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3
复活节前一天Jeeny邀请我一起去学校的教堂看弥撒,学校邮件里写的晚上九点开始,我们就八点半慢悠悠地像教堂走去。高纬度地区已经开始享受越来越长的日光,教堂的尖顶反射出太阳快要下山的光辉,穿着道袍(反正我叫道袍)的和尚从侧门陆续进去了。等我们拿好蜡烛坐下,教堂的灯一齐都熄灭,某个和尚开始清唱颂歌,我很小的时候听说唱戏的要找大白嗓,一点华丽的技巧都不要,原来基督的戏也不要矫饰。大和尚举着大蜡烛从正门走进来,后面跟了两列小和尚,慢慢地把我们手里的蜡烛都点亮了,琉璃的窗户在微弱的火焰照映下变得斑斑点点。
接下来就是唱颂歌,起立,坐着,听圣经,继续唱颂歌。我因为没有信仰,什么都不会唱,听一会就要走神,就全神贯注地听歌去了。给的册子上的谱几乎像是用一个音符在念书,世界各地的人是怎么达成一致,都体会到了这几个chords和progression和神谕的联系呢。我老家的和尚给我算卦的时候唱的也是这一卦。有时候一个清脆的女高音打破沉寂从二楼的唱台飘出来,像一条旋转的体操丝带缓缓落在我们头上。
上一次听这么长的颂歌还是在圣心大教堂,冬天的歌总是有点强颜欢笑要你去joy的感觉,现在更像是宁古塔的犯人们刑满释放了。
平时一个小时的弥撒因为复活节变成了三个小时,出门已经是基督活了的周日了,Jackie请我们去家里吃饭,家里所有餐桌都已经铺上了干净的桌布,放了好看的郁金香。外面天蓝得不行,真是一个做蛋糕的好天气,我们也确实做了蛋糕。
从那以后春天的劲头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因为我不喜欢冷风,每次都要把窗户关得死死的,就在某个傍晚,这些风突然变得一点也不可恶,每呼吸一次都觉得沁人心脾,我也想不出来其他的词语来形容这团东西到我肺里的感受,就是像我回到了小时候,在操场上无忧无虑拍皮球的时候,什么忧愁的想法都没有的时候。吃完饭绕着公寓遛弯,高大的树不矜持地挤出一点绿芽,风灌满了我的衬衫,它们怎么突然就变得不讨厌了呢
空气里都弥漫着Sufjan Stevens的斑鸠琴的声音,他平稳的转折,熟悉的和弦,让这几天像是完成了一个电影的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