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自体 鲍德里亚|能量来自决裂
MA(Mike Gane &Monique Arnaud):
可以和我们谈谈您的青年时代吗?
您的父母亲以何维生?
首先对您在知识上有影响力的,是哪些人呢?
鲍德里亚:
我的祖父母是农民。我的父母亲变成了公务员。
这是一个家庭传统的发展方式,也就是说他们离开了乡下,到城里定居。
我可以说是家族里第一个去读书习业的人,当我离开老家去发展的时候,可以说这是一个决裂点。
除了这些,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并不是在一个知识环境里长大的——在我身边什么也没有——我的父母就是他们的样子,连小布尔乔亚都谈不上,或者,也许可以说是很低阶的小布尔乔亚。那不是一个有文化的环境。
为了补偿这一点,我在高中阶段极度用功。那是进行一大堆原始积累的时候。那是我在生命中,真正努力用功以大量获取的一段时间。
在此之后,我便和父母亲决裂了。这个脱离[父母家庭]在我的生命中起了重要的作用,因为脱离父母亲之举动,建立了一种决裂的模式,之后又以相似的模式,影响了其他事物。
我总是存在于一种虚拟的决裂状态中:与大学[决裂],甚至与政治界[决裂],而后者,我总是可以只在一种保持距离的方式里,被卷入其中。
因此在我的童年、青少年等时期里,存在着一种原型。
我没有进高等师范学校(Ecole Normale Supérieure)。我参加了高等教师资格考试(agrégation),但没成功。所以我也没有成为一个拥有此种头衔的人物(agrégé)。
我在20世纪60年代进了大学,但那是由一条迂回的路进去的。
总而言之,以一种正常的职业生涯而言,我总是没有命中目标,其中包括我从来没有升到教授。我说这些,一点也不是要和人针锋相对,因为这就是我所要的。这是我自己的一个小游戏,我说,我要的是某种程度的自由。
那也是那时代、我那一辈人有时会有的想法。
你靠什么都可以维生,而能量来自决裂。
而今天就完全不同了。那是为何我和大学搭不上调的原因:即使和学生之间,不论什么事,诱惑啦和所有那一大套,那时都有一种共谋感,这种感觉持续了十到十五年,然后全都变了,大学变成了一个陌生和令人厌倦的环境;在这种世界里,我根本无法发挥作用。
我很幸运,可以在60、70年代里,生活在巴黎第十大学,那是它最好的时光。
一旦这些结束了,我们便大为悲叹。我们也没有做得那么好,我们便忧郁起来。事情便是这样。
但后来事物变得死气沉沉;它们变得像是葬礼一样,阴森森的,连巴黎第十大学都一样。所以我就离开了。
我实在应该早点离开的。但这一点我也没有做得很成功,而且我也不像是要另起炉灶。
我不认为那时候,我那一辈人里,有许多另起炉灶的成功例子。因此今天真的是……因为那时代,在那里的人,我们的导师,不过,他们老实说不是老师,而是父亲,那时候都死了。
整整一个时代的精神都消失了。
我不想对这些有什么怀旧情绪。相反的,回顾起来,我是比较幸运的,可以在那样的时候,在那样的环境里,生活于巴黎第十大学、巴黎。所以我没什么好抱怨的。
话虽如此,所有的事物都消亡了。