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极北，僵尸火闷烧了整个寒冬
来源：中国数字科技馆
“一个没有自我意识和语言能力的人类，被认定已经死亡，却由于某种超自然力量‘活’了过来。”“相貌或行为都极其怪异的人”“由几种朗姆酒、利口酒和果汁调制成的混合饮料。”
根据韦氏词典，上面这些文字描述的都是僵尸。但这些特点也很符合野火——在极北地区和亚北极地区森林“闷烧”并蔓延的地下野火。
“整个冬季天气都很寒冷，这让我们以为野火已经熄灭。但到了春季，森林又开始冒烟，野火死灰复燃。”兰迪·扬特（Randi Jandt）说。她曾经是一名野地消防员，现在是美国阿拉斯加大学费尔班克分校（ University of Alaska Fairbanks）阿拉斯加火灾科学联盟（Alaska Fire Science Consortium）的火灾生态学家。她和同事在《自然》（Nature）上发表了一篇关于北方森林越冬野火的论文。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我刚开始在阿拉斯加的消防部门工作，若你问我当时的火情，我会说：‘天呐，这实在是太罕见了。’”
扬特想起了那场让她毕生难忘的僵尸火灾（zombie fires），那是在1996年5月，潜伏了一个冬天的野火重新点燃。这场火灾让人印象深刻的原因不仅在于扑灭它耗费了巨大的努力，还因为在1996年，这种越冬野火非常罕见。然而，根据《自然》的这篇论文，僵尸火灾如今正变得越来越常见。
“这些野火顽固不化，在地底深处持续燃烧，需要用到水泵和消防软管，大费周章才能彻底扑灭。”兰迪回忆说：“我们有一位同事一辈子都在阿拉斯加灭火，当了46年的森林消防员。看到我们发表在《自然》的文章后，他提出这正是发生在阿拉斯加伊戈尔附近的越冬大火，称作达米安火灾（Damien Fire）。在他扑灭的那么多场火灾中，这是单亩工作量最大的一场。他整整当了46年的消防员，我觉得实在是太了不起了。”
“我就是罗德·道（Rod Dow），我当了很久很久的空降消防员，45年或者46年，又或者47年，这取决于你怎么算。这么多年我从没下过火线。”
如今，罗德·道已经退休，关于自己荒地消防员和空降消防员的漫长故事，他能滔滔不绝讲上几个小时，而最鲜明的记忆就是1996年发生在阿拉斯加和加拿大边境的大火。
我觉得这很值得关注。我给你打电话说，“嘿，罗德，给我们说说达米安火灾吧”。他所有细节都还记得。
“对，就是那场，没错。那对我来说，就是工作。”
工作？
“那简直毫无乐趣可言，我干了整整14天，每天14个小时。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大火，每英亩的灭火工作量也大得惊人。”罗德·道回忆说。
达米安火灾烧毁的面积估计有6.66英亩（约2.7万平方米），它的名字取自1978年的惊悚片《凶兆》（Omen），讲述了男主角领养一个小男孩来冒充妻子生下来就夭折的儿子，结果发现小男孩可能是残酷的魔鬼撒旦之子。[《凶兆》片段]
1995年冬季，大火始终在地下“闷烧”着，一直燃烧到1996年，直到树木像火柴棒一样一棵接一棵倒下。消防员把倒下的树木称为 “狗毛”（dog hair），他们必须用电锯将树木全部锯断，才能扑灭下方烈焰。
“你可以想象一下，有四个足球场拼起来那么大的地方，上面连续散布着齐胸高的原木。原木之间有缝隙，足以让一个人站在中间。几乎连成一片的原木顶部纵横交错，而下面则有一英尺（约2.5厘米）深，沸腾不已的灰烬。”就像《凶兆》中的小男孩达米安，越冬大火不轻易放弃。
“锯断树木的工作量巨大，而且还没算上扑灭热焰的工作。”整整两周，罗德·道和消防队都在绕着“闷烧”的林地跑。他说，同时运作的足足有8台电锯，外加一台连接着水泵的高压水管。
“上百加仑的水从软管一端喷射而出，一瞬间就变成水蒸气，速度惊人。水蒸气云不断爆开。正因为处处爆炸将地面炸开，身边的空气中到处是飞扬的灰烬。”
从2005年起，科学家已注意到至少40起在阿拉斯加和加拿大极北地区的越冬野火。北极地区变暖的速度是世界其他地方的三倍。这说明每年阿拉斯加积雪层融化的时间越来越早。根据阿拉斯加火灾科学联盟（Alaska Fire Science Consortium）的数据，2001年至2020年间，阿拉斯加州烧毁的面积是上世纪90年代的2.5倍。
这些僵尸火灾其实仍属罕见，每年阿拉斯加和加拿大被烧毁的土地中，平均只有不到1%来自僵尸火灾。但也有单个年份出现例外，地下炼狱据称占据了地区火灾面积的38%。
“从某方面讲，野火开始更频繁越冬的原因与夏天更加炎热、森林和苔原下的深层有机苔藓层更加干燥有关。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只要野火足够深入那些充满泥炭的半腐有机层，就能躲在那里默默燃烧。”
北方森林，又称针叶林（taiga），是地球上最大的陆地生物群落。在气候变暖的影响下，这一生态系统越来越容易遭受森林野火的侵袭。这相当重要，因为人们预估，地球上至少三分之一的陆地碳储存在这些森林中：在树木中，土壤中，和下层植被中。一旦野火燃烧，其中的碳转化为二氧化碳这一强大的温室气体，被释放入大气中。
扬特说，僵尸火灾的盛行给火灾和土地管理者带来了严峻挑战，人们不得不想方设法增加微薄的预算。
“所以，大火可能在早春就开始燃烧，这在时间上确实非常早，因为这时候我们还在招聘新的消防员、培训新人，而且合同上预定的灭火飞机很多也没有到位。此外，消防员注意到，如果大火‘闷烧’了一整个冬季，那有可能已经烧到了地下非常深处，彻底扑灭的难度非常大。”
在过去的两次火灾季中，以北方森林为主的世界其他地方也见到了越冬大火，扬特表示这可能会是她的下一步研究方向。
当我们开始关注西伯利亚和欧亚大陆时，情况确实非常有意思……这场越冬大火几乎凭一己之力让西伯利亚2020年的火灾季变得精彩无比——贬义的精彩——它烧毁了3500万英亩（约14平方公里）的土地。美国俄勒冈州自认为在2020年遭遇了最凶险的火灾季，但也只不过烧毁了不到100万英亩（约0.4平方公里）的土地。这场火灾却烧毁了足足3500万英亩，这太惊人了。
去年春季，越冬大火又开始冒头了，还导致去年西伯利亚另一场严重火灾季。扬特提到，毫无疑问，火灾环境的变化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气候变化。从科学角度来看，现在当一名火灾生态学家正是再“开心”不过了……
“这让我能用整个生涯去研究火灾，发现其惊人之处。”
扬特表示，这些野火燃烧的方式对一切都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影响，包括大火最终扑灭后的地貌和植物恢复。但如果这样的大火扑之不尽，情况又会怎样？僵尸火灾是否会变成更像吸血鬼，就如同小说中的德古拉，吸干森林的生命，而自己熊熊燃烧、永不熄灭？这一切就不太可能发生——只要像罗德·道这样的消防员手中的电锯依旧锋利，职业技术过硬，预算也充分到位。
翻译：阿金
审校：白德凡
引进来源：科学美国人
欢迎浏览更多精彩内容，请戳->中国数字科技馆
如果有更多意见，请戳→问卷反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