考夫满面怒容,叫唤道。
从莫斯科出发已有三个月了,却离目的地——‘死之谷’——还有四分之一的路程。
从莫斯科到伊尔库茨克大约有四千五百公里。而从伊尔库茨克到‘死之谷’有七百公里。‘商队’要在期限内到达那里的话,一日就要行进一百二十公里以上,但却经常需要避开红军经过的地点、躲却大自然的威力。
而且,还出现了未知的杀人鬼——我们称其为‘追迹者’——总是在附近潜伏着,虎视眈眈,想把我们这一‘商队’尽皆杀死——情况就是这么紧迫。
如兹伊考夫所说,我的部下已有四人丧命。
「该怎么办啊,卢卡队长。」
「现在是什么时间,罗经?」
「还有近一小时就要天明了,卢卡队长。」
虽然很可怜,但我还是把全员都叫起来了。大家都在寒冷中打颤,面露痛苦的表情,醒了过来。我简单地把情况告诉了他们,命令他们原地待命、准备好枪、保持警惕。
「——罗经,我们去看看吧。」
我拿着灯和手枪,让他带路。
将门开了个细缝,我们快速地钻了出去。肃杀的大自然猛烈地袭击而来。周围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积雪将近一米,横向刮来的风和雪几乎将我们无情地吹飞。即使裹紧了防寒服,依然无法忍受这种严寒。手和脚都要失去触感了。
我们把身体贴着墙壁,前往这个废屋后方的库房。库房是和废屋背靠背而建的木造小屋,几近崩裂,虽然有门,但是天花板上有个大洞。
进入里面,拴着的驯鹿注意到我们而开始骚动,兹伊考夫发出声音安抚着它们。
我高高地举起灯。在积着薄雪的地面一隅,松弛的脸颊扭曲着,麦克萨耶夫气绝倒地。在仰面的尸体上也已覆盖了一层雪。这个矮胖的男人虽然很愚钝,但却是个品性纯良之人。
我在侧边跪下身,把灯靠近,观察着尸体。
正如兹伊考夫所说,其后脑勺被棍棒狠狠地殴打,造成了严重的凹陷,头发间流出了暗黑色的血液,弄脏了半边脸。
「和之前一样。」
「嗯,沃洛茨科夫、九岛也是……」
还有西乔戈里科夫也是,大家都是在一个人的时候被杀害了,被什么人用棍棒或石头之类的从背后袭击了。
「驯鹿们都没有骚动吗?」
「谁知道呢。」
兹伊考夫缩了缩肩。在暴雪的呼啸声中,对面的声音大概听不到吧。
「他是什么时候被杀的?」
我自言自语般说着,兹伊考夫用手指着尸体的脖子。
「已经变得很冰凉了,应该是很早之前吧。是去执勤的时候马上就被杀害了吧。」
「cao!」我恶狠狠地骂道,「我也有可能被杀,因为最后照料驯鹿的就是我和麦克萨耶夫。‘追迹者’那家伙可能就在这附近躲藏着!」
「卢卡队长没事比什么都重要。」
「说什么蠢话。要是死的不是他而是我就好了啊。太可怜了……」
我和兹伊考夫以尸体为中心环视着周围,看看有没有‘追迹者’的痕迹。因为刮进来的大雪的缘故,并没有明显的足迹。
「……也没有凶器。是被带走了吗?」
到目前为止‘追迹者’并未留下线索,真是一个考虑周到、脑子聪明的家伙啊。
「卢卡队长,尸体要怎么办?」
兹伊考夫露出疲劳的神情,问道。
「天亮后雪停了的话,还有老样子处理。要是雪一直下个不停的话,就只能放着不管了。」
我回答道。但是看着暴雪的情况,恐怕只能放置着了。
兹伊考夫摸索着尸体的衣服。从上衣里发现了湿透了火柴和香烟两根,从裤子口袋里发现了布制的钱褡。不用看里面也知道装的是二十枚金币和只手能握住的大小的宝石。
金币是我们接下任务出发前从中介得到的预付金报酬。
「罗经,那些之后分给大家吧。」
我命令道,然后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麦克萨耶夫的手枪。没有射击的痕迹。
「那么回去吧,罗经。」
我们回到主屋。这个狭小的房子位于贝加尔湖的最南端附近,本来是渔师的住所,但是从损毁程度和尘埃痕迹来看,已经荒废很久了。昨天我们相当幸运地发现了这个废屋。如若不然,在这样猛烈的暴雪中野营的话,可能已经遇难了。
我把部下叫道面前,告知了麦克萨耶夫的死讯。大家都穿着破烂的衣服,不修整的胡髭肆意生长,脸色很难看。
「这次也是‘追迹者’干的吗?」
我没说出尸体的惨状。
部下们的表情都很复杂,悲伤、愤怒、疑惑、紧张——身心被各种各样的感情侵蚀着。
「这样的事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坐在长椅上、后悔地咕哝的是年迈的亚考夫·贝格老爷子。他头发很长,眼睛和鼻子很细,满脸皱纹,脸上毫无血色。
「你说什么?」
我故意恼怒地说道。
「那个死神一样的家伙,要纠缠我们到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暖炉一侧的年轻人亚历克斯·普希金高声说道,「贝格老爷子,那还不明了吗?当然是到我们全部都死了为止啊。‘追迹者’会一直纠缠我们,不露声色地把我们全杀了!」
「行了,亚历克斯!」
我严厉地斥责这个年轻人。
矮小的炊事员切墨菲·古隆、身躯庞大却不能说话的奇冯·亚尼金、胖而有力气的伊戈利·塔辛,都露出悲伤又困惑的复杂表情盯着我。大家都很信任我这个队长,希望我能驱散面对死亡的恐惧。
「对、对不起。」
普希金缩着肩,道歉道。
「不要露怯,亚历克斯。露怯的话就是我们输了。我们一定要达成使命,怎么能死呢?大家一起协力度过这次难关吧,好吗?」
「好……」
年轻人青着脸点头道。
我环视众人:
「听好了,全员时刻保持警戒,不论是滑雪橇的时候、还是休息的时候,都要注意有没有奇怪的家伙在附近。
今后无论如何最少两人一起行动。执勤也不要一个人了,改为两个人,虽然换班会麻烦些,但是没办法了。」
贝格老爷子以非难的目光,开口说道:
「卢卡队长,只是逃跑就行了吗?应该对‘追迹者’奋起反击吧。」
我内心不爽地看向老人。
「并不是想逃,亚考夫。我们要赶路。再这么无用地争吵下去,就没有休息的时间了。」
「我们埋伏着引诱那家伙出来,把那家伙杀了不是更快吗?之后我们赶路就更安全了啊。」
「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也不知道对方藏在哪里,你说要怎么和那家伙对抗?八嘎!」
我愤怒地叫道,贝格老爷子也露出反抗的神情,但是并没有再说什么。
这个老人比我年长,非常狡诈,虽然作为同伴还算可靠,但是很难操控他。
「卢卡队长。」
我边上的兹伊考夫插嘴说道:
「那家伙在这暴风雪中潜藏在哪里没错吧。」
「可能是吧,但应该不在附近,杀了麦克萨耶夫后应该马上就逃走了。」
「所以等天亮后去找找那家伙躲在哪里不是很好吗?」
贝格老爷子故意大声抱怨道。
「要我说多少次,我们最优先的是搬运重要物资。」
「但、但是,卢卡队长,为、为什么那家伙要袭击我们?」
胆小的古隆一边发抖,一边小声问道。
满脸胡茬的塔辛皱着粗粗的眉毛说道:
「袭击的理由不是很明了吗?那家伙是红军啊,证据就是那家伙只杀人、不抢走值钱的东西。」
「但是如果是红军的话,怎么不叫同伙来群攻我们?」
兹伊考夫握着长枪的枪身,向塔辛指摘道。
「那你说动机是什么。」
「可能是私人的憎恨吧。」
塔辛和兹伊考夫都瞪着对方,各执一词。
「够了,这个话题终止!」
我怒吼道。
之后,我组建了新的执勤分组,最先当班的是普希金和亚尼金。虽然命令剩下的人稍微睡一觉,但是即使躺在床上,也没有一个人睡得着。
2
伴随着黎明,暴雪终于收敛了些,但是还是不适合外出。我们把剩下的少量干燥肉分了作为早餐。昨晚麦克萨耶夫·罗斯托夫的死在我们心中留下了阴影,因此每个人都沉默着。
午前,雪终于几乎停了。虽说如此,天气仍然很阴沉,风况很糟。西边吹来的风断断续续,到了傍晚的话风向就会朝向西北、刮起暴雪。因此应该稍微等待一下再出发。
趁雪况好转的时候,我们分成两个组,开始筹措食材和燃料。
奇冯·亚尼金和亚历克斯·普希金擅长狩猎,因此让他们去了森林。
我和罗经·兹伊考夫去贝加尔湖垂钓。如果有海豹出没,冬天应该会聚集在北部——要是能捕杀到就好了。
兹伊考夫在农村长大,对狩猎和钓鱼都很拿手。我们乘上驯鹿拉着的雪橇,前往被积雪掩埋成雪白一片的贝加尔湖面上。湖面已经完全冻结了,靠近湖畔的冰很厚,相反中心的冰最薄,因此为了凿开冰钓鱼,必须去湖心。
使用木桩将近八十厘米厚的冰凿穿通常需要一个小时以上。但是由于昨天这一带的渔师把冰凿开并放入了渔网,所以我们不费功夫,只用把渔网拉上来就收获了七条鱼。我们盗走了那些鱼,并抛下了钓鱼线。
接近傍晚,北风增强了。寒冷也越发强劲,细小的积雪被卷了起来,周围仿佛笼上了一层白色的烟雾。云朵也越发变黑。离开始下雪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们把渔网重新放回湖中,收拾准备返回。
「今天一共收获了十三条鱼呐,卢卡队长,真是大丰收啊。」
兹伊考夫开心地说道。
「这样的话,要是去森林的那两家伙能拾回来些树的果实或者喂驯鹿的枯草,就锦上添花了。」
我回应道,并从驯鹿的右侧乘上雪橇,出发。
正悠闲地返回并经过被染白的树林的时候。
不知从哪里传来持续的干涩的枪声。
「小心,罗经!」
我小声叫道,拔出了手枪。兹伊考夫低着头架好长枪,然后凝视着周围。
与此同时,有三台驯鹿牵引着的雪橇从远处卷起雪烟,以猛烈的架势向这边冲过来。前面的一台有四头驯鹿,后面两台有六头。前面的雪橇被后面两台追赶着,看起来像是在竞赛一样。
驯鹿喘着的粗气、驾驶者的吆喝声和鞭打声、雪橇的滑木刮擦积雪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前方雪橇的驾驶者的打扮和我们一样是哥萨克风。而在后方的两台雪橇上,除了驾驶者外还分别有两个拿着手枪的男人,他们都穿着红军的军装。
因此,我们一下子就知道了谁是自己人。
「把那些红军杀了!」
我向兹伊考夫命令道,将我们的雪橇放在大树的阴影处。
兹伊考夫跳下雪橇,在积雪中藏了起来,然后我们等着那些家伙接近。
三台雪橇上的人都没注意到我们的存在。前面的雪橇拼命地逃,而后面两台雪橇也奋力追赶。
前面的雪橇冲进了洼地里,栽了个跟头,四头驯鹿倒在地上一边悲鸣一边蹬着蹄子,驾驶者从斜前方摔了出去。不久,后方的一台雪橇追了过来,两个士兵拿着手枪不断射击着。
「一库贼,罗经!」
我们也开始进攻。遭到突袭的一个红军肩膀中弹,向后倒下。另外一人慌忙地跳到雪橇后面。
面露惊讶的驾驶者跳下雪橇,从腰间拔出手枪,一边转身射击,一边奔向近处的山丘。兹伊考夫的子弹贯穿了那家伙的后背,他发出将死的惨叫,回荡在这个银白世界里。
稍迟一点赶来的另一台雪橇在一棵倒下的树前面停了下来,然后三个红军跳下雪橇,伏倒在地,以倒下的树木作为盾,愤怒地用长枪和手枪反击。
我和兹伊考夫左右分散,一边跑一边持续射击着。
「掩护我,罗经!」
我向部下命令道,然后绕去那些家伙的背后。我潜伏在稀疏的树丛的阴影处,一点点靠近那些家伙。这时,从翻到的雪橇里爬出一个男子,对追着自己的红军开枪,击杀了其中一人。这样就剩下我方三人和对方三人对等了。
兹伊考夫故意向倒下的树旁的驯鹿射击,被击中的驯鹿发出惨叫,痛苦地踢着前腿,其它的驯鹿也陷入恐慌。驯鹿们开始胡乱地牵着雪橇,向主人的方向奔去。
红军士兵们对意料之外的狂乱状态产生了强烈的动摇。我趁机快速地接近他们,在相距只五米的位置,击杀了慌慌张张从倒下的树木后面滚爬出来的一人。兹伊考夫也击中了剩余士兵的胸膛。
胜负已分。我方无伤,红军全灭。虽然一人负了重伤没死,但我仍无情地给了那家伙脑袋一枪。
兹伊考夫去查看逃出来的那两男人的状况。是负伤的驾驶者和右腹部被击穿的白发苍苍的年近六旬的老人。老人倒在雪中,意识不明。驾驶者左腕受了轻伤,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眼神锐利的男人,穿着白军的防寒服和防寒帽。
「喂,你,报上名字。」
谨慎的兹伊考夫用手枪威胁着命令那个男人。
「救救米哈伊尔吧!」男人扔下弹尽的手枪,两手压在流血的老人的胸口上,「他是很重要的友军!」
男人拜托着看向我的脸。
「很遗憾,这个伤势没救了。」
「请想想办法!」
「罗经说得对,带着那家伙的话会碍事的。」
我说着,强硬地拒绝了男人,然后像对待红军兵一样,在老人的头上开了一枪。
「你在干几把!」
男人站起来,满眼憎恶地睨视着我。
「我在救他啊。」我冷酷地回答,「比起让他觉得难受,这个方法更好。」
「你TM是在杀人!」
「哼。」我嗤笑道,「你也是因为那所谓的杀人才获救的吧。」
我将手枪的枪口对准那个露出反抗表情的男人。
「说你的名字。为什么被红军兵追?」
男人将嘴闭成一字型,没有回答。
「放心,如你所见,我们是红军的敌人,也就是你的同伴。所以请告诉我们理由,你们为何被那些家伙追赶,以及这周边还有其他红军吗?」
「没有……吧,我认为。」
「那被追赶的理由是?」
男人犹豫着是否要回答,但是他没那么傻,理解了自己的弱小立场后,就勉勉强强地开口道:
「……我和米哈伊尔出身在沃申斯卡亚村的卡金部落,被顿·哥萨克联队征用,之后投靠白军,参加了许许多多的战争。」
「那你和我们一样。但是我不是想知道你过去的事。这里不是东部战线,而是西伯利亚的入口。所以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布雷亚。」
「哈巴罗夫斯克的附近吗?」
「没错。」
哈巴罗夫斯克是俄罗斯极东之地,非常遥远,经常和中国争夺国土。
「那么,你们打算去哪里做什么?」
男子又将嘴唇闭成了一字型。
「说。不然杀了你,可不是吓唬你。」
我将枪口朝着他的额头。
「那么,就杀了我吧。如果这么简单就能让我坦白的话,我就得不到任何人的信用了,也不会接到需要负责的任务了。」
男人挑衅着回答。
我思考一会,为了得到情报需要赌一次。
「难不成你的任务和贝加尔湖东北方的‘死之谷’有关?」
男人吃惊地瞪圆了眼。
「欸,你知道‘死之谷’?」
「嘛,实际上我们正要运输各种物资,去那个白军残党的隐匿处。从这个意义来说,我们是你的同伴呐。」
「是吗……」
男人放心地大大松了口气。
我把手枪放进枪套里。
「我的名字是卢卡·弗罗洛夫,你的名字是?」
「谢尔盖·埃弗鲁西少尉。感谢你的帮助。发自内心的感谢。」
埃弗鲁西巧妙地改变了态度。
「谢尔盖,不要放心过早。信用是要靠时间和态度来巩固的。首先请回答我的问题。」
「我明白了。我们本来属于科扎克军,在符拉迪沃斯托克担任来自日军和美军的支援的交涉工作。但是军队在奥姆斯克被敌人扫荡,战况苦不堪言。
就在这时,我们被委以一个机密任务:作为密使前往白系俄罗斯人的一个重要据点——‘死之谷’,顺便还要去雅库茨克带上一位要人一起。
但是,情报被泄露出去,遭到了红军兵的埋伏,本来已经计划好的要人——戈特尔普家族中的贵族——被杀害了。
然后我们曾一度撤退到满洲——仓皇逃窜。但是红军兵也来到了支那,发现了我们,他们像是在许多地方都撒下了天罗地网。」
「你带着的秘信很重要吗?」
埃弗鲁西摇头道:
「非也,那个只是诱饵,我们只是做出要去‘死之谷’的样子。真正的秘信是由其他人带去的。我们和那个被杀的要人的主要任务其实是去其他的目的地。」
「你们有几人?」
「五人,但是现在只剩我一个了。」
男人悲戚地回答。
「保险起见问一下,有证据能证明你所说的是真的吗?」
「有,请稍等。」
埃弗鲁西从怀里取出一张用暗号所写的命令书和一个金属符节。
我仔细地看了一下,符节和我们持有的是相同的,都是从白军的中间人那里得到的用于认证的东西。命令书上的暗号是简单的换字式,知道键值的话谁都能读。这些都能佐证他刚才所说的话。
我把这些还给埃弗鲁西,回头看向自己的部下。
「罗经,调查一下那老人的尸体。再看看雪橇上有没有行李之类的。」
「收到,卢卡队长。」
兹伊考夫怀疑地瞪着埃弗鲁西,一边执行着命令。
与此同时,我给埃弗鲁西搜身。即使隔着防寒服,我也能感觉到他紧绷的身体,他的脸上刻着反抗的神情,但却没有动手的机会。他脖子上挂着的金首饰和小指上嵌着的钻石戒指,让人感觉和他身分不符。
「这个首饰和戒指是怎么回事?」
埃弗鲁西像是怕被我夺走一样,脸色大变,焦急地将右手藏在身后:
「这是双亲的遗物。」
我哼道:
「哼,没关系。我不想抢你的。你当我的部下吧,不然的话你会死。你刚才也说过要我杀了你,对吧?」
埃弗鲁西露出不满的神情,沉默着。
「话说你说话有些口音吧。」
我带着套话的意味问道。
「口音?」
「啊。」
「那可能是因为我的祖母是半个土耳其人吧。仅此而已罢了。」
这时,兹伊考夫在旁边插嘴道:
「这样的话,和队长一样呢。队长的外婆也是土耳其女子。露土战争时期,他的爷爷——」
「给我闭嘴吧,罗经!」
我不想提及这个话题,对他怒吼。然后我面向我救了的那个男人,逼他做出选择:
「怎样,谢尔盖,和我们一起吗?」
「——好吧,反正已经发展成这个情形了,我就加入吧。」
埃弗鲁西露出放弃的表情,回答道。
我们大致调查了三台雪橇,但是只发现了一张破了的车篷,什么用都没有。
「切,真扫兴。」
兹伊考夫不高兴地吐了口唾沫。
我们脱下敌兵尸体的外套和帽子,和捡起的武器一起放进自己的雪橇中。
「——那么我们回去吧。其他家伙可能正饿着肚子等我们。」
我对兹伊考夫和埃弗鲁西说道。
我们使用了两台状况良好的雪橇,把精神好的驯鹿重新拴紧。驯鹿数量的增加对今后的行程也有帮助。当然我们也从死掉的驯鹿身上选取适当的部位切下肉作为食料。可不能浪费啊。
做好准备后,我们朝着湖畔的废屋出发了。
3
因为暴雪的缘故,之后我们在贝加尔湖畔又滞留了三日。和往常一样,一有闲暇我就会做记录。虽然不是像少女画家玛丽亚·康斯坦丁诺夫娜·巴什基尔采娃用法语写的那种毫不修饰的日记,但我也想把发生的事好好地记录下来。
即使被其他人看了也不会困扰,因为部下当中会读书写字的只有贝格老爷子和炊事员古隆。而且作为以后回到本部时要写的报告的备忘录也挺有用的。
4
好不容易出发了,却又受到断断续续的激烈风雪袭击,我们的行程十分缓慢。虽然谢尔盖·埃弗鲁西的加入增强了信心,但是面对这样的地势和气候,我们实在是笑不出来。气温也连日在零下二十度以下。
部下当中——特别是爱发牢骚的贝格老爷子——嚷嚷着打道回府、等到春天再执行任务,但是既然都来到了这里,不论是回去还是前进都同样危险。
雪几乎停后,我们首先准备前往贝加尔湖南端的斯琉将卡镇。但是先去打探的普希金和古隆带来的坏消息:许多红军兵滞留在镇上,而且周边的街道也被仔细盘查着。
「怎么办,亚历克斯,目标是我们吗?」
我苦涩地问普希金。
「非也,卢卡队长。那些家伙像是在追白军的残党。在奥姆斯克领导叛乱的一个贵族更名改姓装扮成友军隐藏在其中却暴露了,那些人正在找他。」
「那么就没法去伊尔库茨克了吧?」
「警备森严,完全没法去。」
年轻人遗憾地回答,古隆也表示同意。
我和贝格老爷子交谈后,决定向贝加尔湖东边前进。兹伊考夫不满地撅起嘴:
「卢卡队长,真的必须要去伊尔库茨克吗?好想马上休息休息、放松放松心情、睡在柔软的床上啊。」
意外地,埃弗鲁西插了一嘴:
「昨天说过食料和物资的补给是必要的吧,因此无论如何要摆脱红军兵才行。」
「对,绝对不能被红军捉住。反正行程已经比预定要晚了,在这个情况下避开危险才是最正确的判断。」
我如此说明,命令大家做好出发的准备。
然而,前行不到一小时,就听到后面传来许多犬吠声。是红军兵使用猎犬,追着可疑者——我们——的踪迹而来。
目前我们在被雪覆盖的树林和平缓的山丘的阴影处,对面看不见这边。但是我们带着很多行李,难以全速前进,不久就会被追到。
「采取猎狐作战!」
我向部下下达指令。他们 ——除埃弗鲁西之外——立刻就明白了。
首先将运输行李的三台雪橇藏在被雪覆盖的灌木后。亚尼金发现了一棵很高的树,麻利地爬了上去。这家伙在团队里很壮,意外地很擅长这个。
亚尼金用双筒望远镜注意着对方的动向,用手指说明敌人有五人、犬三只。
我们在附近的岩场招呼了他们。我们分成三组,一组——我和普希金——作为诱饵,故意来到能被发现的位置。
其他两组藏在左右的高地的岩石的阴影处。
首先是狰狞凶猛的大型猎犬激烈地吠叫着,朝这边冲过来。后面乘着两台雪橇的红军兵扬着雪烟赶至。
我和普希金趴在地上,用长枪击杀猎犬,乘在雪橇上的敌人一见,感到十分愕然,却无法立刻停下雪橇。虽然他们慌张地用枪向我们射击,但是在快速行进的雪橇上难以锁定目标。
我的部下们从左右两边向他们射击,士兵们翻了个筋斗从雪橇上摔了下来。驯鹿也被击中了。最后,离开驾驶者、陷入恐慌的驯鹿和雪橇失去控制,撞向了巨大的树木和岩石,惨烈地翻倒在地。
我们对残活的敌兵疯狂地射击,直到最后一颗子弹的声音被积雪吸收。侧耳倾听,终于再没有犬吠声和其他人在的感觉了。
「——亚尼金,再爬到树上,调查一下还有没有其他的追兵。」
我谨慎地命令道。其他人收拾善后,首先拿走尸体身上的值钱物、衣服等可使用的东西、武器和弹药。
最后轮到炊事员切墨菲·古隆出场了。他拿着大菜刀,舔了舔嘴唇,问我:
「卢卡队长,还是像往常一样吧。」
「对,拜托了。」
我俯视着赤裸的尸体点头道。古隆立刻就用右手抓起其中一具尸体,在肩膀附近挥下菜刀,发出卡擦卡擦的肌肤和筋肉的切割声。还残留着余温的血将周围的雪染成了红色。见到那场景——第一次见到——而吃惊的埃弗鲁西朝我尖叫道:
「你在做什么啊!」
「把尸体分解埋在雪里。即使这些人的同伙追来了,也找不到人。而且还可以作为诱饵,勾引这周边的野生动物过来挖掘。」
我一定是在喜悦地微笑吧,埃弗鲁西的眼中露出胆怯的神色。
就这样,古隆一直在熟练地工作着,将头和手脚从身体上切下来,再切下全身的关节,尸体就变成了普通的肉块了。
「不管是动物还是人类,切墨菲都能轻松的解体。这就是他的特技。」
我告诉埃弗鲁西。
亚尼金和普希金用铁锹挖着雪,将解离的士兵尸体放进去,又把雪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