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那时的《民大研语》——写在创刊八周年之际
《民大研语》创刊八周年了,在此首先表以祝贺。我作为前主编,有义务在这里说点什么。说什么呢?虽然那时在编辑部发生了很多有趣有意义的事,并成为我后来难以忘却的美好回忆,但它们大都于读者朋友们来说却关系不大。这些年,我一直心系《民大研语》,且希望它的精神得到传承。后来几易主编,以及其他一些原因,《民大研语》的风格、内容也随之几经转变。于此,从有可能启发《民大研语》的继任者们继续办好这本杂志的角度,我就粗略地谈谈以下几点。
一、办一本杂志是我读研前的愿望
2015年,当我被云南民族大学录取后,就给自己三年的读研生涯规划了三件事,一是把我之前的一篇短篇小说拍成电影,二是出一本诗集,三是办一本体现思想深度的校园杂志。第一个愿望完全没影;第二个愿望也最终搁浅了,但毕业一年后,在我导师的帮助下却出版了我的硕士学位论文;第三个愿望确确实实地实现了,不过却是立足于当时《民大研语》雏形已成的条件之上的。
我进入编辑部时,《民大研语》的实际负责人是闫磊,他是《民大研语》的第二任主编。后来,闫磊把我进入编辑部的故事当成了一桩美谈,他不仅对别人讲,而且也跟我经常重温当时的情景。他说遇到我是缘分,也是《民大研语》的幸事。我能感受到他谈起这些事时的喜悦心情,也能感受到他对《民大研语》言之不尽的爱。
填完加入编辑部的报名表后,我其实很矛盾,既想参加,又不想浪费宝贵的读研时间。面试时,我因为生病在医院打针就没有去,我以为这事儿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后来闫磊给我打电话,叫我去参加编辑部见面会,我仍旧抱着去还是不去的心态去到了会场。到了会场,我就知道我再也走不了了。我想这就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吧,我最终加入《民大研语》编辑部,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二、深度思考对研究生有多重要?
在会上,我大概翻了一下已印刷出来的第一期《民大研语》,觉得里面的话题和文章都没什么亮点。轮到我发言时,我说应该刊载一些有深度思考的文章,办成一本有深度思考的杂志。主持会议的闫磊没有反对,只说难度较大。也有人提议多加入一些校园花边新闻,但闫磊却当场反驳了,他说这不是研究生的水平,我们也不办娱乐杂志,《民大研语》应该有更高的办刊目的。
后来我才知道,闫磊与我的想法是一致的,并且实际上推进了《民大研语》办刊宗旨的转变。独立思考、深度思考是当前社会较为缺乏的,而研究生则特别需要这种思维素质。深度思考与研究生直接相关的就是学业。研究生不能再仅满足于本科阶段的“了解知识”,而要习惯运用自己已有的知识去提出一些问题、质疑一些问题,或者重新论证一些问题,这个过程就是学术研究。学术研究的第一能力就是思考的能力。除学业之外,还有价值观、审美观、理想、生活、职业、未来规划等方面,都需要在研究生阶段形成独立而系统的见解,塑造稳固而清晰的价值观。我想这才应该是读研最基本的目的,毕业后能在思维能力上脱胎换骨。《民大研语》作为一本以研究生为主体读者的校园刊物,我和闫磊都认为它应该具有这样的使命,不管结果如何,这本杂志的立意高度,以及我们编辑的努力方向应该是这样的。
要办这样一本杂志,我们首先得自己学会深度思考。在闫磊、我和李依莼的主编任期内,我们都把深度文章作为用稿标准,并对编辑成员进行深度思考训练。在日常会议和交流中,我们经常抛出一些问题,鼓励大家从不同的角度发表自己的看法。
三、我们为什么要定那些选题?
从《民大研语》第三期起,我们真正开始立足于“为研究生读者服务”的目的来做杂志选题,并且在栏目设置上也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进,目的只有一个——做有深度的杂志。
第三期的封面主题是“研究生的社会价位”。那些年,社会上“读书无用论”颇为流行,硕士生谎报本科学历找工作,硕士学历的工作福利与本科没有差别等等。为此,我们企图为“研究生”正名,以让正在读研的研究生们知晓自己的社会价值,从而为他们解答与读研方面有关的困惑。
第四期封面主题“研究生的合格证”承接于第三期,讨论了研究生在读研过程中如何从多方面把自己培养成一名合格的研究生,我们甚至像模像样地给“合格的研究生”确定了一堆标准。
第五期封面主题“读书方法论”,从研究生的视角讨论了读书的方法。我个人一直奉行着这样一条人生准则:读书、思考、写作,是我人生必不可少的三件大事。读书是任何时候、做任何事情都要摆在第一位的。研究生读书必须有计划,有取舍,有量的规定,要跳出阅读的舒适区。读书是思考的来源,不读书则不可能有真正意义上的思考。
第六期“保卫学术道德”是对我影响最大的一期封面主题。那时候,网络上频频爆出大学教师、学生学术剽窃、造假的消息,学术道德一时成为热门话题。在分解这个主题和做栏目文章的过程中,我深刻理解了学术道德和学术规范对于一个研究生的重要性。我们也以最严肃的态度告诉了读者把别人的文章拿来改头换面后发表如同抢劫,滥用别人的数据、观点而不注明出处形同偷盗,“版面费”是现今中国学术界的一颗毒瘤……我相信,我们的杂志和我们的编辑们,在一定范围内对研究生是有直接的或间接的影响的,至少,我们在民大树立了标杆,做起了榜样。
第七期封面主题“诗与远方”立意探讨研究生的眼界,用现在的话来说也可以说是“格局”。摆脱眼前的苟且,走远了就是远方,走不远,就读诗,诗也是远方。
第八期封面主题“我们的时代”,从时空观的视角为当代研究生解读“时代”与文明、生存、进取、未来之间的关系。
四、我任主编时的困难和瓶颈
以上六期《民大研语》我都有或多或少的参与。总的来看,这六期杂志的总体质量是不断上升的。第三、四、五期时,闫磊任执行主编,我作为责任编辑之一协助他。在编撰这三期杂志的过程中,我们一直努力做着两件事,一是重新确定杂志的刊物定位,也就是办“有深度的杂志”,二是确定编撰的标准,包括流程标准、用稿标准、排版规范、校对标准等等。到第六期我任执行主编时,《民大研语》各方面均已形成固定范式,而整体质量也达到了我们的理想标准。
当我们千辛万苦在各种细节上摸索出一套经验后,新的困难出现了,那就是在范式中求新求变。如果往后只是往已有的“模具”里填内容,那么势必造成杂志僵化,导致审美疲劳。这其实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求新求变实际做起来比确立标准更难,至此我也意识到,办一本高质量的杂志其实比想象的要困难得多。对这一难题我一筹莫展,却由我的继任者李依莼解决了,这倒并非她有意在原有基础上求新求变,而是由于她本身的个人风格使然。后来我想,要是往后《民大研语》每一任继任者都能在坚持标准的情况下,然后按照自己的风格办刊,那么《民大研语》就能常出常新。
其实这种想法很天真,首先坚持已然成型的标准系统就不是一件易事。《民大研语》编辑部一年一换届,而每一届编辑的素质、能力、态度都是不同的,而这些都只能在上一届“尽人事”后“听天命”,杂志的传承充满着众多不确定的因素。我把这种状况总结为“校园刊物天生的弊端”。在李依莼卸任后,《民大研语》就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勉强出版的两期,连对栏目本身都没有准确的理解,更遑论对杂志方向的把握、主题的解析、版面标准化这些方面了。不过好在《民大研语》最终还是“复活”了。2021年,编辑部组织闫磊、我和李依莼进行了一次线上会议,会上我只说了“建立标准”这一件事。
在我任执行主编的那一年里,还有一件事情也是自始至终都没有做好的,那就是办刊过程中的“民主”问题。独断专行可以让办刊具有较高的效率,但弊端是容易把杂志办成主编一个人的杂志。
五、至今难忘的几件小事
在我所经历的办刊过程中,有下面几件小事令我难忘。我觉得它们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民大研语》的某些精神。
在付梓第六期《民大研语》的时候,我们一行人去到与之合作的打印店对接印刷。打印印样的时候,我们发现因为排版技术问题导致其中一页的字体明显变粗。我们和打印店负责人捣鼓了两个多小时依然无法解决,看着返程时间将近,闫磊说,要不就这样吧,反正也不影响阅读。那一期杂志我是执行主编,所以决定权在我。我说,不行,一定要解决这个问题。最终,我们解决了这个问题。
《民大研语》第七期的排版由我和李依莼共同完成,她在优化我排好的一个版面时,总是觉得还应该更好,但又没有好的方案。我说,就这样吧,反正又不是什么原则性错误,难以企及理想的高度,退而求其次也是可以的。那时她已任执行主编,她说,不行,待我再想想。几天后,她给我看了她的最终方案,我眼前一亮,确实比此前的要好得多。她说,那是她反反复复琢磨修改、修改琢磨一个晚上的成果。
第六期《民大研语》“人物”栏目文章《用文字述说历史的另一种可能》,由编辑贾燕飞、罗敏自主找寻目标人物采访后撰写而成。文章在人物选取、亮点挖掘、行文结构等方面都非常成功。本期《民大研语》出版后,我私自把这篇文章投给了国家级期刊《中国研究生》,没想到得到了编辑的青睐,中稿了,文章最终被转载发表在《中国研究生》2017年第8期。杂志社还给两位作者发了稿费。
用一句话总结这三个小故事:好的东西总是用心做出来的。
六、闫磊和李依莼成了我的灵魂挚友
由《民大研语》结缘,我和闫磊、李依莼成了灵魂挚友,这是我参与《民大研语》编撰工作的意外之获。所谓的“灵魂挚友”,简单地理解就是具有高度精神共鸣的朋友。物理学中的共鸣现象,即指两个频率相同的音叉靠近,其中一个振动发声时,另一个也会发声。那么,我们三个的“相同频率”是什么呢?
首先我觉得我们三个都是爱思考的人。思考的源泉是读书,思考的结果是写作,这三点,我们三人恰好都具备。所以我们仨或两两相聚在一起的时候,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可以形而上,可以形而下,有深度,有广度。没有什么比灵魂的碰撞更有趣、更令人愉悦。其次我们三人还有着相同的价值观,浅显一点说,我们的“真”是对未知的探索,我们的“善”是对责任的履行,我们的“美”是对极致的追求。
或许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对《民大研语》的办刊宗旨一致认同;也或许正因为如此,《民大研语》才能在我们那里有序传承。
真正的灵魂挚友是每个人都企盼的。也许有人会说,这样的朋友可遇不可求,但要我说,你一定会遇到这样的朋友。你必然遇到这样的朋友只有两个很简单的前提,一是大胆去做你想做的事,二是把你想做的事做到极致。回想当初,如果我在犹豫是否加入《民大研语》编辑部的过程中糊里糊涂选择了后者,那么这一切都将与我无缘。(作者 | 冉顶平,2022年8月6日,载《民大研语》八周年纪念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