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变之轮-塔罗牌大牌

学数学的人一定知道无限大的符号——一个横过来的8。这样一个由两个相切圆构成的符号在古代是超自然的、神圣的。

密教认为第一个圆是跟随太阳，代表湿婆神右手边的道路，即白天的外在的世界；第二个逆时针方向的圆代表湿婆神永恒的恋人——卡利女神左手边的道路，是夜晚的世界，充满神秘、命运、灵魂以及真正的内在意义，又称女神的道路。在印欧文化里，普遍认为右手边的道路是用来向男神祈愿的；相反的，左手边的行动是用来召唤女神的。埃及人认为左手边代表马特女神即真理之母，而右手边代表女神之夫透特——魔术师的守护神。印度人的“存在”以双性实体来代表，右边是男性，左边是女性。卡利女神及湿婆神的神像有时也呈现两神祇融合于一体的景象。无限大记号之所以无限，正是因为它象征阳性与阴性、物质与精神、理性与灵感、意识与无意识永不分开的结合。

塔罗牌22张大阿尔克纳可以排成一个无限大记号，第一个圆圈由零号大阿尔克纳起到十号大阿尔克纳顺时针排列而成，牌面朝外，关切的是物质世界；第二个圆圈是十一至二十一号大阿尔克纳，逆时针排列，牌面朝内，着重于内在的精神层面。第一个圆每张牌都与第二个圆的牌成对，数字相加之后都是二十。但其中有一个例外，即两个曼陀罗交界处的十号大阿尔克纳「轮」和二十一号大阿尔克纳「世界」，「世界」叠在「轮」上面，以二十号大阿尔克纳完成这个序列，另外以1象征新生。

在代表白天和黑夜、物质与精神的两个循环里，每一组相加得二十的对应大阿尔克纳都有特殊的内涵。

零号大阿尔克纳「愚人」代表未启蒙阶段，与它相应的牌是「审判」（20＃）。二者之间的关系可以从几个层面来理解。愚人在获得启蒙经验之前缺乏的正是判断力。审判牌也常被诠释成最后审判日，在那天死者自墓中复活，天使吹响号角。基督教徒都相信世界末日，以深层心理层面而言，最后审判的语言只是反映出恐惧死亡的心理罢了。除了基督教徒之外，异教徒及诺斯替教徒都相信人在死后可以重生。因此命运的流变之轮上愚人将从死人群（或未开智的人）中重生，再一次开始新的人生之旅。

大阿尔克纳中第一张有编号的牌是「魔术师」。在文艺复兴时期的欧洲，塔罗牌魔术师常与异教神祇中最广为人知的伟大的赫尔墨斯等同，他是无人能比的四元素操纵者；他是“优秀的牧羊人”、“引导灵魂者”，这可以解释为何在未开智的愚人之后的第一张牌就是魔术师赫尔墨斯，因为魔术师可以扮演引导者的角色，引导愚人进入神秘仪式的世界；魔术师赫尔墨斯还等同于世界之光的概念，所以促成魔术师牌的编号与「太阳」（19＃）编号的连接。古代赫尔墨斯教的神秘仪式中，入教者都宣称他们被阳光充满，所以变成与赫尔墨斯一样不朽。太阳牌上所绘的孩童代表着从黑暗中出生。根据轮回转世及世界永恒新生的观点，这是一张重生牌，我们看到新时代的太阳之子欢欣无邪地在新伊甸园里生活。太阳小孩在人间的对应角色是魔术师赫尔墨斯，他是半神，引导我们穿过这复杂的启蒙象征系统，先前隐而不揭的启示现在可以指点给这些小孩了。

「女祭司」（2＃）与精神世界的「月亮」（18＃）相对应。古老的印度与希伯来语都有一个字“almah”，意指女性体内的月亮灵魂——月亮是所有理性与智慧的源泉，是精神上的领袖。在女祭司牌上经常会出现新月，代表女性祭司与月亮崇拜的结合。

如果说女祭司相当于智慧处女，那女皇就相当于母神。「女皇」（3＃）相应的牌是「星星」（17＃），人们常以星星来形容母神，她有几个古老的名字都是星星的意思。莲花状的星星是她的象征。创世纪之初，太阳第一次就是自这朵世纪之莲升起的。塔罗牌女皇的头上都有这样的星冠。

要解释「皇帝」（4＃）与「高塔」（16＃）的关系必须先知道文艺复兴时期的历史知识。中世纪的教会组织被称为“骄傲之塔”，有一个传诵多年的预言宣称，此塔将会被路西弗毁灭。路西弗（Lucifer）意为带来光的人，他跟远古神祇一样使用闪电作为武器。诺斯替教派相信将有一位光明神祇将“骄傲之塔”摧毁。皇帝牌与毁灭、重生的轮回关系暗示了一个讯息：物质上的成功及骄傲都会在轮回中走向灭亡。高塔牌中所绘的从雷殛之塔之中坠下的两人一个是教皇，一个就是皇帝，而那道闪电代表着上帝的愤怒。所以这张牌也称上帝之家。

接下来的「主教」（5＃）与精神世界的「恶魔」（15＃）相应。在传统的塔罗牌牌面图画中，两个人物都能摆出相同的姿势，脚边各有崇拜者。此为诺斯替教派观点的象征性呈现，他们主张罗马教会是“撒旦的会堂”，耶和华是魔鬼，他创造这个有形世界只是要设陷阱捕捉灵魂。传说中，有几位罗马教皇都是与魔鬼订下契约才获得这个职位的。当时习惯把超出同类表现的行为都归诸恶魔的影响。其实在最古老的传说中神与魔本是孪生兄弟，不分好坏的。魔鬼是基督教创造出来用以统治信徒的——没有地狱何来天堂呢？

塔罗牌的六号大阿尔克纳是「恋人」，上绘一位小天使向一对青年恋人祝福。与之相应的十四号大阿尔克纳是「节制」，牌面上绘有女神将水从一个罐子倒到另一个罐子里。密教认为爱神祝福的理想结合是能将恋人完全融合，就像是“倒水到另外的水里”。因此，节制女神代表俗世爱情的精神理想。节制（Temperance）这个词在七个世纪之前不是这样解释的。它来自拉丁文，意为“混合或结合元素”。另一个衍生字是气质（Temperament），也就是四元素混合的产物，它缔造个人不同的性格，引导恋人与意气相投的气质融合，混合元素的女神协助恋人找到自己的另一半。

在寻找到完美的爱情之后是凯旋之王——年轻的英雄高高坐在战车上凯旋归来。这是青年时代的巅峰，情场与战场皆捷，英雄已控制了世界。然而这只是短暂的世俗荣耀，他注定要在荣耀日之后灭亡，由另一个死亡及重生的循环取代，这就是为什么与「战车」（7＃）相应的大阿尔克纳是「死神」（13＃）。英雄有必要记得在他荣耀加身之日，死亡便在其后窥视。七号牌面上的英雄手里都没有缰绳，站在车上任凭他的战骑各行其道。这传达的讯息也与死亡有关：人无法控制自己的命运。尘世的荣耀都是徒然，那些都是命运所控制的，转眼就会烟消云散。英雄应该追求的是真正自我的智慧，明心见性之人看这短暂的存在，好比滚动的车轮一般，无足轻重。

在战车游行的短暂荣耀之后，大阿尔克纳的下一位人物是表情淡定的正义女神，她以手中的天平均衡痛苦与喜悦，显然，她是要求人们偿付业绩。塔罗信仰认为生命的喜悦之后就是痛苦，喜悦越深则付出的代价越大。凡人尽可以想象自己是天神，但命运之神会要求她应得的补偿。正义女神是存在于自身的——与基督教根本不同——根本没有外在的神祇，有的只是人类欲望的投射，只有人在心中保有神祇的形象，神祇才会存在。「正义」（8＃）对应的第十二张大阿尔克纳「倒悬者」所表达的正是要通过这种牺牲的过程来发掘心中内在的神性。

正义女神的出现指点俗世的英雄达到荣耀的巅峰之后应该隐居沉思，过忏悔的生活。这段晚年时光智者必须面对即将来临的死亡，并与精神会面，这精神最终要带他的灵魂走上最后一段旅程。这种生死的秘密只有在人理解了内在精神在有限生命历程中的真正意义时才能通晓，因此，隐士探寻真理的过程是痛苦抑或喜悦常人无从知道。在大阿尔克纳中「隐士」是九号，准备进入第二圈的月亮领域。因此隐士似乎正开始游历神秘的内在潜意识世界。他对应的牌是力量女神（11＃），代表虔诚的牺牲者的内在力量，他在苦难中仍旧保持着自己的想法（Idea），字面上的意义即“内在女神”（Inner Goddess）的古名。她以自己方式驯化桀骜的狮子正代表内在的精神才是人所拥有的最大的力量。

在传统的塔罗牌牌面图画中，无限大记号首先出现在魔术师（1＃）头上的宽边帽或光环上，又出现在力量女神（11＃）的宽边帽或光环上，这两张牌分别在属于外在世界和内在世界的圆圈内，象征着有形世界和精神世界的无限循环。

塔罗牌的象征是基于东方诺斯替教派二元循环的观念，死后重生，万事万物都在轮子上升降。这轮子结合了物质与精神层面，是「隐士」（9＃）与「力量」（11＃）之间的过渡，即第十号大阿尔克纳「轮」。命运之轮是启蒙仪式的转折点，它位于顺时针方向的太阳领域进入逆时针方向的月亮领域的交会点也就是无限大记号的中心，意味着“旋转世界的静止点”。隐士最接近命运之轮，他要走下轮子走入相反方向，也就是走入第二圈更抽象更细腻的大阿尔克纳。压在这张牌上的是全套大阿尔克那的最后一张大阿尔克纳「世界」（21＃）。上绘跳着生命之舞的女神，又一次表现了母神在孩子心中无可磨灭的原型之意象。这位裸身女神代表了一个基本的、最初的创造与再创造的象征，很自然地就会带出下一张牌——「愚人」，新生儿的象征，开始另一个新的循环。

塔罗牌信仰永恒的循环，不是基督教单向的、直线时间的宇宙观所能理解的。零号大阿尔克纳「愚人」代表英雄早期、未启蒙之前的婴儿阶段，愚人首先见到的就是魔术师赫尔墨斯，他会引导愚人的灵魂。所见的第一位塔罗牌教师就是女性智慧的精神，没有女性智慧神也不能有所作为，女教皇身上就具备这份女性智慧。女教皇是经过教导之后的发展阶段，教学的第一课就是：没有神能不靠他的女性智慧而有所作为。

塔罗牌的系统正是异教多神祇的信仰系统。然而，异教的这种神秘信仰最终导致了基督教会流血的镇压，残酷的迫害对于有着非正统思想的教友亦不放过。教会宣称，除了基督教的上帝之外，别的神祇都没有生存的空间，在镇压中所破坏的异教东西都是一文不值的。但历史学家却不同意这种说法，有人指出，远古神祇的消失所带来的影响不止体现在神学一门，还造成了艺术、哲学、世俗文学、数学、天文学、医药、建筑及西方世界心理学的衰退。而且整个过程是残暴而毫不容情的。

尽管如此，民众仍固执地守住他们旧有的信仰，特别是统御流变之轮及整个时空系统的母神。这个系统也从不曾消失。今天有许多人自称是基督徒，但却全心全意相信已被基督教否认的转世轮回。一千年前，也许连虔诚的信徒都厌烦了为他人的罪而受谴，塔罗牌正可提供这些世俗之人一种可以理解的救赎之路。也因此，尽管教会一再谴责塔罗牌，但它仍然像古代宗教一样不断流传下来。可以肯定地说，塔罗的流传不衰，正是因为人们需要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