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只旅鸽
如果下辈子可以转世你想做什么？”
“恩?”
1
我从未奢望这辈子能好那么一点，就像不希望这辈子再坏那么一点一样。正如窗外的风并没有为沉闷的室内提供阴凉，反倒是引发了骨头里的恶寒。
这次的班会内容也极其枯燥，班会早就形式化了，讨论也变得没有必要，如果讲课可以达到同样的目的，那么把班会换成讲课也没有什么不对。就像每个人介绍自己的时候，都想让自己与众不同一样，可回过头想想，自己和自己说的是一个人吗？不过一段时间后，大家都会渐渐化为了集体中一模一样的一员。就像现在……讲课的同义词才这么多了吧。
我从自己的臂弯里探出头来，如同一只长满头发的威尼斯水怪，缓慢睁开沉睡的双眼看见黑板上写了几个大字，看来这次班会的主题又是考后的《自我评价》了。
哼，自我评价吗……这倒省事了，不用别人费尽心思地去评价一个套着外壳的你了，但前提是自己用得着评价，而且有人会在意评价的结果吗？像这样的班会，对于老师来说，考好了就是和和睦睦的庆功会，对于学生来说，无非就是一个方便说闲话的机会。要是考砸了，那这堂课便是生生不息的臭骂和各种与学习无关的烂事大汇总。而对于我来说，无论是哪个都只是又一个煎熬，因为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好像就不是很会说闲话。
托腮强撑着困意，在大脑空白中我仿佛领悟了禅意，想起丰子恺先生在《不宠无惊过一生》里的一句话：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如此，安好。我尽力去想象着真正做到这些的人，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呢？我还记得小时候丰先生在语文书上的那张黑白照片，那是一副爽朗的笑容，课堂上同学们听了他的名字都笑的欢快，而我却笑的苦涩。
我好像没法像他们那样笑得没心没肺。
在我正想重新潜回自己的海湾之中，享受美梦的余韵时，一旁的同桌慢慢地凑了过来，表示想偷偷和我说会儿话。
“嘿，你醒啦，如果下辈子可以转世你想做什么？”同桌在书桌堂下戳了戳我，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他总是这样没有眼力见，不合时宜地出现，问我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你没看见我在睡觉吗”我不耐烦地说。
“抱歉啦，你继续睡吧，老师来了我叫你。”
“哎，算了。”短暂的思考后我小心翼翼地回答道：“额，啊……还是人吧。”
“嗯……不错呢。”
虽说听到这个回答的他像是不太满意。可是再聊下去我也会很困扰，所以这个回答看来也不错吧。但是，真的好吗，下辈子还做人。
如果问题是下辈子你最不想当什么，那我肯定会不假思索的回答：人类。因为我知道这个生物所有的可恶之处。可是如果问题是想成为什么生物时，我却回答不上来了。因为我对其它生物根本不了解啊。
狗？太吵。猫？太懒。未知生物？不切合实际。比起自己我倒是更想听听别人的看法，兴许还能重新认识一下别人的真面目。
我忽然想起以前曾翻到过的一本动物画集，可能是幼时遗留的。我在里面看到了一种动物，纯白色的，成群结对的飞在空中大概会很美吧。接着，我想起了记忆中模糊不清的一篇文章，其中提到了一种生物——旅鸽。可能这是我见过最美的名字了。
小时候家里也曾养过一只鸽子，大概是白色的，像童话书里面的一样。我没有时间照料它，我做的最多的也就是看着它，远远的看着它。顾城写过一首诗叫《远和近》，“你，一会儿看我，一会儿看云。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你看云时很近。”可能诗中的“你”也如童话一般吧，远远看着那只鸽子的我时常想到。后来，因为家人的一次疏忽没有关窗，那只鸽子飞走了。我想，它大概也受不了了吧，飞回家去了。在不舍之中，也暗自为它的自由而感到高兴。
散乱的记忆犹如前世，很难汇聚成文章。下课的铃声把我从梦境中拉了回来，我舒了口气。 老师还是和平常一样，交代着那些琐碎的事物，看来并没有发现我没有畅游在学校的苦海中，而是飞翔在自己的世界里。
“别忘了好好思考下周班会的内容，好了，下课。”老师走后，混乱的讨论声慢慢侵占了班级，这时我才忽然意识到我没有听到下次班会的主题。
“下……下堂班会课的内容是什么啊。”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慌忙叫住了一旁正要起身的同桌。
“啊？”同桌回头笑着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说“如果下辈子可以转世你想做什么？”
“恩？”
2
从我家窗口向外看去正好能看到一座教堂，好像是犹太人建的，从小时候开始那里就一直大门紧闭，我从没见到有人进去过，屋顶白色的十字架经过风吹雨淋渐渐变得灰白，散发着诡异的气息。那时我刚刚看了《千与千寻》，汤婆婆的油屋给我的印象太深，导致我一直以为这座教堂就是魔女的城堡，每次回家的时候我都会绕着它走。可是好巧不巧，那座教堂最近好像来了一群小家伙，把这里当成了家，人们都特意跑来去看它们，让这个教堂重新焕发了生机，甚至成了网红景点。周围的同学也都在谈论着这个教堂，计划周六上完加课一起去那里看看。
我撇撇嘴和同桌说：“以前怎么都没见过他们这么关注那个教堂。”
同桌笑笑说：“你去嘛，听说好多人都要去。”
“我……随便吧。你去吗？”我歪歪头说。
同桌刚想说什么，后边的同学却一把把他从座位上拉起来，搭着他的肩膀走了。只看见同桌回头道歉似的苦笑，我也无奈的笑了笑。
不知不觉间，周六上课变成了学校约定俗成的事情。虽说在哪待着都是无聊，但我还是更喜欢在被窝里待着。况且今天的天气不好，整天都乌云密布的弄得人心情也不好了，放学的时候甚至还飘起了毛毛小雨。我正犯愁没有带伞急匆匆地往家走，却发现同桌还傻站在路口。我向他打了打招呼，他也向我招了招手。他看了看周围问我怎么在这里，我指了指远处的小区说：“我要回家啊。”他的脸色不太好，只回了句“哦。”
我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了什么，我回头又看了看他，他还在那里左顾右盼的。犹豫过后我又走了回来，问：“你在等人？” 他脸有点红，尴尬地摸了摸自己已经湿了的头发说：“嗯，等了半天了，不过我好像被放鸽子了。”
一丝阴云在我眉间绽开，我尽量地圆场着说道：“可能他们早就过去了，我顺路带你去呀，那个教堂就在我家旁边。”
他点了点头，默默地跟在了我的后面。一路上我们没有说话，只是雨越下越大，我和同桌无奈之下只能跑到路边的一家咖啡厅里躲雨。这家咖啡有点难喝，一股烧焦了的味道还特别烫嘴，我喝了一口咖啡看着外面的大雨说：“你还去吗？”
他也喝了一口手里的咖啡，好像被烫到了，吐了吐舌头说：“额，抱歉啊，还让你白跑一趟。”
“你没来过吗，没啥好看的，破烂的像跟个鬼屋似的。”
“我没怎么和朋友出来玩过，不过……来都来了。”
“这下着大雨估计也不会开门了。”我有点担心地说道。
男孩挠了挠头说道，“对……对啊，也是，怪不得大家都没有来呢。”
“害，不一定嘛。”我叹口气，摇了摇头，在窗口找了个座位坐下了，男孩也顺势坐下了。“在这儿写会儿作业，等雨停了再去吧。”
雨点敲着窗，水雾在玻璃上漂浮，咖啡也变得越来越凉，我悄悄地抬头看了看对面的男孩，我以前好像很少看向别人，这大概是我第一次正视着他，他的眼睫毛好长，就像是羽毛一样。
男孩好像注意到了我在看他，好奇地问道：“下雨了，你家长不来接你吗。”
我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扭头看向窗外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我也问了他同样的问题，他也没有回答，就这样我们都无言地看着外面湿漉的世界。
还好阵雨来得快也去得快，雨过了一会儿就停了，远处的云总算散去了，明天大概是个艳阳天了吧。东北的天奇怪的很，像是时刻强调着自己的存在一样。阳光普照下，道路还留着泥水的痕迹。我和男孩走了出去，抻了抻懒腰，继续向教堂进发。路上一片树叶掉在我的头发上，他帮我拿了下来，我们看向它，仿佛它的脉络里藏着整个春天。慢慢的太阳出来了，阳光后的乌云，阴天过后的太阳，交替出现，永无止境。
没想到阳光下，教堂上的砖片挂着雨滴闪着光，倒像是挂满了星星般的，怪好看的。我们走进拍了几张照片，我看着照片中他躲闪的眼神笑了，明明在这生活了这么多年，我却第一次离教堂这么近过。过了一会儿，男孩不知从哪拿出了一包面包屑，拿出一点洒在地上，慢慢的一群白色的小家伙们像是嗅到了食物的味道，突然出现从头顶盘旋降落。
“原来这里住的是鸽子啊，真好看。”我端详着这群白色的小精灵说道。
男孩笑了笑，向天空中抛撒了最后的面包屑，鸽子们在阳光下扑腾了起来，不禁让我想起了过去的那只鸽子，它离开家后又去了哪里呢？是不是也在这些鸽子其中呢。
3
最近我经常凌晨醒来，空调里吹的风既不热也不冷，但污浊。黑着的半间房子亮了，一个醉酒的男人回来了，一遍一遍地敲门，我捂紧被子希望能快点入睡，谁知道又是一夜未眠。
昨晚我没胃口就吃了半个烧饼，很硬，第二天上课牙膛肿了，整个人都上火了，顺序都乱了，人也是懵的。今早带的雨伞中午就用不上了，每天早上特地提前振奋的精神也没支撑很久就消磨殆尽。
同桌最近总是穿着短袖校服，好像永远不会冷一样。我常常问他为什么不穿外套，他总是拍拍胸脯说自己身体素质好。好像确实如他所说，他下课的时候总是很忙，帮同学买吃的买喝的，追来追去的，好像永远不会累一样。而我常常是和他截然不同的状态，无论何时都趴在桌子上，陶醉于自己是班级里离地面最近的人，倾听着隐藏在桌面下面，仿佛来自远方铁轨的声音。
“嘿，你喝不喝。”一个凉凉的东西碰了碰我的胳膊。
我抬头看了看同桌递过来的冰饮，在犹豫之间就被后面的同学抢走了。起初我并没有太在意，因为我也不是很想占别人便宜，可是同桌好像很生气，几次想帮我拿回来。我讨厌纷争，便说：“没事，我身体不好，喝不了凉的。”同桌丧气的笑了笑，没说什么。
下节课是自习，语文老师理所当然的拿来了试卷准备考试。答了一会儿题，我直起身体想从题海里出来喘口气，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今天好像真的很热，所有同学都喝着冰饮，就连监考老师也拿了瓶冰红茶喝着。这周围只有我和同桌桌上没有冰饮，思考过后，我悄悄在书桌堂下戳了戳同桌，小声问道：“你热不热。”
同桌像是没反应过来我叫他，这好像是我第一次上课找他说闲话。同桌看了看老师的动向，小声说道：“啊……热啊，你还穿长袖呢，我以为你不热呢。”
“好热，明天我打算也开始穿短袖了。”
“嗯”
“谁给咱们班买的冷饮了吗？大家怎么都有。”
“我……啊。”同桌含糊了两句说：“我……我不知道。”
“不过刚才谢谢你啊，下课我请你一瓶吧。”我说道。
“没事没事，不用的，我不热了，你好好做题吧。”同桌低下头准备继续做题。
我看了看试卷又说道：“你知道为什么诗人们总是爱写惜春的诗吗？”
“第二问嘛？我还没做呢”同桌也看了看试卷说。
我像是在问着整个世界：“人们为什么要忙着去珍惜一个如此短暂的东西呢？”
“可能因为……痛苦太多了吧，短暂的美好也要珍惜。”
“那还不赶快珍惜我短暂的好意，下课请你喝饮料。”说完我迅速把头转了回来假装做起了题。
“哈哈，嗯！”同桌看着我一副得逞了的表情笑了笑，还是平常那种熟悉的笑容。
下课的时候我罕见地离开了自己的座位，真的去买了饮料回来。正当我调整着表情想把饮料轻松的送出去时，却发现同桌的位置早就空了，问了旁边的同学才知道他下课就请假走了。我拿着两瓶冰冰的饮料怅然若失的回到了座位上，将饮料扔到了桌堂里。
不知是不是饮料的凉气太凉了，刚刚的热气这么快就从我的身体里抽离了出去。
仔细想想，最近的自己确实有点反常，我向手心哈了口气，然后将手再次缩进了长袖里面趴在桌子上，继续等待着普通一天的结束。那一天，桌堂下面的声音都变成了冰山相撞的声音。
4
我想成为一个艺术品。
几乎所有的艺术载体里都会有一件物品有着特殊的含义，语文老师在考试里管这种东西叫做线索，而解读它的这种行为叫做阅读理解。我喜欢语文，但我的语文不好，甚至我还有点讨厌语文。我一直寻找着，寻找着那个只属于我自己的，那个特殊的物品。那个特殊的物品仿佛有着特殊的魔力，它能激发矛盾，它能延伸剧情，它能让整个生活都充满着戏剧性的发展。它在阳光下能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线，甚至能发出更加夺目的第六道光。只有一次也好，我多么希望知道一次它的存在，我想知道，我也是一件艺术品，我能不用再去担心受怕，不用再去重复地审判自己，不用去厌恶过去的自己，每分每秒，千千万万遍。
浑浑噩噩的日子，只有洗头后等待头发晾干的时候脑袋是清醒的。脑袋从左边一直疼到右边，颈椎疼而酸，等着热水的温度散去的时间里，我才能慢慢缓和神经。躺在沙发上，把玩着裙摆，我盯着电视想着白天的事情若有所思。如果我可以转生的话，如果我可以有下辈子的话，我能当好什么呢。现在的我在外人看来，可能就连眼神都是空洞的吧。
打开手机，只有一条未读信息，是提醒我吃饭的微信。
连争吵都没有的家里宁静至极，但是书上说的掉根针的声音还是听不见的。有着电视和手机的现代生活，安静的时候很少。能安静下来思考这样一个无聊至极的问题的人，可能世界上也就只有我一个了吧。
“人生总是那么痛苦吗？还是只有小时候那样？”电视里放着电影，这是一个小女孩问一个杀手的问题。杀手回答道“总是如此。”
真好啊，他们都找到了彼此最珍贵的物品。等我找到了自己的杀手的时候，同样也是少女的我是不是也可以问那个杀手一个问题呢？好想问一问，下辈子会不会好一点呢？
可能曾几何时，我已经绝望到去相信，相信这个世界已经变化到，只有死亡才能成就艺术了吗？
“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想当只旅鸽。”
这个念头是我在下次班会前一晚上想出来的，可谓是绞尽脑汁后的结果。
我真的很想把此时的心情记录下来，可能明天我就会忘记此时的心境了吧。说到底三分钟热度到底是什么？是刚刚出炉的甜品吗？还是转瞬即逝的流星？一个奥特曼被要求长期作战，最后也只会凭空消失吧。
但是没有办法，关于“下辈子”这个话题，老师会在下次班会上提问。
“应该不会有人当真吧。”我安慰着自己想到，“就算真的提问了，应该不会提问到我吧。”
可是我还是想认真的把这个念头延续下去。为此我还趁兴作了一首诗。 下辈子如果可以转世 我想做一只旅鸽 这样我就是这世上的唯一 没有任何的动物比我珍贵 也没有任何的动物比我脆弱 我是所有人趋之若鹜的对象 没有规则，没有束缚 没有同伴的我懂得鸟类的语言 也会选择独立飞翔 没有同伴的我不会等待死亡 而是选择向着飓风飞去 如果有下辈子 我想做这世界上第一只也是最后一只旅鸽
我可能会把这首诗埋在心里的心里吧。用诗歌鉴赏的角度来看，它不仅不押韵，逻辑上还漏洞百出，转折点僵硬，意象凌乱、生硬，幼稚的要死，没有任何深度和艺术性，简直就像是小学生日记。可能课上老师就算提问到我，我也不会把它说出来吧。可能就连在看不见姓名无关紧要的模拟考试上，我都不会露出一丝一毫吧。但，我还是想……就算这首诗一文不值，我还是想在四周无人的当下夸自己一句“挺好的”，虽然这是自己对自己说的。敷衍自己，总是那么轻易。
5
班会如约而至，整整一天我看见课表上“班会”两个字的时候都坐立不安，紧张的不行，连觉都睡不好了。又想回答问题，又不想如此轻易的说出那个想法的念头在我脑海中缠绕。其实，我只是害怕了吧。
那天之后，同桌罕见的连续请了两天的假，看着空荡荡的座位，我甚至开始怀疑起了同桌告诉我的主题是否正确，或是班主任还记不记得班会这件事。
周围人的嘈杂声中像飓风般刮过，里面却丝毫没有关于班会的信息，每个人敷衍的话语好似这不是什么大事一样。我刚刚安定下来的心又开始慌乱了起来。接着铃声响起，周围的环境降至冰点。
“这次的班会虽不同以往的形式，但希望大家能各抒己见，展示出新时代青年的风采。如果下辈子可以转世，你想做什么？”随着老师的开场白结束，班会正式开始。
我不敢抬头看着那些发表着真知灼见的同学。笑声此起彼伏，我却无法感受到那些想法的快乐。“下辈子”在我看来就像是一个充满着绝望又绽放着曙光的花朵，飘散在空气当中，呛得我想立刻逃离这里，逃离这个所谓花园的课堂。
这时，我听见了旁边久违的拉开桌椅的声音，接着是放下书包的声音。我旁边的位置上好像坐下了一个人，替我挡出了沿途吹来的风。
“正好，xxx，那你来说一下吧。”老师叫到了同桌的名字。身边那个穿着松垮垮校服的少年应声站了起来。
我惊讶地抬起头，看向他。而令我没想到的是，他这次穿了校服外套，白色校服后背上竟多了一堆清晰可见的黑笔道和划痕，毫无遮拦地展露在了所有人的面前。我震惊之余发现好像每个人都在看他，但那个少年却毫无迷惘，犹如一只挥动着残翅的白鸽，想要冲破整个虚假的花园。
他用平静的语气向所有人说着：“我不会变。就算有下辈子，我也还是想要做我自己。”
是啊，下辈子就是个借口。我挪不开看向他的眼睛。
“或者说我不想要下辈子。”
想要下辈子的人，这辈子有着太多的遗憾，太多未完成的心愿，太多糟糕的事，太多的无能为力，太多了……我也不想变，可是……
“这辈子的那些磨难算不了什么，如果生活想把我推向深渊，我就要向生活挑战，我不愿停下，我不会停下，我不会怕的！”
这一切都不是我们的错，我们总是在否定着过去的自己，那为什么不肯相信一次最差劲的自己呢？然后……
“然后可以的话，我只想与一个普通的女孩谈场恋爱，去爬山，去追风，去看海，在这辈子，远离喧嚣，像天上的鸽子一样，永远快乐地活下去。”
活下去。
班里猛然炸出了一阵吁声，紧接着是嘲弄般的掌声。吵闹之中他就这样顺势坐下了。身后的同学拼命地扒拉着他，询问着他心仪的对象。一切都好似欣欣向荣，一切好像从未发生。
但就在这样的吵闹声中，我清晰地听见了我的名字。
“旁边的同学来回答一下。同学们保持安静！”
我慌忙的站了起来，周围的吵闹声越来越小，深海般的寂静迅速包围着我。每个人都兴致勃勃地看着我，像是期待着什么。我低着头，好像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但早就已经想好该说什么了不是吗？
“嘿！”我听见同桌在小声喊我的名字“放松点，你可以的。”
我犹豫之间偷偷地看向他，那双清澈的眼睛和往常一样毫无迷惘。
人们正在把暗怀梦想的人和漫无目的的人混为一谈。
都说人在抛出硬币前，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此时，这个答案已经埋在心里够久了。
终于我鼓起了丧失已久的勇气，抬起头。一字一顿地说着：“如果下辈子可以转世……”
窗外的雨早就停了吧，现在外面的天空应该是蔚蓝色的了吧。
“我……”忽然一阵铃声响起，打断了我正想说的话。
铃声过后，像是另一个世界。
老师摆了摆手，示意我可以坐下了，“希望大家都能感受到生命的可贵，这辈子就把梦想实现！”在提醒了值日生值日后便离开了教室。接着教室里又充满了与平时一样的嘈杂噪声，在这些声音中没有人关心着问题的答案，更没有人关心着如何解决。每个人都戴着面具，有的只有各取所需，有的只有随风而动的氛围，想看的东西围得人满为患，不想看的东西便事不关己即可，只要大家能友好地生活下去就可以了。
本以为这只是在重复平时的情景。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又有所不同。
在茫然地站了一会儿后，同桌悄悄地戳了戳我，“嘿！”他的脸上还是那样天真地露着微笑，“如果下辈子可以转世你想做什么”
“恩……”我看着他，笑着。
“好好学习吧，老师不是说了，这辈子就实现！”
蔚蓝的天空下，鸽子们在阳光下成群飞过，窗外的风柔和地吹进了我的心里。
后来，我想通了一件事，不一定这辈子有遗憾才会希望有下辈子嘛。你看，电视剧里，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都会说下辈子也要在一起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